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沁嚴肅道:“他是我們清華山第三代嫡傳弟子,是我燕沁的大徒弟,沒有人有資格這麽說他,讓開。”


    她方才聽著的時候並沒有多麽真切的感受,但是一聽玄鶴這般直白地說出來,頓時便覺得無比地刺耳,甚至隱約有些暴躁。


    玄鶴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嘖,生氣了呀?”


    燕沁拍開他的手,冷聲道:“魔主您來易和宗愛幹什麽幹什麽,我管不著,還請你也別管我們清華山的事情。”


    “若我偏要管呢?”玄鶴微笑道。


    “當年你幾乎要了玄獨岸一條命,我們權且當還了當年的情誼,玄獨岸也說不會再追究,若是你再對他或者清華山的人不利,我們不會再顧及舊情。”燕沁嚴肅正經道。


    “好一個顧念舊情還了當年的情誼。”玄鶴冷冷地笑了,“你倒是說得冠冕堂皇。”


    燕沁見拿出清華山來也壓不住他,便知道今天沒這麽容易脫身了,但是她還想著被困在山腰的那兩個小少爺,還有至今未出現的許誌,心下焦急,暗暗地捏住了袖子裏的符紙。


    玄鶴道:“你要與我動手?”


    “情非得已。”燕沁道:“你若不阻我,我便不動手。”


    “那還是動手吧。”玄鶴歪了歪頭笑道:“燕姐姐你沒聽見齊疏風的意思嗎,人家親生兒子自己都不要了,你還偏偏多管什麽閑事。”


    燕沁幹脆不說話,急急後退開始往外扔符,甚至抽出了黃大山送給她的長鞭子,攻勢狠辣地朝著玄鶴襲去。


    玄鶴自始至終躲避得都十分輕鬆,甚至還有閑空捏住她的鞭子問道:“這是黃宗主的法器吧?那老頭竟舍得將這寶貝送給你。”


    “是啊,專門抽不聽話的小孩。”燕沁已經抽過第一個不聽話的小孩,第二個正在努力地抽當中。


    孩子老是擋路沒關係,多抽幾鞭子就好了。


    隻是……這個孩子法力有點高深,她愣是沒能抽到,甚至差點被反殺。


    燕沁知道自己打不過他,所以用了十成十的功力,隻求能夠脫身,隻可惜對手過於強大,走了不過百招,她便被自己的鞭子給捆了個結實。


    燕沁:“……”


    我恨。


    燕沁淡定地抿了抿唇,看著麵前負手而立的紅衣男子,是的,這個熊孩子甚至沒有將一直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拿開,就單手將她打敗了。


    真是……奇恥大辱。


    燕沁這幾年的修煉不可謂不用功,她甚至都不睡懶覺也不帶著小孩子們出去瘋了,能閉關的時間全都在閉關,結果還是最後一個結丹的……


    現在還被玄鶴這個魔主吊打。


    嗯,真的是十分驕傲和光榮了呢。


    就在燕沁和玄鶴扯皮打架的時候,山腰處,一個正準備偷偷溜下山的某位大師兄無意間在路上撿到了兩個兩三歲的奶娃娃,其中一個臉都被燒毀了大半,另一個半邊身子都燒得麵目全非。


    許誌看著兩個不吭聲隻愣愣地用大眼睛瞧自己的兩個娃娃,狠狠地罵了一聲,然後將兩個奶娃娃抱了起來,飛快地跑下了山。


    許誌給兩個小孩喂了幾顆丹藥,勉強吊住了兩個小孩的命,半途便碰到了玄獨岸和刀燁。


    “師兄,你可碰到師姐了?方才給她傳訊她也沒有回應。”玄獨岸問道。


    “沒啊,我不是讓她待在煙霞城嗎?”許誌著急忙慌道:“我就知道她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呆在城裏,她和阿川在一起嗎?”


    “阿川?”刀燁皺眉道:“阿川也來了嗎?”


    “嘶,師侄沒同她一塊兒……”許誌蹙眉道:“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了。”


    “師兄,這兩個是?”刀燁看向他懷裏的兩個燒傷十分嚴重的小孩。


    “這兩個是易和宗宗主齊疏風的妾室生的兩兒子,”許誌義憤填膺地將自己聽到的事情與二人說了一遍,憤憤道:“那廝竟然就這麽草率地不要自己的親生兒子了!簡直是個烏龜王八蛋!”


    刀燁:“……”


    玄獨岸一言難盡地看著許誌,許誌歪了歪頭,“怎麽,我還罵錯了不成?”


    “錯倒是沒錯……”玄獨岸幹笑了兩聲,心道就是那烏龜王八蛋正兒八經的親兒子就走在師兄你邊上呢。


    “的確不是個東西。”刀燁看了看許誌懷裏的兩個小孩,然後又嫌棄地轉開了眼睛,“師兄要將這兩個孩子帶回清華山嗎?”


