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交加的夜,沙溪縣外頭早就看不到擺攤叫賣的聲響,不過還是能見到不少車馬在街麵上晃悠。


    踏踏踏踩過積雪的聲音,一個大漢帶著另一個男子冒著鵝毛大雪朝龍鳳軒最近的品香樓走去,街道無人行走沒有燈光,兩道黑影迅速挪動。


    走到不遠處的時候,就見前方亭台高樓門前掛著兩個大紅燈籠,上書“品香樓”,門前車馬如龍,夜深之時此地仍舊熱鬧得厲害。


    “就是這了。”燈籠的光亮把兩人身影照映出來,正是盧劍星和李幼白兩人。


    等走到門口時,一股股女子的胭脂香熱之氣門內飄出,門口逢迎姑娘們人手不足,招呼著先到一步的客人進去了,嬌俏的笑聲和打趣讓李幼白渾身不自在。


    進得大門去,隻見珠簾叮當香爐煙嫋,樓上樓下,遍地錦緞鋪地,繡花屏風隔斷,高等朱紅漆桌椅,當時燈光輝煌,酒氣四溢,歌舞升平。


    大冬天的,女子們穿著簇新衣裳玉體肌膚若隱若現,麵若桃花,笑語喧天,但見姑娘們個個麵若芙蓉,腰如柳枝,琴聲繞梁,笑靨如花。


    李幼白左右細看大為震撼,上輩子連娛樂場所都沒去過,此時來到大名鼎鼎的青樓,心裏突然就升起長了見識這種想法,和想象中的青樓果然還是有點重合的。


    古時候娛樂業匱乏,像青樓這種地方必定奢華富貴,極其容易讓人一擲千金,非常符合當下時代背景。


    就當李幼白看著舞台上歌姬們搔首弄姿而心底打鼓胡思亂想之時,搖著畫扇,花容姿色都極為明麗的老鴇在交代好上一桌客人後朝著兩人過來。


    “兩位...”


    老鴇剛想開口說話就被盧劍星抬手打斷了,“不用招待,我們自便!”


    盧劍星知道李幼白是第一次來,於是沒直接叫姑娘作陪,剛又賣掉金首飾身上有不少銀子,當即要了個二樓雅座,兩人上去坐下後小廝馬上端來些小菜酒水絲毫不敢怠慢。


    觀察此地,來這裏尋歡作樂的人很多,其中最多的就是江湖人和跑商的商販們,長短粗細兵器立在桌邊,大馬金刀,左擁右抱,大庭廣眾之下親親摸摸,懷裏的姑娘嬌笑連連卻是無人在意。


    動作頗為露骨,李幼白看得有點耳根發燙。


    在看舞台之上正演的是一出戲劇,而底下都是老大粗的江湖豪客,不愛這些文雅的東西根本沒幾個人看,反倒是有人起哄把銀子丟到台上,讓隨著戲曲而唱的名伶花旦穿得少些。


    接著就是一陣哈哈大聲調笑,點評起台上唱戲女子的穿衣打扮和身材來。


    “李監令覺得怎麽樣?”盧劍星見李幼白看來看去,出聲問道。


    李幼白琢磨著詞語,憋了會說:“還行。”


    盧劍星哈哈一笑,飲著酒笑說:“剛才李監令可還是很猶豫的。”


    “你是不知我難處...”


    李幼白沒解釋太多,說到底自己早就不是男人了,泄欲方式早就不同,喜歡是喜歡隻是很難滿足自己,隨即又自己辯解道:“武者都應克己,萬惡淫為首,不能因為一時舒爽而荒廢武道。”


    “不錯不錯,我看李監令年輕尚淺,居然不好女色,現在幾乎很難見了,在中州城的時候,那些自詡高潔君子的書生,沒幾個能抵擋得住青樓女子的巧語手段,浪費學業還算事小,最怕傾家蕩產...”


