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如令老太監口中得知真相之後的別水,此時此刻的內心當中自然是對於這種事情的轉變而產生一些匪夷所思的。


    他不明白。


    不明白為什麽那位大王在已經事先得知了如令老太監已經邁入至強之境成為那般強者之後的情況下,竟是要求對方隱瞞下來自己的修為,讓韓國始終處於一種勢弱的情況下。


    這到底是為什麽?


    現如今就連血滴子中的一名普通成員都是知道,倘若是韓國如果迎來一位至強的出現,將會出現什麽樣翻天覆地的改變。


    可是事實是什麽呢?


    刻意的隱瞞下,韓國頂天的就隻能是一個九品上且根基有損的離火。


    如此的情境,除了讓韓國的勢力和地位在中原三國中變得越來越低以外,再也沒有任何的益處吧?


    最起碼,在別水得知這件事情之後,他的心中也是對此百思不得其解的。


    若非是先前他通過特殊渠道掌握到的那具內廷屍體的話,他可能直到如今也是會與花辭樹一樣,認為如令老太監不可能乃是一個隱藏至強。


    他別水站在內城的馳道邊上,皺著眉頭,眺望著遠方的殿落。


    他不知道,這時候的自己,究竟是要選擇徑直的去尋找那位韓王,將此事交代個明白,還是,要裝作不知道的繼續等待下去。


    正是因為別水的智略在血滴子中堪稱一絕,所以他才會有著如此的猜想。


    因為如果換成是離火知道這件事的話,他定然也是會選擇毫不猶豫的在此刻選擇去殿落那裏尋找韓王,將此事問一個明白。


    而若是換成花辭樹的話,花辭樹也隻是會選擇站在這裏猶豫一番後,無奈的選擇裝糊塗離開這裏。


    離火的性子直,而花辭樹,則是一個近乎於愚忠與韓王的臣子。


    可是他別水,智略雖高,然而在麵對這種事情上,他也隻能是左右為難。


    他自然是可以猜想的出來。


    韓王之所以要將如令老太監的修為隱瞞下來,自然是有著屬於自己的一番大棋要下,可是,那盤大棋到底是什麽?


    到底是什麽樣的棋盤,能夠影響到如此的格局?


    別水實在是想不通。


    難道這個時候將如令老太監這個至強搬出來,而後他們韓國趁勢向外不停的擴張,壯大自身的國力,搶在魏趙兩國之前,摘下那中原第一強國的名頭,不好嗎?


    那個魏國的朝不休,他的目標乃是成為至強中的強者,而他的刀法卻還是遇到了瓶頸,距離宗師還差著一段距離,沒有個數年的光陰,是很難有機會突破的。


    所以在這幾年的時間裏麵,他們韓國完全是有著充分的機會去進行擴張的才對。


    甚至於,在因為優先於其它兩國的這段時間裏麵,韓國說不定都是會成為,繼中晉王朝之後,千年以來,中原大陸的第二個王朝級別國家,這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一切,隻需要一個類似於至強修士的鑰匙存在,便是可以打開這道大門。


    別水想不通,為什麽在如此的條件之下,那位大王,卻是陷入了這般的棋盤之中。


    這根本就沒有任何益處的才對。


    別水深思,他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疑惑的看向殿落。


    他著實是有些看不懂這件事情究竟是什麽情況了。


    按理來說,他別水現在所處的地位和眼界,似是這種棋局,他也是可以看出來的才對。


    可,如今韓王所要布下的這一棋局,他確是如何都猜不透且看不出來個所以然。


    最終,別水深吸一口氣,總算也是下定了決心,做出了自己最後的抉擇。


    他邁起了向前行進的步子。


    在這一刻,他還是選擇要去尋找韓王,將此事攤開來說。


    無論如何,他還是要知道,將一個當代至強的修士展現在世人眼中,對他們韓國而言,到底有什麽不好的。


    他最開始的猶豫,也是在認為,自己若是此番前去詢問,是否會因此而打亂一些那位大王的計劃。


    可是現在看來,這些的猶豫想法啊,估摸著也都是被他拋之腦後了。


    想這麽些沒有用的,又有個什麽意思?


    幹淨利落的去找那大王將事情問個清楚,這也好讓他心中的一些困惑得到答案。


    如此,豈不是更好的選擇?


