船隊回到瑞昌的時候,平南王的書信也到了。對於方沐陽的所作所為,自然是縱容得沒了邊,還指示林嘉,隻要是她想幹的,一定要從旁協助,人力、金錢皆不成問題,甚至還給林嘉五萬兩銀子,方便他行事。


    林嘉無語,這位主子已經夠招搖了,還要縱容,那豈不是要翻了天去?


    轉念一想吧,翻天也是翻的北齊的天,怕什麽?於是樂滋滋地揣了銀子,去方沐陽身後當值去了。


    抵達瑞昌,先回衙門交付了憑證,讓王克禮跟聶知行好一通誇獎,領了獎賞的銀子。方沐陽大手一揮,全給散下去了。眼看就是年關,讓大家夥兒都過個好年,至於自己,真的現在不差這百來兩銀子。


    而且舅舅送的這兩個人真心不錯,小方姑爺最心急的就是定州那邊脂粉鋪子的事情,可是一吱聲,林嘉就給辦妥了。按照她寫的單子,還是那個吳宇飛押貨,又給送了一船過來,價格比之前還要低了兩成。


    小方姑爺眉開眼笑,總算能過個安定祥和的好年了。


    不過對於大齊來說,這個年關就不是那麽安定祥和了。


    北邊這幾年一直都是風不調雨不順的,每到冬季,蠻子都要南下劫掠一番,邊關的將士和朝廷也習慣了,就像身上長了一塊癬,每年冬天都要發作一下,撓兩下,挨到開了春,也就好了。


    可今年哪些蠻子跟拚命似的,居然糾集了十萬鐵騎。一舉攻下了青陽關。


    舉國嘩然。


    青陽關離著京城僅僅一千一百裏,以蠻子的鐵騎速度,頂多不過五日,便可直抵京城。幸好蠻子隻是在青陽關劫掠了一番,隨即又退回了草原,做出一副觀望的態度。這也把皇帝老頭子嚇得夠嗆,立即點了兵馬,還派了一位皇子監軍。往青陽關而去。


    本來這不關方沐陽什麽事。天高皇帝遠,就是拉壯丁也拉不到瑞昌的小方姑爺身上,可偏偏就是跟她扯上了關係。


    關鍵是鹽。


    邊關的將士們日常要吃鹽,草原的蠻子退兵議和要求大齊給鹽。可是,大齊沒鹽!


    用方沐陽獻上的鹽方,這幾年大齊收獲了不少品質絕好的白鹽。照理說,邊關的將士們應該夠吃了,可實際的情況是,品質好的白鹽都流入了京城的貴族圈子。至於那些臭丘八,該啃醋布的還是啃醋布吧!


    青陽關破,很大程度上就是跟守關的兵士體力不支有關係。沒鹽哪裏來的力氣守關作戰?


    那就趕緊製鹽唄!可現在要用小方姑爺的法子製鹽。問題又來了。


    現在是寒冬臘月,烤火取暖的炭都不夠,哪兒來那麽多炭吸附過濾雜質?


    大齊本來就缺鹽,現在別說蠻子要鹽,不給就打進來,就是守關的將士們都快造反了。皇帝老子這才發了愁。層層追查下來,得,這禍頭子又追查到了瑞昌,安在了小方姑爺的身上。


    把小方姑爺請到衙門裏頭議事,王克禮的一張饅頭臉都快皺成了花卷。羞愧、內疚……等等各種負麵情緒把這個白白胖胖的官老爺都給愁瘦了。看見小方姑爺,更是不曉得如何開口得好。


    方沐陽也挺納悶。領路的衙役說是跟北地的戰事有關係,可小方姑爺想破了頭也想不到居然是關於鹽的那檔子事情上頭。此時見王大人從饅頭變成了花卷,莫名還覺得有幾分喜感,臉上就帶了一絲笑出來。


    王大人一句話在嘴裏含了半天,楞是問不出來,隻得拿眼去看小方姑爺。


    小方姑爺多上道啊,立馬就恭謙地問道:“王大人,這都快過年了,您該高興啊,這愁眉苦臉的是幹什麽呢?”


    王大人搖搖頭:“北地多戰事,本官身為臣子,心中不安啊!”


    方沐陽暗罵了一句裝比,心說北邊的戰事跟你這南邊的小縣官有個屁關係,做這模樣是給誰看呢?綜合幾年跟王大人打交道的慣例,隻要這位自稱“本官”基本就沒什麽好事。


    臉上還是很捧場地做出一副擔憂的樣子:“王大人心懷家國,是我們大齊的福氣,也是我們瑞昌的福氣。還請您一定要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林嘉隱在暗處,實在是很想學方沐陽的樣子翻白眼,這可不像公主的德行。


    王大人見方沐陽不接前頭半句,絲毫不提“分憂”二字,隻得撐著往下說:“沐陽啊,如今家國有難,匹夫有責,本官這裏有件事情,也要請你分擔一二。”


