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靜月帶著秦無忌緩緩落下,手指峽穀道:“這就是我金剛門的‘天龍峽’。”


    秦無忌默不作聲的隻跟著他走,這一路上,他的五感已探測到了數百個修為超過地字境的高手窺視,而一到了這天龍峽,更有最少八道煉神境的修士窺視過來。


    秦無忌隻覺身入虎穴之中,四方皆為凶險之地。


    但他身形愈發挺直,絲毫不懼那不停探查的修士們。


    麵前峭壁側立,石夾青天,最窄處不過三丈,秦無忌跟著蕭靜月穿過峽穀,眼前便出現了一個分叉路口,一條向左,一條向右。


    蕭靜月忽然停住了腳步,秦無忌目視前方,夜叉大尊就站在這岔路口上,卻是一身紅衣,雖然已近中年,但風姿不減。


    蕭靜月望著夜叉大尊,又轉身看看秦無忌,隻能苦笑道:“星姊,你還是別難為他了。”


    夜叉大尊蕭沉星哼了一聲:“靜月,你走一邊去,宗主有令不得為難他,我不會動手的。”


    姐弟倆毫無營養的一番對話後,蕭靜月對秦無忌做個小心的表情,乖乖的退到了一邊。


    秦無忌呆在原地,看著夜叉大尊大步走過來。


    從容顏上來說,夜叉大尊簡直就是蕭歡雲的成熟版,從性格上來說,姊妹倆也都是風風火火型的。


    蕭沉星見秦無忌一臉平淡,心中愈發生氣,走過來手指岔路口道:“向左就是思過崖,小雲如今就在那裏受苦呢。”


    她說完盯著秦無忌的眼睛。


    秦無忌默默的望向了右邊路口:“阿鼻塔在何處,請前輩告知在下,在下可以自己走過去。”


    哼!蕭沉星吸了一口氣,右手緊緊握住,鋪天蓋地般的氣勢壓了過來。


    兩山所夾的峽穀中傳來嗚嗚的風聲,被這股氣勢鼓動起來的猛烈氣息撞擊到了山穀中的禁製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秦無忌倒退了一步,左手連續劃過了七個圓圈,才將身前身後的壓力卸去。


    隨著他手掌的動作,一個又一個圓圈套在了身上。


    這是地字境靈環的功法,但在秦無忌手裏卻是隨手拈來,雖然抵禦蕭沉星的煉虛之力還不能夠,但化解壓力卻是綽綽有餘了。


    蕭靜月站在不遠處,那霹靂般的金光衝擊到他身旁三尺處,便被輕鬆化解。


    他看著秦無忌身在漩渦之中,周身七道靈環反複堆砌,不停的抵抗著大姐施展的壓力,心中漸漸不安起來。


    但蕭沉星似忘了金剛宗主的命令,全身的氣勢不斷積壓,峽穀的禁製連續被衝擊,已有了破裂的跡象。


    就在此時,岔路口左方遙遠處,八隻金球飛舞上了半空,斜如坡地的思過崖上,傳來了一個少女的怒吼。


    金色的光球堪堪衝過了四百餘丈,終究無力的爆裂,消失。


    但這煙火般的絢麗之景帶著遠方少女惱羞的氣息,讓那還要出手的蕭沉星冷靜下來。


    夜叉大尊垂下了手,山風盡去,一派寧靜。她微微轉身望著思過崖,良久才歎息了一聲。


    秦無忌擦了一把額頭的汗,也是有些後怕。


    他不是怕被對方擊殺,而是擔心饕餮的動靜。


    若是夜叉大尊強行出手,他體內的饕餮龍子必然再次醒來,占據自己的肉身,那這後果可不堪想象。


    蕭沉星目視思過崖很久後,緩緩轉頭看著秦無忌,眉間憂愁難解,卻隻淡淡說道:“希望你能記得今日的選擇,日後不要後悔。”


    蕭沉星說罷,憤怒的一跺腳,身形消失在遠處。


    大地之上一個深沉的腳印,仿佛一隻眼睛,怒視著秦無忌。


    蕭靜月在後舒了一口氣,這才走過來,拍拍秦無忌的肩膀道:“還好,星姊要是真動手了,我也隻能施展全力,當場將你格殺啦。”


    他說得秦無忌身子不安的扭動了一下,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什麽滋味。


    蕭靜月便帶著他,沿著岔路口向右而去,不多時便穿過“千言鬆”,“懸空寺”……終於到了西方山嶺最高處。


    此地荒蕪一片,唯有一座黑塔聳立。


    蕭靜月在塔前百丈處停下:“這就是阿鼻塔,白櫻雪在塔中第一層。現在是辰時,你隻有五個時辰的時間,到時我來接你。”


    他輕輕彈了一下衣角,目送秦無忌走向阿鼻塔。


    但當秦無忌已走到阿鼻塔前的時候,蕭靜月忍不住咳嗽一聲叫了出來:“等等


    !”


