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貿易的繁榮,文化思想的開放,百家爭鳴的昌盛,內安外攘,大周達到的高度,也許是是前人後人,在難以企及的巔峰。


    五月初五端陽節前夕,距北豫登基已近兩月,過了立夏時節的鹹陽城,終於開始萬物復甦,當空的炙陽一日紅過一日,萬裏無雲的碧空純淨的沒有分毫雜質,宛然就是一塊渾然天成的碧玉。


    這樣的天氣,自然引的城中百姓竟相出遊。結伴而行,而這位於寧秦縣的華山,便是首當其衝的好去處了。


    身居五嶽之首的華山以其山勢險峻、山陵高聳、東峰觀日之景而聞名於天下,從古至今便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來此遊覽,也因此留下了許多壯麗詩篇;又因其是道教文化發源聖地,華夏文明起源之根,故而世人對此皆有一種頂禮膜拜的神聖感,於是,位於華山之上的道宮便是常年香火旺盛,絡繹不絕。


    華山險峻,難以攀登,其高聳入雲,一天的功夫,也是不易上山下山走一個來回。故而,更多的遊人,是打算了三五日在這山上遊玩消遣的,這般下來,山上的茶棚酒家自然不必再說;這旅店客棧就如雨後春筍一般,一茬接一茬的立起。


    更有甚者,還有官府在此所設的官驛,叫來往的遊人應接不暇,不必擔憂住宿之地,自然了無牽絆。而這山間四時之景不同,樂亦無窮,春看繁花夏看水,秋掃落葉冬日雪。如此下來,一年四季,不論酷暑嚴寒,這華山的遊人便是從未斷過。


    暫時理過了朝中大小不平、又順了一幹不安分之人的心思、處理過了堆積如山的奏疏折表、也一一按禮回寫了各諸侯國呈上的賀辭。這兩月來,北豫忙的便是在睡覺時也不忘拿著手中的奏摺,好容易,將種種的雜事瑣事一一剝絲抽繭的處理妥當,已然到了四月的下旬,即便是地處西北的鹹陽,這春光,也早已消逝的無影無蹤。


    打著為國祚祈福的由頭,北豫隨暄景郅也一同上了華山。不同於其他遊人的打尖住宿,也不同於香客的暫居廟宇,暄景郅與北豫一路上山,也未曾對周身如斯的美景有過多流連,一路便登上了華山的南峰,也是五嶽之中的最高峰,而位於此處的玉泉院,便是他二人最終落腳的地方。


    南峰玉泉院,是華山最高的一處道觀,而作為擁有“華山元首”之稱的南峰,其絕頂天近咫尺,星辰可摘,舉目環視,便是群山起伏,蒼蒼莽莽,黃河涇渭之水緩緩流淌,如絲如縷,漠漠平原如帛如棉,盡收眼底......


    其實,隻有站在此處,才能真正將五嶽之首的高大雄偉領略於胸。但是,古來今往,華山的遊人來來往往,能登上南峰的,卻少之又少,所以,玉泉院,是個頗為人跡罕至的地方。


    蜿蜒崎嶇的山路走在腳下,北豫忽然,便有一瞬間的恍神,似曾相識的此情此景,是十年前的天子山,那時的他還是長在師父身邊的幼童.......卻不料,轉眼間,便已是十年過去,滄海桑田......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玉泉院中種著的,自然沒有頗為妖艷的桃李。


    院中常青的鬆柏翠竹,四周與天子山上如出一轍的布置,處處顯示著此處的主人是誰。其他的倒也罷了,隻這不合時宜開放的梅花,倒是引了北豫的目光,不同於宮中的紅梅,此處的梅花,是一簇一簇的綠梅,似是水墨畫一般淺嚐輒止的淺碧色,實在是不能不叫人眼前一亮。


    心中一動,便沒來由的浮現出那日風雪中的倩影,頌優遊以彬蔚,論精微而朗暢......


    這兩月來偶然得來閑暇,北豫也曾叫人下去仔仔細細的查,卻從未查出那日在梅園碰見的女子到底是誰,仿佛那人便是北豫憑空想像之人一般,若不是手中殘留的那一縷梅香,北豫都會恍然,那天的種種,究竟,是不是夢......


    一時間興之所至,北豫便抱了一張琴走過,席地坐在重重梅影之下。碧梅的花香不同於紅梅,沒有香的那麽刻骨;亦不同於臘梅,香的有些甜膩的叫人目眩。綠梅的香,仿佛是從冰雪深處的裂縫中傳出的一縷清冽,那是一股清冷到底,幽香繞鼻,卻又仿佛若有似無的味道。


    闔目,手指輕撥,便信手而出的是一支極耐聽,卻不知是何名目的曲子。


    師承暄景郅,北豫便學的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而暄景郅,又是一個極擅音律,極會潑墨寫詩的風雅之人,故而,笙簫管笛,隻要是北豫願意學的,暄景郅自是樂得傾囊相授。所以,多年的功底積澱,他隻是在閑時隨意撥弄了幾聲琴弦,便將《文賦》譜出了一支簡單的曲子,不知名,卻極耐聽。


    眾多樂器之中,隻有琴簫是暄景郅讓北豫必須學會的,而且,必須精通。習武之人,樂戰,無疑是必不可少的必備之能,用內功奏出的樂聲,往往能攻人於無形,琴弦有韌,簫聲聚氣,而在紛雜的樂戰中,此兩樣,無疑又是戰中王者......


    世人都知暄景郅是官場中老道的政客,是大周名揚的風流雅士,是暄家身份貴不可言的大公子......但是,隻有北豫知道,師父的武功,哪怕是放眼江湖,隻怕依然可以稱得上是頂級高手,隻不過,這些事,朝堂中的人是永遠不會知道的。除了自己,這外間,凡是知曉暄景郅會武功的人,都永遠閉上了嘴......


    “籠天地於形內,挫萬物於筆端,始躑躅於燥吻,終流離於濡。”陸機的這篇《文賦》不是詩歌,亦不是詞曲,作為一篇賦,其實通篇講的是寫作的立意方式,自然是不適合用作譜成曲子來彈奏,北豫也不過就是循著韻律,信手彈過幾個最平質的音調,便將其中一段變得朗朗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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