    方沐陽心裏比了個中指,隻得接話:“您吩咐就是,有什麽事兒我能辦的,一定盡力而為。”


    “倒也不是什麽難事,沐陽,當日你獻的那個鹽方,除了用炭,難道就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替代麽?”王大人沉吟了一會兒,見廳堂中也沒有外人,也就不繞關子,直接問了出來。


    “這個……”方沐陽仔細搜索了一下回憶,除了炭之外的吸附過濾物質倒是有幾種,可都不是現在這個時空的科技水平和工藝都達不到,隻得遺憾地搖了搖頭,心裏還是禁不住好奇為什麽突然問到這個問題。


    王大人見他搖頭,臉上的褶子擠得更深了。這可怎麽辦是好?上頭的主子都吩咐了,這次的事情一定要解決好,要不然自己的烏紗不保是小事,還會連累到主子。


    想了想,王大人也沒什麽好主意了,隻得頹喪地揮揮手讓方沐陽離開。


    一出花廳,扮作小廝的碧文就跟了上來,方沐陽沉默不語,待出了縣衙,走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才動了動嘴皮子,狀似無意地低聲道:“去查一下,到底這北邊跟鹽有什麽關係?”


    唉,上層階級就是好啊!如果是以往,趙晨幾個不在身邊,她幾乎就沒有什麽可用之人。現在多好,一個碧文在明,一個林嘉在暗,還有剛回瑞昌時林嘉領著來見過她的那四個,算起來,她身邊隨時可以調動的人手就有六個了。還有一些她不知道,隱在暗處的,比如斜對門的李家,剛賣了宅子,住進來的是某位自稱商戶的馮老爺,其實都是南楚的人手。


    有錢有人,就是好辦事啊!


    現在在方家人麵前現過的,也就林嘉和碧文兩個。對於這兩個人的來曆,方沐陽也是用在定州偶遇了故去父母的世交所贈搪塞了過去。老方姑爺深信不疑,就是方平安也沒懷疑什麽。


    不過碧草倒是受了不小的打擊,實在是因為跟她名字相近的碧文太過盡責了。看了碧文服侍方沐陽的模樣,碧草開始認真反省自己是不是盡到了一個丫頭的本分,做事也踏實了不少。


    小瓦也同樣開始盡心起來,果然是對比之後才有差距,有了差距才有動力。


    對於日漸提高的生活品質,小方姑爺自然是很享受的,方平安詫異了幾天,也就拋到了腦後,一門心思撲在她的定州脂粉鋪子上頭。


    她是真的對那個脂粉鋪子非常有興趣,光看看賬本,便可以知道鋪子裏走貨哪種比較好,又是什麽原因。甚至因為鋪子的緣故,還叫趙晨把定州的世家豪門打聽了一番,連人家宴客的時間和規模都打聽了出來,成天樂滋滋地盤算著怎麽推銷自己的脂粉。


    就方沐陽看著,有了事兒做的方平安,顯得越來越精明幹練,倒比以前那副怯生生的小白花模樣好得多。所以說女人得有自己的事業,成天把心思放在男人、內宅裏頭,算計來算計去,也不過幾個散碎銀子,有什麽意思?


    唯一的問題就是方平安對於隻能遙控指揮定州的鋪子非常不滿,本來有心想要在瑞昌也開個鋪子,但是她自己也清楚瑞昌的消費水平和能力都達不到,隻能作罷,心裏還是耿耿於懷的。


    方沐陽現在手頭有了平南王的人手,那個吳宇飛也是南楚的人,自然便利不少,便給她出了個主意,在瑞昌設個專營南楚胭脂水粉的批發店就是。隻要能弄到貨,還愁沒人賣麽?瑞昌本來就是商人匯集之地,有這麽家專賣南楚胭脂水粉的鋪子,那些東西又占不了多大的地方,隨手捎帶著也就賣了。隻要貨能供上,怕什麽?


    方平安當然是叫好,這店連店麵都不需要發愁,碼頭附近的倉庫都是掛在她的名下,隨便騰一間放東西,前頭找個門臉便得了。方沐陽又狗腿地出了不少主意,什麽讓金幫的人給幫著散布消息啦,買大件送小樣啦,反正那些生意經都是前世用爛的,隨便出一兩條,也足夠方平安消化使用了。


    說幹就幹,方平安帶著碧草出去逛了兩天,很快就決定了倉庫和門臉的位置,提筆寫了單子給方沐陽,要他給弄貨過來。方沐陽一看就苦笑,這幸虧是南楚北齊交好,放開了關貿,要不然就憑方平安開的這張單子,光靠走私還真不好弄回來。量也實在是大了一些。


    單子給了吳宇飛,他也有些犯愁,這些貨物雖說不難搞到,可量實在太大了一點,就是要弄,也得過了年之後才行。現在麽,真心有點難度。


    不過既然交代了下來,吳宇飛自然會辦好,再不濟,後頭還有平南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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