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曉接下來的時間情緒還是不佳,江淼淼聽說了下午的事情,早一步過來了。


    她比林覺曉多做這份職業很多年,但也說不出安慰人的話,因為很多事情,都是要自己想通了才行。


    她隻能自己能裝下一艘船的包裏掏出來了份甜點,送給了林覺曉。


    江淼淼來了,林覺曉就能早一步走。


    今晚的車程也是靜謐無言的,林覺曉從下午到現在好像就沒笑過。


    周勁野坐在副駕駛,視線時不時地就會從林覺曉身上劃過,他覺得自己有點沒用,一點也幫不了林覺曉。


    到了家,周勁野先一步進了廚房做飯道:“我做飯吧,你先歇一歇。”


    林覺曉情緒低落地“嗯”了聲。


    周勁野站在灶台前,手一擰,火苗就跳動著活了起來。


    林覺曉和他這幾天都太忙,沒人發現冰箱了已經沒有菜了,周勁野想給林覺曉做頓好吃的安慰一下他的希望都被掐滅了。


    不過好在還剩下幾顆雞蛋,電飯煲裏也還有剩飯,做個蛋炒飯還是沒問題的。


    周勁野手法嫻熟地炒了兩碗蛋炒飯,把蛋更多的那一份給了林覺曉。


    林覺曉強顏歡笑著道:“你都高三了,不應該讓你做飯的。”


    “沒事。”周勁野說。


    他又補充了句:“你多吃點。”


    飯桌上的氣氛和往日不一樣,周勁野味同嚼蠟般地看著林覺曉挑著米吃飯。


    林覺曉的眉心還無意識地蹙著,他心情一不好,平日含著笑的眸子都黯淡了下來,像是被掐滅的星光。


    周勁野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塞住了下,如鯁在喉的感覺憋得他難受。


    他好像見不得林覺曉這個樣子,他想讓林覺曉像往日一樣笑。


    “你……真的已經很好了。”


    周勁野說,他的嘴本來就笨,看著林覺曉的時候更加說不出話。


    他憋了一會兒,小聲地道:“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


    說完他又懊惱地皺了下眉,這話誇得太沒有技術含量,幼兒園的小朋友都能說出來。


    周勁野舔了下唇,思前想後地擠出話來:“你已經救活了很多寵物的性命,也已經讓很多寵物主人開心了。”


    他盯著林覺曉,一字一句道:“你真的已經很棒了。”


    飯後林覺曉先去洗了澡,他出來的時候沒穿上半衣,周勁野正好在外麵,被他白得晃眼的皮膚刺了下,慌亂地別開了視線。


    林覺曉卻衝他招了招手:“勁野。”


    “啊?”


    周勁野無措地應了聲,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你過來一下。”林覺曉邊說著,邊在沙發上躺了下來,“幫我上下藥膏。”


    他的心情看起來好轉了些,最起碼沒剛才那麽陰雲密布了,等不到周勁野的回答,他回頭看了一眼,疑惑地喊了聲:“勁野?”


    周勁野像是終於回過神了般跑了過來,他接過林覺曉手中的藥膏,乖順地在他的身邊蹲了下來。


    林覺曉背朝上的躺在沙發上,眼睛微微閡了起來,沒有看身後的動靜。


    藥膏是他當時給周勁野買的,跟嶄新的沒有什麽區別,周勁野屏住了呼吸,抿開了藥膏的頭,擠了一小段在自己的手上。


    他刻意不放在林覺曉的視線,現在卻避不可免地挪了過去。


    林覺曉的身體是偏清瘦那卦的,但又不會讓人覺得幹瘦如柴,是恰到好處的瘦。


    他的骨相和他的皮相一樣的漂亮。


    在白熾燈的照耀下,林覺曉的皮膚看起來更加白皙了,尤其是背部的皮膚根本不怎麽見光,現在更加像是白得透明。


    肩膀上卻有片紅痕,估計是今天撞在牆壁上嗑的。


    周勁野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幹澀,他努力抬起眼,隻去看林覺曉的傷處。


    “勁野?”


    林覺曉又喊了聲,像是在催促他。


    周勁野的喉結滾了滾道:“馬上。”


    他用食指沾了點藥膏,輕輕地點在了林覺曉的肩膀上,指下的皮膚滑膩,像是塊上好的和田玉。


    “勁野。”林覺曉又說,“不用那麽輕,我不怕疼。”


    周勁野應得無比生硬:“……好。”


    藥膏是冰涼的,但林覺曉的皮膚卻是溫熱的,周勁野的背上莫名地出了聲汗。


    他的視線還是控製不住地下移了,林覺曉的腰微微下陷著,有兩個很明顯的腰窩。


    他好瘦,他好白。


    林覺曉的聲音再次傳來:“好了嗎?”


