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花園巷,安娘還是哭個不停。方沐陽也懶得勸了,這姑娘就是個水人兒,勸也沒用,過一會兒她哭夠了自然也就不哭了。


    隻是這陳家實在可惡,根本就還沒提開口借糧的事情,就吵了這麽一架,還連累安娘差點跌倒,方沐陽氣得磨上了後槽牙,尋思著怎麽找找陳家的不痛快才是。


    回家之前,方沐陽還是囑咐安娘,不要跟陳老爺說今天跟陳家人吵架的事情,隻說是陳家也沒餘糧便行了。


    安娘低著頭點了點,也不曉得聽進去沒有。


    方沐陽歎了口氣,懶得多說。又生了爐子給陳老爺熬藥,叫安娘好生守著,自己這才提了籃子出門去。


    她打算就近去方家花園裏頭再弄些野菜,若是能碰上李家兄妹,最好還能往金江邊去瞧瞧,也不曉得這個時節能不能弄到一兩條小魚。魚湯最補身子了,本來按照她前世的記憶來說,陳老爺那樣,最好是補啥吃啥,如果能弄到豬腳牛蹄子什麽的最好不過了。可眼下這樣的光景,就不要多想了,能到搞魚也不錯了。


    不過今天花園子裏頭並沒有碰到李家兄妹倆,方沐陽采了小半籃子野菜,也將花園裏頭搜索得差不多了。畢竟她認識的野菜有限,有些感覺看起來是能吃的東西,可她也不敢弄。口感倒還罷了,有的東西一個不好是會吃死人的啊!


    不過這小半籃子野菜也就夠今天的,何況那些糙米也所剩不多了,方沐陽想了想,決定走出方宅,往街上再去看看,能否尋到一些吃食。糧食再貴,隻要有賣的,也得吃飯不是?


    從殘破的方家大門出去,便是一條巷子。說來方宅占地也頗大,這一條巷子裏頭,就隻有方家和對門掛著“趙府”的一家。不過那家大門側門都沒開過,方沐陽惡意地揣想是不是早就逃走了隻剩個空宅。


    對門也在那夜遭了秧,是除了方宅之外瑞昌受害最嚴重的一家,不過流民並沒有焚屋,因此大門和側門雖然瞧著有些破損的痕跡,外表看來還是挺完整。都沒有方家這幅模樣瞧著淒慘。


    上了大街,並沒有什麽店鋪開門,都是門戶緊閉。街上的行人也是一副小心翼翼,行色匆匆的模樣。倒是街邊的屋簷下頭,多了很多衣不蔽體的難民,一個個麵黃肌瘦,就連二、三歲的孩子,也是有氣無力地坐在街邊,沒有孩童應有的活潑。


    便是有人從他們麵前走過,也見不到有人擁上來乞討。那些難民的臉上全是麻木,母親抱著孩子,老人睡在身後,似乎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們動彈一下。


    方沐陽從沒有目睹過這樣的景象,呆呆在街邊站了一會兒才敢挪動步子。這些人都是餓成這樣的,她以前也隻在雜誌或者相片上看過這樣的情景,那是非洲難民,餓得不想動彈,孩子們四肢枯瘦,雙眼無神,似乎沒有外物能引起他們的注意,除了食物。


    這幅人間地獄似的模樣,叫人心裏難受,可這不是一時好心就能解決問題的。除了在心裏暗咒幾聲,買上幾個包,方沐陽也無能無力。


    除此之外,她還得護進了懷裏的籃子,要是人家知道她這籃子裏頭是食物,不曉得會有多少人撲上來搶奪,隻怕會把她壓成肉餅。


    走了沒兩步,忽聽後頭有人叫她:“小方姑爺!”


    回頭一看,正是那日領頭的中年男人,那人滿臉疲憊,見她提著籃子,忙警惕地將她拉到一邊問道:“小方姑爺幾日不見,方老爺和小姐可好些了?”


    方沐陽拱了拱手道:“蒙您惦記,已經有了起色。隻是家中餘糧不多了,唉……”


    中年男拉著她往前幾步,離那些流民遠了些,搖了搖頭道:“會好起來的,聽說朝廷新委任的知縣就快到了,也調了賑濟的糧食過來,再等兩日應該就好了。”


    方沐陽見他消息靈通,忙問道:“多日承您照顧,還沒請教貴姓?”


    中年男忙搖手道:“不敢當,在下聶知行。小方姑爺在外頭行走還是小心些,雖說咱們組了民防隊,隻是人手有限,這些殺千刀的流民太多,防不過來,如今城中到處都是。”


    提起這個,方沐陽就想起方後街上不明不白住進去的那幾戶人家,忙道:“聶大叔,如今城中到底還有多少流民?方後街上那些空著的小院也住了人進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流民,我們如今老弱病殘的,整天提心吊膽啊!”


    聶知行苦笑道:“也說不定。如今城中流民少說還有兩三百,這還是散了不少人。前些日子圍城的時候,城外起碼還有萬把人。唉,世道不好,也不知道怎麽活得下去。”


    方沐陽又跟聶知行聊了兩句,曉得他是原來縣衙刑房的一個小吏,流民攻城之前縣太爺一跑,整個縣衙也就空了。隻是像他這樣的小吏都是瑞昌本地人,又是世襲的,便是換了知縣,少不得也要用他們這些人,這才一直留了下來。


    隻是她快要斷炊的事情,聶知行也表示無可奈何,聽說她要往城南碼頭那邊去,囑咐了她兩句。


    方沐陽這才曉得,瑞昌因為有數個大碼頭,加上貨運昌隆,所以這城牆實際形同虛設,城南碼頭那邊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城牆,隻是為了阻止流民入城,設了木攔馬攔住。


    頓時方沐陽就想歪了,木攔馬……木馬……她想到了了那什麽木驢……古代懲罰淫婦的工具……親你思維發散真快啊!


    其實這是給聶知行誤導了罷了,人家那是軍陣前常設的工具,學名鹿砦,又叫鹿角砦,因為是用木頭製成,將尖銳的一頭朝外,用來放在營寨或道路邊阻擋敵人騎兵的,所以民間也有叫木攔馬的。至於方沐陽想歪,這個就真沒辦法了。


    結果方沐陽一路胡思亂想,混沒發現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也是幾個半大小子,瞧見方沐陽手裏的籃子就上了心。原來見她跟聶知行一路,還沒準備下手的,可見聶知行離開,隻剩下方沐陽一人,這幾個人便起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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