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還沒等邵敘反應過來,那輛貨車便已經駛了出去,他連車牌號都沒記住。


    邵敘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到事發點,卻隻看到顏中正的車慢慢下沉!


    這一刻,邵敘想不起其他的事情,想不到剛才還跟顏中正劍拔弩張,想不到還在跟他有仇恨,邵敘直接脫了鞋子,跨過防護欄,跳下河去。


    他遊泳技術不錯,隻不過現在正是深秋初冬的時節,帝都這時候已經很冷了,更別說這是大晚上的,一跳下去,邵敘便打了個冷顫,水裏麵實在太冰太冷了。


    邵敘知道,現在是晚上,河裏什麽都看不到,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因為點燃香煙的緣故,顏中正把車窗打開了,不然隻能等死了,他必須盡快找到顏中正的車,也必須盡快救他出來,否則多耽誤一秒,他的生命就有危險。


    在河裏找了一會兒,車身很重,所以下沉的速度也快,這河也不知道有多深。


    還好顏中正當時沒有熄火,現在隱約也能看到一些光芒,邵敘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氣終於遊到了車旁,顏中正因為受到了劇烈的撞擊,此刻人已經昏迷過去。


    曾經有人做過實驗,當車沉入水中的時候,因為水壓的關係,裏麵的人是沒辦法推開車門的,所以這種事故一旦發生,生還的可能性是小之又小的,還好顏中正那時候打開了車窗,不過也是因為開了車窗,現在顏中正整個人都泡在水裏,這也是非常危險的。


    邵敘都快憋不住了,這會兒水下的溫度,以及他遊到的深處,已經漸漸消耗著他的體力,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將顏中正拖出來。


    還好他的力氣不小,幾乎用盡了力氣,才勉強將顏中正給拖出來,此刻顏中正已經失去了意識。


    邵敘費力地拖著顏中正終於遊出了水麵,他開始劇烈地咳嗽,嘴唇都已經凍紫了。


    顏中正的額頭正在滲血,他實在不敢耽誤,趕忙遊到岸邊。


    就算現在顏中正已經年過五十了,但他的體重也不算輕,尤其是邵敘現在體力耗盡,等到把顏中正拖到公路上來時,他整個人都癱了。


    稍微恢複一點體力之後,邵敘便開始給顏中正進行搶救,還好他在下水之前,將手機放在岸邊了,這會兒直接撥打急救號碼,說清楚地點之後便等著救護車過來。


    冷風一吹,邵敘冷得不行。


    他看著躺在一邊毫無生機的顏中正,腦子裏實在亂得很。


    坦白說,顏中正死了的話,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可那一瞬間他什麽都沒想,隻想著要救人,隻想著這個人他不能死,他不能見死不救,哪怕他恨這個人。


    也許,他也有作為人的良知不曾泯滅。


    救護車的速度還是很快的,這事關人命,誰也不想擔上責任,等到了醫院,醫生們給顏中正進行搶救的時候,邵敘此刻也因為受涼高燒不醒,正躺在某一個病床上在輸液。


    這昏迷的時間裏,邵敘睡得很沉很沉,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回到了小時候,以上帝視角的一個夢。


    那是父母出事前幾天,爸爸媽媽的工作都受到了影響,他們都知道,那群借高利貸的人,如果能還上錢什麽都好說,如果還不上,個個身上都背了人命,他們不希望給唯一的兒子留下心理陰影,便準備把他送回島城老家去呆一段時間。


    那時候爺爺奶奶都已經去世了,不過鄰居們都很好,一些親戚也都在世,照顧他完全不成問題。


    他那時候十歲,對一切事情都有懵懂的認識,隱約知道父母有了麻煩事,雖然不想回島城,但也乖乖地點頭答應了。


    晚上,他聽到父母在爭吵,便從房間出來,偷偷躲在臥室門口側耳傾聽,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阿深,你為什麽到現在還相信那個顏中正,他肯定是跑路了,那些人找不到他,肯定就找你!我們這平民百姓哪裏惹得起那些人!現在學校都要停我的課,因為怕打擾學生們上課,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回去教書的機會了!”媽媽帶著哭腔,讓他的心莫名發緊。


    在他這樣的年紀,對什麽都很敏感,父母如果吵架了的話,他會比他們更難受。


    他記得幹爹,對他很好,每次過來都給他買好多玩具。


    “婉容,你聽我說,阿正不是那樣的人,就算他真的是要跑路,我也是可以理解他的,他家韻韻還那麽小,你也知道那些人,如果阿正還不上錢,讓他無聲無息的消失都有可能,到時候韻韻怎麽辦,你不也是很心疼韻韻從小沒了媽嗎?阿正的為人我是清楚的,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這樣做!”