    周勁野像是逃一般地把藥膏摔在了桌上,拔起腿來往浴室跑去,他知道自己關門的聲音有多重,和他的心跳聲一樣的重。


    他站在鏡子前,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臉上的紅,從臉頰開始蔓延,延伸到脖子和耳朵。


    周勁野猛地開了水龍頭,用手捧著水,往自己的臉上就撲。


    臉上的溫度卻始終降不下來,周勁野用手捂住臉,但卻擋不住那一絲紅意。


    他一出神,就忍不住回憶起林覺曉剛躺在床上的那一幕。


    周勁野的心跳聲愈發劇烈,胸口的小鹿早就快撞得頭破血肉。


    “周勁野。”他對著鏡子自言自語道,“你有出息點。”


    他在浴室裏靜靜地待了很久,期間林覺曉來敲過門問他怎麽了,被周勁野用“肚子疼”作為借口搪塞了過去。


    為了佐證自己說的肚子疼,他還要隔個幾分鍾就按下抽水器。


    等臉上的溫度徹底降下來,周勁野才提起一口氣,推開了浴室的門。


    但周勁野沒想到,或許是因為背上塗著藥膏,林覺曉還是沒穿衣服。


    他花了那麽長時間降下來的溫度仿佛在一瞬間反噬,血液像是一股腦地全往他的臉上湧,周勁野不敢和林覺曉對視,丟下一句“我先去學習了”就慌不擇路地往臥室走。


    他拉開臥室門的那一瞬,卻又覺得這個房間有些陌生,林覺曉的聲音緊隨身後——“勁野,你走錯房間了。”


    周勁野僵硬著四肢,說了句“不好意思”,重新“砰——”地關了門。


    他的臉更紅了,更加不敢轉身了。


    周勁野幾乎同手同腳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內,他打開台燈,翻開書,眼裏卻還是林覺曉光潔的皮膚。


    “砰——”


    周勁野突然低下頭,毫不留情地用腦袋磕了磕自己的書桌,擔心門外的林覺曉聽到,他還是收著點力的。


    疼痛讓腦內的畫麵短暫地散了下,但又像是雲霧一樣,風吹不散,隔了沒多久又再次聚攏。


    “砰——”


    周勁野麵無表情地又拿腦袋磕了一下書桌,比剛才那一下要來得更加重一些。


    在疼痛來襲的瞬間,周勁野的手指一動,飛快地翻開麵前的練習冊,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麵前的書上。


    劇烈跳動的心跳終於漸漸平息了下來,從暴躁的狂風大雨變成了細細密密的春雨,耳朵的溫度也慢慢地低了下來。


    一切都好像變得正常了起來,但周勁野卻知道,一切都不正常。


    他渾身是汗地從夢中醒了過來,屋裏的空調打到了二十六度,他身上的汗卻多得像是剛才水裏打撈出來一樣。


    他做夢了,夢到了林覺曉。


    夢到的不是昨天揮之不去的那一幕,而是在更早之前。


    他先是夢到了那一場無情的暴雨,但和那天的烏雲密布和突如其來的閃電不一樣,天上掛著雨後才會出現的彩虹。


    林覺曉站在彩虹之下,他撐著傘,穿著那件普通的白襯衫,正在很溫柔地對他笑。


    畫麵轉瞬即逝,下一刻他看到的還是林覺曉。


    他看到林覺曉身上的白襯衫被打了個半濕,但不是在雨下,而是在他的床上。


    半濕的白襯衫黏在林覺曉的身上,勾勒出了他肩部的線條,他的頭發仿佛也被雨打了濕,哪裏都是濕冷的。


    但林覺曉的嘴唇卻是紅色的,自然向上的唇角微微挑起,是個讓人覺得很熟悉的弧度。


    夢裏的林覺曉突然伸出手來,用手臂環住了周勁野的脖子,像是要把他拉入夢境一般,在他的耳邊輕聲地喚——“勁野”。


    周勁野就是在這一刻瞬間醒來,他說不清自己那一刻的情緒,是該慶幸這個夢戛然而止,還是該惋惜這個夢沒有繼續下去。


    屋內的環境是暗沉的,沒有一點光,周勁野摸出手機看了一下。


    屏幕的光很刺目——4:29。


    現在是清晨,周勁野才睡了兩個小時不到,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困意了,一點也沒有。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甚至是讓人壓抑不住得快,如果是剛才心頭的小鹿是撞得頭破血流的話,現在這頭小鹿已經快撞的失血過多而死了。


    他磕過書桌的額頭還在頓頓地疼,周勁野輕輕地撫了上來,細微的疼痛感在額頭蔓延,就像是他壓抑不住的情感。


    他從開始就知道,自己喜歡林覺曉。


    周勁野也深刻地明白,他喜歡林覺曉這件事情是一見鍾情,也是日久生情。


    是由一見鍾情和日久生情混雜起來,變成的最隱秘的情感,就像是最後一片雪花,最後一片落葉,最後一滴雨水。


    他的呼吸越發加緊。


    可這個事情,不能讓林覺曉知道,最起碼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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