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家的護衛,帶著四十多位重要族人疾行遠去。


    被舍棄的二十多輛馬車,開始向各個方向散開,族人們打開車窗,向漸漸遠去的親人做了無聲的告別。


    一個龐家侍女,被一股氣流握住,自馱獸背上浮空而起,飄飄搖搖地,落在了龐家四位小姐的馬車上,懵懵懂懂地,坐在了車夫的身邊。


    “江丫頭,你怎麽上來的?”


    奮力揮動馬鞭的車夫,突然發現旁邊多了個人,被嚇得全身一抖,還好,來人他認識,是龐家府上的侍女。


    女子急忙搖頭,“舒涵不知......”


    “師傅。”


    騎著悟空的劉囂湊了上來,朝車夫喊道,“你就朝著潺浦邑走,剩下的事不用管。”


    周圍,不時有從後方超越的快馬疾馳而過,每家的護衛,在遭遇危險時做出的選擇出奇的一致,都是將族內較為重要的人先帶走,能不能跑掉先不說,至少生存幾率比剩下的人要高出不少。


    車夫瞟了劉囂一眼,這個陌生男人,他隻是在啟程時才見過一眼,根本不是龐家人,大戶人家的車夫,也是有地位的!哪是你一個外人隨意使喚的!


    沒有搭理劉囂,車夫回頭向後方望去。


    這一看不要緊,整顆心那是哇涼哇涼的啊。


    黑甲一路勢如破竹,距離自己的馬車,已經不到三公裏距離,雙方在速度上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車夫親眼看見,一個黑甲揚弓一箭,將一個拒不停車的車夫當場射死,還有的直接一槍將馬車的車輪擊碎,車廂內滾落地麵,有兩個直接被血色豹子踩死。


    而那些更早被製服的馱獸,已經趴在路麵上,身邊跪著一排排傭人,是死是活,隻能聽人發落。


    回過頭,車夫什麽話都沒說,隻是加重抽打馬匹力度,哪怕他很清楚,自己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


    一想起車廂內,可是對他們最好的不濁和如詩小姐,他目光堅定,暗暗發誓,一定要帶幾位小姐安全離開!


    否則,主辱仆死!


    想到這,他一拉韁繩,準備將馬頭扯向左側。


    卻被一股力量拽了回來。


    “老頭,別讓我說第三遍。”


    車夫愕然扭頭,看向那個年輕人,這一次,那雙眼睛裏,除了不耐煩,還有一種,讓他心悸的冷漠。


    還想說些什麽,下一刻,年輕人突然抬手,待車夫看清,他的手中,居然多了一支黑色的羽箭。


    然後,年輕人手中長弓浮現,已然滿弓,將那支羽箭射了回去。


    車夫急忙回頭。


    那奔湧而來的黑甲之中,已經有人翻落地麵,生死不知。


    完了.......


    這回,所有人都得陪葬。


    年輕人好像沒事人一樣,高高躍起,輕盈落在車廂上,麵朝後方的黑甲,一屁股坐了下來,雙腿還掛在車外。


    他指了指周圍別家的車隊,那意思,好像是讓黑甲去追其他人。


    得到的回複,自然是十數支激射而至的羽箭。


    黑色羽箭在他身前五米處,戛然而止,懸而不落。


    雙眼眯成一條縫。


    抬起右手,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可以看做是拈花指,也可以當做彈腦嘣的反向起手式。


    手指一彈。


    一個黑甲騎士瞬間被震飛,身下的血色豹子,直接來了個狗啃泥,揚起一陣塵土。


    眾黑甲扭頭看了一眼在地麵翻滾的同伴,隻露出一雙眼睛的頭盔下,也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反正,他們收起了手中的短弓。