    而正是在如此的想法過後,別水向著殿落便是走去了。


    而在這一路上,別水的心中自然是有著不知道多少的想法在不停的向外冒著。


    他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動。


    因為在從如令老太監那裏得知了這件事情之後,他已經是隱隱約約的察覺了出來,可能在一些事情上麵,他們血滴子上下,包括花辭樹在內,都有可能是被隱瞞其中的。


    他現在已經是有些發現。


    這個以往他一直生活的韓國,現在,已經是對於他而言,變得有些陌生了起來。


    這種感覺肯定是不好受的,可是。


    在隱約的恍惚間,他何嚐又不是有些感覺,自認為自己現在已經是在觸碰著一個名為國家的禁忌。


    韓王能夠選擇將至強隱瞞下來,不對外公布,這其中藏著的那些彎彎繞繞,已經是足夠引起不少人的好奇了。


    他別水縱然是平日裏一直以冷靜的麵目示人,可是在現在,隨著他距離殿落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已經是開始感覺,自己的呼吸聲也是變得越發的有些急促了起來。


    臉頰,也是有些紅潤。


    這些,他無法確定究竟是為何。


    但是他別水這個時候,就像是觸碰到了一些,類似於韓國內禁忌的事情。


    他清楚的知道。


    那個可憐的至強如令老太監,他雖然現在有著至強的修為和實力,可是對於韓王的如此安排,這個可憐的老太監自然是什麽都不知情的,他斷然也是不知道,為什麽韓王會如此的安排。


    這個所以然,那個老太監不知道。


    而在今日之前,恐怕知道這件事情的,也就隻有那位大王了。


    那位大王謹慎至極,似是這種事,他斷然也是不會與其他人所說。


    所以也正是因為如此,別水現在,倒也算得上是那唯一之外的,他人了。


    站在長階之下,如令老太監這時候正站在台上,麵色有些複雜的看著已經到來的別水。


    這個老太監這時候自然也是知道,別水在這個時候選擇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一些什麽。


    當然了,在如令老太監的內心深處,他其實也是並不希望看見別水出現在這裏的。


    因為在他身後的大殿內,那位坐在椅子上的韓王,可是他見過的這三代韓王以來,最為傑出且也是最為賢明的一位韓王了。


    說是賢明,雖然從如令老太監這裏,是挺不適合說出來這話的,可是不得不否認的確是,相較於前兩代韓王。


    如今的這一代如今不過二十多歲的韓王身上,卻是隱約的出現了一抹名為明君的氣象。


    服侍在這位大王身旁十餘年,如令老太監自是知曉,這位大王的手段和能耐,是完全可以做韓國的那位中興之主的。


    似是比較與同時代的趙王和魏王。


    他們的這位韓王,才是最為優秀的那位君主。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當初隨著這位韓王登基之後才進入王城掌管內廷的九品如令太監,也是心甘情願的對這位君主耐心的服侍下來。


    哪怕是這幾年成為至強之後,如令老太監,卻也是不改分毫的在這位大王麵前放低了姿態,全然是沒有任何身為至強修士的顏麵露出。


    這在世人眼中都是一件很是稀奇的事情了。


    因為同樣是身為至強的宮中太監,似是南離帝國的乾清陽,卻已經是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離帝的臣子。


    而離帝,縱然是有時候可能會對這位身旁服侍的老太監有著百般的不願,卻也是無法對乾清陽做些什麽。


    因為乾清陽的修為夠硬。


    當代至強,何以卑躬屈膝?


    然而,在如令老太監這裏,他卻是將卑躬屈膝這四個字,做到了極致。


    “你,真的想好了嗎?”


    看著台階下的別水,如令老太監有些猶豫。


    他這時候甚至是想主動出手將其驅趕出去,因為他著實是不想讓別水帶著這件事情,去麵見那位大王。


    別水乃是智略無雙,可是他如令老太監呢?


    呆在宮中十餘年了,他何嚐不也是一代人精了?


    他自然也是可以猜得出來,那位大王之所以要讓自己隱瞞修為這麽多年,一定是有著自己的安排在其中。


    這個別水,他此時此刻卻是要帶著這件事去麵見大殿內的韓王。


    這般的行徑,何嚐不是在打破那位大王的一些計劃安排呢?


    為何要如此啊。


    自己,若是剛剛沒有露出來破綻的話。


    不,若是當年,自己在處決那個家夥的時候,小心一些,謹慎一些的話,這個別水,到現在也是會與花辭樹一樣,被蒙在鼓裏的。


    何嚐會,演變成為如今的這般情形啊。


    “如令郎君,您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您覺得,光是憑您的這番言語,便是可以讓我退下嗎?”