    盧劍星說得有點唏噓,他自己就是生的兒子,要是沒有變故也會走上讀書考官這條路,生怕今後被人帶壞去逛青樓,賭坊,抽大煙,那可就廢了。


    李幼白對書生不做評價,因為她認識了一個叫雨化田的人,對方也是書生,看事物卻是有點透徹的,自己給了他機遇,不知如今是否考中。


    她用筷子夾了顆茴香豆放進嘴裏,看著下方舞台上唱戲的名伶說:“她在唱的什麽,怎的這麽像前朝往事?”


    盧劍星細聽了會,告知道:“這出戲叫《圍城》,講的是一個畫師變賣家財保家衛國的故事,故事原型就是三年前的中州城中一個江湖畫師,聽說還挺出名的。”


    李幼白點頭,好奇問:“照這麽講不就是在歌頌前朝麽,按照大秦律法當叛國罪處理,怎的官府不管?”


    “裏邊可就大有門道了,這個畫師出自民間可沒有代表前朝皇室,也不是江湖武人,當今朝廷正是需要這樣的老百姓,前朝子民現在就是大秦子民,畢竟說不定以後呢,對吧?”盧劍星又飲了口酒,笑笑不再說。


    講得倒也不錯,這樣的人越多,無形之中會影響那些不能獨立思考的人,久而久之便會出現保國派,別管王朝哪裏做的不好,總之就是要無條件維護,誰說王朝的壞話誰就是奸細,反賊,人人得而誅之。


    但實際上,開始捂嘴的時候就已經說明王朝內部出現問題了!!


    現在的大秦帝國還處於蒸蒸日上遙遙領先的地位,確實不至於打壓平頭老百姓和靠下九流混飯吃的戲子,畢竟這樣的人才是大多數。


    李幼白給盧劍星空掉的酒杯倒滿了,兩人碰杯後她繼續說:“這個畫師我倒也聽人說起過,大家的評價似乎都很高。”


    盧劍星飲了口酒,吃著花生米回憶起當年中州城戰事,“確實高,畢竟這名畫師是名女子,靠賣畫為生讓她闖出了名頭,你知道的,女子靠自己活著本就不易,我們打過去的時候,她很果斷賣掉家財聯合了城內以及周邊的大小門派,我們久攻不下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當時的武師給了我們很大的阻力...”


    李幼白聽著忍不住插話,“你們不是有火炮麽,怎的還要人海攻城?”


    “這...李監令有所不知,這火炮的炮彈消耗量可是很大的,當時我們打到中州城時已經消耗殆盡了,而且這些年東麵沿海防線倭寇頻繁騷擾,朝廷也是要調撥軍隊去清剿鎮守的...”


    李幼白沉思著點頭。


    盧劍星繼而又說:“這畫師說來也是厲害,根據影衛的消息使了招金蟬脫殼,當我們把視線放在她身上時,她背地裏渾水摸魚將韓王剛誕生的小兒子給送走了,朝廷本是打算招降的但觸犯了逆鱗,可能她也看出韓朝將亡,大抵是場沒有談判過的交易吧,飲下了朝廷送去的毒酒。”


    李幼白愣了愣,這和自己在白馬寺時聽到的完全不一樣,或許盧劍星所說才是當年的真正隱情,“但是當時藥家傳人李幼白不是加入了韓軍麽,不擔心能夠煉製出解毒丹?”


    盧劍星搖頭笑笑,驕傲說:“藥家傳人李幼白?那又怎樣,煉毒的人可是醫家傳人端木蓉,當年齊國兵敗她早就是秦國的人了,隻是沒人知道而已,潛伏多年,到底也讓韓國南部戰場潰敗了,藥家和醫家在大秦帝國麵前不值一提!”