    然後,取出了各自的近戰武器。


    看來,一個小小的警告無濟於事。


    一輛輛別家馬車在這夥黑甲身邊被超過,他們居然視而不見,這是動了真火啊。


    劉囂右手虛抬,猛地向左側一扇。


    一隻無形巨手,朝著那二十多騎黑甲就是一個超級大逼兜。


    風卷殘雲,摧枯拉朽,仿佛保潔阿姨用抹布將桌上的垃圾一股腦掃走一般。


    狂風淡去,原地,已經沒了人影。


    隻有一群黑色紅色的東西,七零八落地撒在田間,有些狼狽,但還能穩穩落地。


    劉囂本就不想下死手,把人趕走,目的就達到了。


    這麽多倆馬車,你們隨便抓,但別來煩我就行。


    哦豁~


    這還沒咋滴,周圍十多輛同是天涯逃命人的馬車,居然齊刷刷地靠了過來。


    應該是發現這裏有位猛人,算是找到救命稻草了。


    這下可好了,原本分散的上百騎黑甲,都將矛頭對準了他。


    而那些被一個大巴掌扇飛的軍士,也重新追了上來。


    “元君救我!我乃清河坊蕭遠長!清河坊正是我三爺爺!”


    “元君若能保我!文昌坊汪家願奉上中品靈石一千枚!”


    “怡香院許家!願奉中品靈石兩千枚!車中還有當界花顏!元君也可帶走!”


    “.......”


    好家夥!


    不管怎麽說,人情世故,這些人還是懂的。


    不過這花顏,是什麽東西?


    青樓的頭牌叫花魁,次之是花吟,也就是榜眼和探花,再往下是花芙,再再往下,好像就是花顏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


    欸?不對,為什麽自己那點可憐的曆史知識裏,會有這些古怪的知識!?


    “劉公子!”


    正思索間,一直默默關注事態發展的龐不忌探出頭來,“若不敵,莫要誤了自己。”


    “進去坐好,遵守交通規則。”


    劉囂回了一句。


    不忌姑娘沒明白他後半句的意思,但還是乖乖將頭縮了回去。


    接著,悟空躍上車上,馬車一輕,連車帶馬,浮空而起。


    在周圍幾十雙絕望的目光中,龐家的馬車越飛越高,轉瞬間,便已經不在他們這個維度上了。


    上百位黑甲不甘抬頭,再次挽弓遙射,可惜,都隻不過是徒勞地宣泄胸中怒火而已。


    不過,還有人沒有放棄。


    那全身浴火的獅子,居然展開一對羽翅,禦風追來。


    手持巨斧的壯漢,身上隻穿了半身肩甲,連頭盔都沒戴,袒露著健壯的胸腹,一雙牛眼,直勾勾地盯著劉囂。


    不過......


    劉囂絲毫不帶慌的。


    因為他發現,那火獅子飛行的速度並沒有比自己快,能跟上都很吃力了。


    這多少就,有點尷尬。


    “你還跟上來幹嘛?”


    劉囂坐在車廂上,揚了揚頭,風語在壯漢耳邊響起。


    壯漢張開嘴,似乎說了什麽,但風大,距離又遠,聽不見。


    劉囂攤開手,聳肩搖頭。


    “誰都能走!但你不行!”


    壯漢高聲怒喝。


    這次,聽見了。


    啥意思?為什麽就要抓我?憑什麽啊?就因為自己射死對方一人?


    精神病吧,是他先射的我好不好。


    知道老六最討厭什麽嗎?當然是老六!


    為什麽提莫必須死,就是因為它六!


    馬車飛行的速度陡然加快,後方的火獅子,不管如何拚命,也隻能接受被甩開的事實。


    地麵,黑甲如一個個小點,不斷蠶食著從天墉城逃出來的車隊。


    隨著最後一輛馬車停了下來,承天軍開始四散追擊,以血色豹子的速度,恐怕追上那些提早脫逃的騎士,也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應該有一些確實能成功離開。


    作為騎獸的馬匹也有強弱,跑在最前方的幾匹,那速度,風馳電掣一般。


    甚至還有三輛馬車,全速之下,居然比豹子還快。


    收回目光,起身,跨過趴在車頂上的悟空。


    麵相老邁的車夫,急忙讓出位置,讓這個不得了的年輕人坐到自己與侍女中間。


    “你叫什麽?”


    剛坐下,劉囂便看向身旁的侍女,問道。


    “回靈君,小女江舒涵。”


    侍女有些拘謹,怯生生地答道。


    點點頭,劉囂伸出手,將她的劉海兒撥開。


    露出額頭上的血印。


    “哪兒人啊?”


    這次,劉囂用的是華夏語,普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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