    “如果韻韻沒了爸爸,我會把她當親生女兒來撫養,但顏中正不能這樣做事!他不能一聲不響的就走,將這一大堆爛攤子全部甩給我們!”


    “我知道阿正在英國那邊有個叔叔,這樣吧,等把兒子送走之後,你跟我一起去英國,婉容,我跟阿正這麽多年的朋友,當年我在最困難的時候,是他將所有的家當全部給我買房,後來我父母走了,也是他陪著我忙前忙後,這些年來,他對我們家到底怎麽樣你心裏也有數,他這次無論做什麽,我都不會怪他。因為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也會這樣做的,如果韻韻有媽媽,阿正說什麽都不會影響到我們。”


    兄弟之情,大概就是這樣,沒成家的時候,為對方兩肋插刀不在話下,成家之後,總是會把家放在第一位的。


    邵敘打了個噴嚏,驚醒了房中的父母,葉深趕忙打開房門,看見是穿著單薄睡衣的兒子,不由得一笑,將他抱了起來,摸了摸他的頭,“兒子,你幹爹是爸爸最好的朋友,所以,以後你不要嫌韻韻煩,要帶著她一塊兒玩,知道嗎?”


    他想了想,鄭重其事的點頭。


    ——


    邵敘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感覺渾身都很疲憊,但還是打起精神問了醫生,顏中正的情況如何了,醫生告訴他,顏中正腦補受到了劇烈的撞擊,雖然搶救回來了,但還是昏迷不醒,醫生也沒辦法保證他能醒過來。


    邵敘感到頭暈,他捏了捏鼻梁,卻沒再繼續追問下去,他已經盡力了,這之後的事,也是看天意了。


    讓他不解的是,當時顏中正停車的時候,因為這裏也算是事故多發地,所以他開了雙閃燈,這裏道路也算寬闊,按理來說,那輛貨車本不應該撞上來的,最重要的是,司機還逃逸了,不過不要緊,相信有關部門應該能夠查到。


    顏氏的總裁遇到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引起了多方關注,邵敘還沒離開醫院,便有警察來問他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邵敘一切都如實交代,隻說自己跟顏中正發生了爭吵,他下車之後,便有一輛貨車衝了過來,將顏中正的車直接撞出了防護欄,緊接著他的車就掉進河裏了。


    警察皺眉,“邵先生,你確定是一輛貨車嗎?我們昨天晚上仔細查了監控,那裏的監控正好壞了,還沒及時換上,但在上一個監控範圍到下一個監控範圍,那段時間內,並沒有貨車出現。”


    “這不可能!”邵敘的臉色也開始嚴肅起來,“分明是一輛貨車撞了上來,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車牌號你還記得嗎?”


    邵敘:“……當時情況緊急,我沒有心思去記住。”


    警察起身,“謝謝你的配合,這件事情我們會查清楚,現在我們就不打擾了,邵先生你好好休息。”


    等警察走後,邵敘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事情,本來可能隻是一起交通意外,現在因為監控壞了,再加上監控範圍內沒有他說的那輛貨車,這件事情就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了。


    他不能坐以待斃,現在他必須去好好查清楚,到底是誰想害顏中正。


    在邵敘離開醫院的時候,正收到消息往這邊趕的章誠,正好跟他匆匆擦肩而過。


    章誠本來準備今天早上離開冰城的,哪知道卻收到了這樣的消息,他現在看著邵敘,這個在冰城都有頭有臉的人幾乎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來。


    這邵敘分明就是葉深的兒子,他果然是來複仇的!


    他知道,昨天晚上顏中正跟邵敘是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出事的地方還就是當年葉深身亡的地方,據說,跟葉深當年一樣,也是整輛車都沉到了水裏麵。


    簡直跟當年的情況一模一樣!


    當時邵敘還就在場,這不是他做的是誰做的?


    當年葉深夫妻可以說是被顏中正間接害死的,他們唯一的兒子便來複仇,以同樣的方式讓顏中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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