    別水這時候卻是顯得極度的放鬆,因為他這時候也是知道,在麵對著自己已經來到這裏的情況下,再打退堂鼓的話,那,自己可就不是別水了。


    他別水雖然說沒有似離火那樣火爆且一根筋的性子吧,但是無論如何,他別水卻也不是那種會打退堂鼓的家夥吧?


    這個如令老太監,自己都已經來到門口了,還想著勸阻自己。


    為時已晚啊。


    如令老太監聽著別水的這話,也是隻得長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確實。


    別水這個家夥,下定了決心的話,光是憑借著言語什麽的,確實是很難讓他會選擇知難而退的。


    這個別水,不是那種人。


    如令老太監隻得是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再緊接著,他便是側開身子,給別水讓開了一條道路,而後,隻聽他開口說道


    “大王就在殿中,殿中,沒有任何人,此處附近,也是沒有任何耳目,咱家也會在你進入大殿之後,出手將此處氣息封鎖,整個王城內,縱然是朝不休那般的人來了,也是無法察覺出來任何不對。”


    如令老太監說完了這話之後,便是伸出手來,叩響了大殿的門框。


    這也是在提醒著大殿內的韓王,別水,來了。


    而聽著如令老太監如此言語和舉止的別水,卻也是挑了挑眉毛,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了一聲過後,便是邁開步子,踏上了台階。


    在踏上台階來到如令老太監身旁之後,別水扭頭對其一笑,道


    “如令郎君,至強一事,我還是覺得,大王是不能一直隱瞞下來的,畢竟,有些事情,我等最好還是不要隨意猜測,您說,對嗎?”


    別水對著如令老太監說出了這般讓如令老太監有些聽不懂的話語之後,便是扭過身子,向著大殿的正門,走去了。


    而如令老太監也是在聽到別水的這番話之後,先是楞神了一二後,這才是猛然回過神來,轉身看向大殿。


    此時,看著別水踏入大殿的背影,如令老太監的嘴角,也是不由得泛起了一抹苦澀。


    “隨意猜測,隱瞞修為,咱家雖然不願,可,韓國之事,何嚐不是盡數係在大王一人身上呢?別水,你了解的,還是太少了,大王,沒有你想的這麽簡單,如果說,你有花辭樹的那般經驗的話,這番話,你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的。”


    如令老太監苦笑了一聲。


    別水對於那位大王啊,還是了解的太少了。


    如果說,別水與花辭樹一樣,一直跟在那位大王身旁,知曉那位大王的一些那手段的話,剛剛的那番話,他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的。


    那位此時此刻坐在椅子上批閱奏折的韓王。


    什麽時候,會需要向他們這些人坦白自己心中的一些計劃呢?


    那位大王的智略,可是壓根不輸與天下間的任何一位智者的啊。


    雖然年輕,可,在這位大王的身上,如令老太監卻也是發現了,什麽,叫做生而知之者。


    生不逢時,可能才是對於那位


    大王而言,形容最為貼切的話了。


    因為生在韓國這麽一個國家,掌握著一個已經有著積弱之勢的韓國,那位大王才會如此的躊躇不決。


    倘若是讓那位大王生在強大一些的國家。


    或是說北艮,或是其它國家,那位大王也絕對不會是如此吧?


    北艮的國情,如令老太監自然也是了解的。


    他雖然了解的不多,但是他也是知道,若是說那位北艮小皇帝的本事足夠的話,他完全是可以使得不少北艮國內的中立勢力選擇站對於皇室一方。


    可,他卻沒有露出任何值得中立勢力去下賭注的價值。


    然而他們的這位大王,身上才能卻是驚豔。


    隻是可惜了。


    看著身後的大殿,如令老太監無奈的長歎了一口氣。


    “別水?”


    在別水剛剛推開後殿的屋門時,那位埋身與奏折之後的韓王便是抬起了頭,眼神中帶著一些意外的神色看著對方。


    “倒是有些獵奇了,如今的你,不是應該在去捉拿那些錦衣衛的路上嗎?怎麽?現在竟然有空來寡人這裏,是有什麽事情需要匯報嗎?”