    秦無忌轉身望著他,蕭靜月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你可否再想想,現在去思過崖,也還來得及。”


    秦無忌向南方輕望,那是岔路口左邊的思過崖。


    天色蒼茫,今日多雲。


    他遙遙一拜,低頭默念一聲對不起,緩緩走進了阿鼻塔中。


    思過崖上青草方翠,山中日月還在****之景,一名少女手握巨劍,心有所感,卻是大笑著喝幹了一壇酒。


    隻是這美酒忽有苦澀之感,莫非是混了不該有的,那種叫眼淚的東西……


    秦無忌已走入了黑色的阿鼻塔內,眼前黑暗一片,這塔中第一層呈四角形,四方各有一根堅固的鐵柱。


    此時兩隻金環在黑暗中發出冰冷的光,連結著細長的黑色鎖鏈,就掛在其中最為堅固的兩根鐵柱上。


    秦無忌手掌舉起,一隻血紅的光球凝固出來,就如螢蟲一般飛了起來。


    血紅的光,黑暗的地,潮濕的氣息就如阿鼻塔這代表地獄的名字一般。


    傳說阿鼻為地下最深的牢獄,故曰地獄。在大地之下最底層,又名無間地獄。


    血紅光球照耀下,細長的鎖鏈就如盤起的黑蛇,金環鎖住的一雙皓腕,又是那般蒼白。


    “白姑娘……”秦無忌吐出了這幾個字,那糾纏在鎖鏈中,背對他的女子全身一顫,卻沒有轉過頭來。


    秦無忌又叫了一聲,慢慢走了過去,多日不見,白櫻雪似乎清減了許多,唯有那蠻腰細收,白衣若雲,還是那般動人。


    秦無忌心中一熱,大膽的自後抱住了少女的身子,低聲道:“我來了,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白櫻雪在他懷中掙紮了一下,終究抵不過少年熱情的臂膀,她低聲怒斥道:“這是做什麽,你現在修為高了,就來欺負我麽?”


    兩人之間的情意,其實爆發在百草門劫難時的生離死別,隻是相互之間從未表述過彼此的心意,一直在若即若離的****中。


    這次相見,說不上物是人非,但兩人的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秦無忌抱著她的細腰,低頭嗅著她長發上的清香,白櫻雪再次掙紮起來,猛然低頭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秦無忌吃了一驚,急忙震開了她的牙齒,但就這接觸的一刹那,白櫻雪體內的不少靈力已被龍子吸收了。


    龍子饕餮的反應實在是太快,秦無忌這時候還無法控製這種自然的吞噬。


    他急忙扳過少女的肩頭,手指輕輕摸著她的嘴唇:“你,你沒事吧。”


    白櫻雪緊緊的閉著眼睛,口中尖叫道:“不要,不要看我,我已經三個月沒有,沒有洗澡了。”


    嗬,秦無忌忍不住笑出聲來,白櫻雪的容顏依舊明豔,隻是眼角有些發青,看來是疲憊所致,至於很長時間沒有沐浴,因為她還有靈力修為,所以根本不算回事。


    也許在任何少女的心裏,見到思念已久的情郎,都是這般患得患失。


    秦無忌抱著白櫻雪,見她還在閉著眼睛掙紮,情難自已之下低頭便吻了上去。


    黑暗的阿鼻塔中傳來一聲嚶嚀,那血紅的陰暗感似也消失了,變得喜氣洋洋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一聲嚶嚀,白櫻雪小手緊緊捉著少年的衣衫,小心翼翼的睜開了半隻眼,然後飛快的閉上。


    秦無忌俯在她耳邊,輕輕含了她小巧的耳垂,呼著熱氣低聲道:“雪兒,你身上可香了,這麽些日子,你不知道,我已是百草門的宗主了。”


    白櫻雪終於睜大了眼睛,腦袋鑽到了他的懷中,放開心懷愜意的晃動了幾下,這才咯咯笑道:“這個我是知道的,你到了杏花嶺時,金剛門的幾個王八蛋還來嚇唬我,說什麽不用多久就能和你在地下相見了。”


    秦無忌不禁搖頭道:“金剛宗主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怎麽下邊這些弟子如此無恥,卻來威脅你。”


    白櫻雪冷哼一聲:“他們為的是魏武陵墓的秘密,對了,這個秘密我一直沒機會告訴你呢。”


    秦無忌微微一笑,便抱著她坐下,一邊為她梳理長發一邊將自己在陽曲郡的經曆說了一遍。


    聽到那天香坊地下密室的事情,白櫻雪張著小嘴叫道:“原來先祖白公還有這段經曆,昔日我曾聽婆婆講過,但沒想到當年那些修士這樣無恥。”


    秦無忌又說起魏武陵墓的事情,忽然想到一事,急忙運轉神念,開始查探白櫻雪的丹海。


    果然,在白櫻雪丹海深處連結神台穴的位置,一粒光球正在轉動。


    與花牛兒體內的黑球不同,這粒光球帶著昏黃之色,其中邪惡的感覺少了幾分,但控製心神的作用卻是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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