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處傳來的香氣,那種久違的熟悉感又跳上心頭。


    我屏氣凝神,陷入深深的懊悔中,看來這兩萬年真的是睡老糊塗了,變個甚物件不好偏偏變個恁地龐然大物。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一到用時全是草”,正當我在深刻地自我檢討時,下一秒我的背上卻傳來灼熱的溫度,隻怕那張老臉定定是像掛在樹上的柿子—又紅又熟。


    明淨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扣著桌麵,那溫熱的指腹在我背上的每一寸肌膚滑過。


    避開我的性格不談,雖然我從來不拘小節。但好歹我的性別也是一枚正兒八經的神女。這種肌膚相親之事他怎可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來。真是世風日下,仙德淪喪。


    我開始變得異常氣憤,萬年不見的正人君子九天第一冷漠之神此刻竟變成了調戲姑娘的臭流氓。


    後來我轉念一想,這不是桌子身麽。那麽也怪不得褚子候了,隻怨我自己造的孽委實深!!


    他寬大而溫厚的手掌竟像有魔力一般,使我那一顆在冰冷的棺材裏孤獨了兩萬年的心開始甦醒,這種感覺很是奇怪。


    但我匍匐的姿勢容不得正麵瞧他,隻是我忍不住悄悄用餘光瞟了他。


    依舊冷俊的仙風俊臉,這麽好看的神仙怪不得我描摹了很久的丹青,始終都無法勾勒出他的輪廓。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和溫玉那廂廝混得久了,沾染上了他的習性。溫玉常常說有白白地便宜不占是會被雷劈的。


    而此刻,那上好的姿容,姣好的仙貌不看白不看不是,那白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不是。


    曾經我為了一睹這廝的絕世風采,向星官塞了我不少珍藏的稀世寶貝。雖然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但我這個人喜歡有始有終,看在我這麽多年辛勤耕耘而無果的份上,怎麽著也得看個夠本兒不是,總歸得為這段可笑的歷程畫上個圓滿的句號。


    本想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做一張桌子,誰曾想我的世界裏從來沒有安靜二字。我從來都知道十花上神的性情隨意,所以九天的小宮娥都喜到紅殿當差,隻要不出格便不必受規矩的束縛。所以才導致了後麵這一幕悲劇的發生。


    我也從來都知道紅顏是禍水,褚子候這廝的這張臉萬千八兒年的招惹了不少的桃花,卻怎麽沒有招過禍患呢?我前一分鍾還在思考他的禍,下一秒我的患就來了。


    小宮娥慢悠悠地端著托盤過來上茶,在瞄到褚子候那非人哉的容貌之時,上台階一個不留神兒踩漏了一階。


    一哉,撲騰的一聲,我眼睜睜地看著茶杯飛過來穩穩倒扣在我的桌身。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頓時滾燙的沸水四濺,茶葉漫天飛舞。我痛得齜牙咧嘴,作孽啊,這回可真是紅透了罷。


    隻聽見小宮娥此刻正顫顫巍巍的跪在台階上求饒,“殿下饒命,殿下饒命……”我憤憤地想,看來是得好好的□□一下這些重色輕物的宮娥了。


    畢竟不是人身,桌身的脆弱度比我遠遠想到的要低。當那被天火燒出來的茶水潑到時,又應證了那一句話:天作孽猶可活,自做孽不可活。


    從前我經常到十花上神的司衣宮溜達時,許是閑得慌淨出些餿主意,倒騰一些玩意兒。便把用來懲罰上神用的天火拿來燒水煮茶,一來二去這司衣宮便傳承了我這個做法。


    而現在這熊熊天火燒出的茶水此刻在我背上。鑑於我現在是一張不可動的桌子,又不可拈決消除,在無比痛苦煎熬之際,霎時間我感到背後一陣悠悠地清涼,先前的灼熱疼痛頓時煙消雲散。


    我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隻聽得十花上神在台階下對著褚子候急急說道:“驚擾了殿下,還望殿下莫怪,殿下可有燙著。”


    褚子侯沒有回答他,而是不鹹不淡的說了句,“上神這桌子不錯,倒挺耐燙”


    我一愣,突然意識到,這分明是剛才褚子候寬大的衣袖一拂,對我使用了清風決 。


    透過餘光瞟到,那銀白色的袖口還沾染了幾片茶葉,那白皙的手背紅了一大片。


    莫不是被認出來了罷,我忐忑不安地想。


    轉眼我又推翻這個想法,且不說他有沒有認出我,就算他識出我來恐怕也隻會覺得心煩,哪裏還會出手相救。


    小宮娥還在跪著繼續顫抖,而褚子候不動聲色地站起來,身形頎長,將一隻手放到後麵,冷著目光環視大殿。


    緩緩開口,“自去禁閉兩個月。”


    十花上神旁的小蘿蔔神官趕緊催促,眼神示意。


    我同情地看著那小宮娥就這麽梨花帶雨的退了出去,粉撲撲的小臉蛋還閃著淚花兒。


    這個人真的是不懂憐香惜玉的麽,對於今天小宮娥的失誤麽,至多不過降降級就是了。這個懲罰,對我來說都委實太重了些,何況一個區區沒什法力的小小宮娥。


    我估摸著,兩萬年以來,他這黑色石頭做的心是更加黑了些又硬了些罷。


    大殿寂靜,迫於褚子候的壓力,花花不敢發話,其實花花本是上古的神,在四海八荒沒有幾個能讓他畢恭畢敬,讓他佩服的有上古的主神,西山的帝俊,中央的大帝,天子殿的殿下。


    花花每次提及褚子候時滿口的讚賞,打心底裏的佩服。


    至於原由麽,他倒沒和我提過。而這作為上古火種的天火,後勁果然不容小覷。


    此刻我竟覺得有星星在頭上晃悠。


    我想要不是褚子候及時起身離去,我定是死磕著昏在那裏。


    隻是讓我疑惑地是,他走到大殿的門口時頓了一頓,轉過頭深深地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還沒來得及細想,眼前黑暗一片,再次暈了過去。


    這一昏,便讓我昏到了三萬年前的蒼鼎山。


    蒼鼎山是除了我天界以外這四海八荒的第二個狗窩。之所以稱它為“狗窩”,隻是那時的我從來都不拘小節,認為大老爺們是不需要做女兒家做得事兒的。


    為了更好的拿下褚子候,我住在離褚子候小木屋五裏外不遠的山洞裏,而山洞裏固然幹燥卻無比雜亂。


    本人不才,萬八年的就嗜好上天入地的搜羅一些寶貝兒,我卻隻好胡鬧,不喜收拾。


    所以這山洞裏雜成著上至天界上古神器,下到凡間的雞毛撣子。


    我的要求很簡單,隻要有一可躺下睡覺的地方就行。有時堆得實在多了,當然,我會甚不嫌麻煩的挪挪地兒挑撿稍稍幹淨點的地兒躺下。


    據《神史》記載:鍾山,又曰蒼鼎山。雲蒸氣澤,青蔥翠柏,鍾靈毓秀。


    第一次去蒼鼎山,我卷了兩套衣服拖著龍九朝站在祥雲上縱覽全山時,我和龍九朝像倆土包子站在雲上感嘆了良久。怪不得褚子候會選這麽個天傑地靈的地方暫住。


    果然人的檔次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品味高低,而我和龍九朝的品味麽,也隻配去那種繁花似錦的牡丹園裏逛逛。


    而當我看到一個男子泡在氤氳溫泉裏那隱隱的背時,我一個趔趄生生栽下了雲端。


    我來蒼鼎山是別有用心的,隻因為一個荒唐的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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