    韓王攤開雙手,活動了一下身子之後,便是起身拿起茶杯,招呼著別水,二人坐在了一旁的臥榻上。


    而別水這時候,則是嘴唇中帶著一些笑意的看向韓王,他在第一時間並沒有吭聲說些什麽,隻不過,待得互相沉默了一陣子之後,他便是冷不丁的突然開口說道


    “大王,如令郎君的修為,這件事,在下已經知道了。”


    別水的這話說出口了之後,原本在他的設想之中,那位韓王應該是會露出一些驚訝之色的才對,可是預想之中的驚訝神色卻是沒有任何。


    隻見那位韓王眉毛輕輕一挑,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後,便是將手中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而後淡淡的開口說道


    “哦?這倒是有意思了,寡人原先還認為,最先知道這件事情的,應該會是花辭樹那家夥才對,沒成想,竟然會是你別水。”


    看起來,韓王對於這件事,早就已經是做好了一些準備。


    不過正如同他所說的一樣,在他最開始的設想之中,最早會知道這件事的,會是血滴子的統領花辭樹。


    可是如今,竟然會是別水這個家夥率先知道了這件事,並且前來尋找自己交代這件事。


    “大王看起來,並不驚訝?”


    這回,倒是輪到了別水有些疑惑了。


    這大王,怎麽看起來好像是對於這件事並不在意似的。


    那可是至強啊。


    如令老太監,那可是一個活著的當代至強修士啊。


    一個當代至強對於他們韓國而言,那可是能夠起到龐大助力的存在啊。


    如此的一個狀況,這韓王竟然,一點都不在意?


    而韓王看起來,則是微微一笑,繼續道


    “為何要驚訝?寡人要求如令隱瞞修為,可是再如何的隱瞞,又如何會瞞得過血滴子呢?你們血滴子的那些家夥,又不是飯桶,倘若真的是飯桶的話,寡人每年也不會從國庫之中撥出龐大的錢財來交由你們花銷。”


    韓王用著極其平淡的口吻說出的這話,可是這番話的字字,卻是讓別水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些膽顫心驚。


    他在此之前自然是做好了這位大王對此番有著巨大棋局的布置。


    可是在看見這位大王如此的反應過後,他別水現在的內心深處,竟然是對於這件事隱約的產生了一些恐懼。


    這種未知的恐懼,實在是讓人有些,忐忑不安。


    “如何?接下來,你別水又要說些什麽呢?如令那個老太監,寡人可是要有大用。”


    韓王飲了一口茶水,細細的品嚐著其中的一些韻味和茶香。


    別水則是舔了舔嘴唇,他在猶豫了一番之後,這才是最終決定開口,於是乎,他開口緩緩說道


    “大王,如令郎君,屬下想要讓其幫忙出手,解除我血滴子如今之困境?”


    緊接著,別水便是將白麵書生出手遮蓋天機的事情與韓王交代了一通。


    在聽到白麵書生出手遮蓋天機的事情之後,韓王自然是有些驚訝的,不過在聽到後麵別水的解釋之後,他的驚訝,也是恢複了平靜。


    直到最後,在聽到別水希望讓如令老太監出手將天機揮散的事情之後,韓王則是難掩的有些笑意浮現而來了。


    “別水,放棄吧。”


    “是,大王說的是。”


    “啊?”


    別水楞住了。


    他在最開始,在最開始聽到韓王說放棄這些字眼的時候可還是沒有回過神來的,因為他看著這位韓王如此的反應之後,還會認為自己將如令老太監請出來當作助力應該不是什麽難事的才對。


    可是,可是現在看來,自己竟然是想多了不成?


    “寡人說,放棄吧,這個想法,現在,放棄吧。”


    韓王搖了搖頭。


    “寡人不是不願意讓如令出手,可是,正如你所說的一樣,若是如令出手的話,雖然,你們血滴子可能會對南離錦衣衛造成重創,可是後麵又會如何呢?如令的修為暴露,你等重創南離錦衣衛的事情,也會使得南離對寡人又會如何看待?對寡人身後的大韓,如何的看待?別水,放棄吧,雖然如今如令乃是至強,可是,在麵對南離這般體積的國家,一個至強,是沒有什麽作用的。”


    韓王微微歎出一口氣。


    重創南離錦衣衛,若是能夠不讓如令暴露的話,韓王自然會同意的。


    可是現在,如果說要重創南離錦衣衛的首要條件便是要讓如令的修為暴露出來的話。


    這個買賣,可就不劃算了。


    提前暴露修為,對韓國而言,是虧本的買賣,是韓王不願意麵對的。


    “別水,退下吧,這些話,是沒有必要去思索的,既然如今錦衣衛如此的出招,你們沒有接招的手段,就放棄吧。”


    韓王倒是說的輕鬆。


    別水這時候,也隻能是如此了。


    “此事,與花辭樹也交代一聲吧,如令的修為,再過不久,寡人是要派上用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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