    “隻能帶回清華山了,這模樣恐怕尋常的人家也不願意收養。”許誌歎了口氣道:“又撿回孩子去了。”


    玄獨岸的目光落在他懷裏的小孩身上,微笑道:“不過現在天氣熱,他們燒傷嚴重,清華山離易和宗又路途遙遠,這倆孩子能不能活下來還不一定呢。”


    “也是……”許誌憂心忡忡地看了看那倆孩子,“先帶著吧,不過得先把你們師姐找到。”


    “這樣吧師兄,我和小刀子幫忙帶著兩個孩子,你再去找找師姐。”玄獨岸提議道。


    “也好,現在火勢太大了,你們先離開易和宗再說,去煙霞城等我們。”許誌將兩個孩子遞給他們,道:“如果可以最好找個大夫給他們看看。”


    “師兄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的。”玄獨岸微笑道。


    刀燁聞言看了他一眼。


    許誌不疑有他,將孩子交給自己的兩個師弟之後便匆忙離開了,隻剩下玄獨岸和刀燁一人抱著個小娃娃,一個笑得意味深長,一個麵無表情。


    “你什麽意思?”刀燁冷眼看著他。


    “怎麽,你難道真要讓這兩個孩子活著回到清華山?”玄獨岸不解道。


    刀燁蹙眉,“我犯不上跟兩個孩子置氣,更何況齊疏風那麽多私生子庶生子,我難不成還一個個全都殺了不成?”


    “這不一樣,你想啊,等回了清華山,你和這兩個小醜八怪低頭不見抬頭見,甚至惡心地聽他們喊你師叔甚至師父,見他們一麵聽他們喊一聲都會想起易和宗,想起你娘和你那個無良的爹”


    “到時候你肯定恨不得殺了他們。”玄獨岸微笑道:“你可不是那麽無私聖德的人。”


    刀燁的眉毛已經成了一團麻花,他垂頭看著懷裏燒了半張臉的小孩,冷聲道:“可他們什麽都沒做,什麽都不知道。”


    “嗬,保不齊以後知道了什麽,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坑你一把,就夠你受的。”玄獨岸冷酷無情道:“刀燁,說白了他們就是兩個小雜種,即便是你容忍他們活了下來,他們也不會活得快樂的,倒不如當做個善事替他們了結這條賤命。”


    刀燁抬起眼來平靜地看著玄獨岸,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溫聲道:“他們不是雜種,命也不賤,以後在清華山會生活得很快樂。”


    玄獨岸目光一頓,眼底的陰暗和狠戾漸漸退去,瞪了他一眼道:“你簡直就是師姐說的聖父,嗬,聖光普照。”


    “不至於。”刀燁嘴角一抽,收回手來,“你……算了,先離開這裏再說吧。”


    玄獨岸抿了抿唇,看了看懷裏的孩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獨岸。”刀燁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向他。


    玄獨岸眼神驚悚地看著他,因為抱著孩子而沒辦法使勁搓搓浮出來的雞皮疙瘩,整個人的麵容看上去有些扭曲。


    “你很重要,不管是對師父師兄和師姐,還是對於我,還有師侄們……都是很重要的人。”刀燁嚴肅地看著他,目光卻是十分地沉靜溫和,“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曆過什麽,但是你十三歲之後都與我在一起,幾乎形影不離,我不想你再囿於過往,現在都不肯放過自己。”


    玄獨岸張了張嘴,最後卻隻是幹巴巴地笑了笑,長歎了一口氣道:“你還真他娘的多管閑事。”


    “這不是閑事。”刀燁轉過頭去繼續往前走。


    “是是是,我知道了。”玄獨岸抱著懷裏的小孩快步追上他,湊到他旁邊道:“我知道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也知道你很關心我很在乎我,當然如果你能叫我阿玄而不是獨岸這種肉麻兮兮的名字就更好了。”


    刀燁淩厲的眼刀甩過來,冷聲道:“你長了這張嘴是全用來放屁的嗎?”


    玄獨岸笑道:“喲,少爺,怎麽說髒話了?太不文雅了。”


    刀燁瞪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懷裏的孩子忽然抓住他的袖子輕輕地扯了扯。


    刀燁麵無表情地低頭看向他。


    “疼……”小孩的喉嚨大概是被煙熏得有些狠了,聲音聽起來嘶啞難聽,仿佛有棉絮堵在裏麵。


    刀燁冷冷道:“忍著。”


    小孩害怕地縮了縮肩膀,窩在他的懷裏不敢再動彈,也不敢喊疼了。


    然而玄獨岸懷裏的小孩卻毫不膽怯地哭嚎了起來。


    大約是不久前許誌喂的那幾顆丹藥起了作用,竟然都有力氣哭了。


    玄獨岸惡劣地衝他呲了呲牙,語氣凶狠道:“再哭就把你和你兄弟都吃掉!”


    小孩嚇得打了個哭嗝,然後哭得更凶了。


    玄獨岸:“……”


    刀燁聞聲皺起眉,對他道:“你別嚇唬他,哄一哄。”


    玄獨岸抱著小孩手足無措,那哭聲簡直是在鑽耳朵,他恨不得將懷裏的小東西扔出去,不耐煩道:“怎麽哄?”


    刀燁停下來,“就像哄阿雲和阿川一樣。”


    玄獨岸瞪眼道:“我又沒哄過他倆,他倆都不太搭理我。”


    刀燁嘴角抽了抽,將他懷裏的孩子抱過來晃了晃,又拍了拍後背,道:“就像這樣”


    “哇!”小孩哭得聲音更響亮了。


    刀燁:


    玄獨岸不厚道地笑出了聲,指著他道:“你倒是哄啊。”


    刀燁眯起眼睛來涼涼地看向他,“你是要打架嗎?”


    “在哪兒打?”玄獨岸笑得直不起腰來,刀燁目光一斂抬腳就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將他踹得一個趔趄。


    玄獨岸險些趴到地上,惱羞成怒地轉過身來,“刀燁,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於是,在漫天火光裏,抱著奶娃娃的兩個青年打鬧成一團,大約是劫後餘生的放鬆,又或者是斬斷過往放過自己的釋然,許多芥蒂似乎也在悄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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