    說完後可能覺得言辭有失偏頗,畢竟眼前的李監令據說和李幼白是朋友關係,小酒喝多了一時間沒注意到,咳嗽了聲,真摯道:“李監令別放在心上,我真沒有看不起藥家和醫家的意思。”


    “無妨,我不在意的,喝酒吧...”李幼白心不在焉舉起酒杯與盧劍星對碰。


    看戲聽曲喝酒到大半夜,兩人都有點醉意,盧劍星摸出一把銀子放到桌上,大力拍桌喚來小廝,大聲嚷道:“開兩間房,給這公子找個身子幹淨的好生伺候。”


    李幼白吐著酒氣,揉著眉心擺手說:“下次再說吧,我要回去休息了...”


    “既來之則安之,真正的君子當遵守本心,別做那些虛偽小人!”盧劍星大聲笑著,讓小廝幫忙安排,一手將李幼白往樓上推去。


    翌日!


    李幼白猛然睜開眼,腦袋瞬間清醒從床上起來。


    摸了摸自己的衣裳發現還完好穿在身上,再看看身邊,剛過及笄之年的小姑娘藕臂蓮腿都還壓在自己身上,哪怕是蓋有繡被,李幼白也能感覺到對方什麽也沒穿。


    “嚇老娘一跳!”


    李幼白鬆了口氣,躡手躡腳將小姑娘手腳挪開,下床後走到桌邊倒了杯冷茶喝進肚裏,冰冷的寒意讓她很快讓她提神不少。


    回想昨晚細節,自己當時看到小姑娘沒有任何想法,借著酒意推開人家後就直接睡了,肉體上的歡愉她有點忌諱,自己修煉的心法不能與男子同房,卻是不知道若和女子同枕而眠會不會同樣不行。


    “公子...”


    循聲看去小姑娘已經醒了,正扯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隻露出一雙水靈的眼睛看向她。


    李幼白放下茶杯,溫柔地笑了笑,“小姑娘你別怕,我不是壞人。”


    小姑娘聞聲,緊張的情緒稍稍緩解了一些,但仍然羞紅了臉,低聲道:“公子昨夜未傷害小女,小女已經感激不盡。隻是...為何裝做男兒身?”


    她說話帶著猶豫和不解。


    李幼白輕笑一聲,不在乎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實性別,道:“生在這世間,若是以女兒身行走江湖,隻怕寸步難行。不如扮作男子,更加方便。”


    她一邊說著,一邊坐下與小姑娘保持距離,與此同時,她心裏也在琢磨,這小姑娘這麽年輕,為何會淪落風塵,


    看到小姑娘對自己稍有信任,李幼白柔聲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為何會在這裏賣身?”


    “爹娘都叫我小魚...”小魚姑娘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哀傷,聲音輕柔而悲切:“上月前,那黑風山的賊人衝進村子擄掠,搶人又搶糧,我跟著爹娘全都僥幸逃脫一路北逃難到此,沒有手藝,想要在這沙溪縣落戶又掙不到錢,隻能用這個辦法了。”


    她話音未落,眼角已泛起淚光。


    李幼白聽了心中並無波瀾,像這種事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不過沒人知道罷了。


    臉上柔和的笑容漸漸收斂了,歎息一聲:“原來如此,這世道從古至今都不會變化多少,你這一夜能拿多少銀子?”


    小魚弱弱回答說:“本來說是七兩銀子,可是公子沒有要我,我想...”


    李幼白打斷了小魚的話,鄭重道:“你就當發生了。”


    當真是山高皇帝遠,黑風寨的人將黑風寨附近所有村落搶個幹淨,官府居然還無動於衷,看來的確是想要養豬割肉了。


    貪官不貪的話朝廷難以增加收入和維持形象,每隔一段時間殺一批,反正貪官那麽多前仆後繼,都不用朝廷刻意去培養,他們自己會洗幹淨脖子伸上去的。


    李幼白心裏對此憤憤不平。


    離開房間以後碰上從四樓下來的盧劍星,對方一臉正氣身姿挺拔,絲毫不像是沾了酒色的中年人,他看到李幼白出來上前幾步道:“李監令昨夜感覺如何?”


    李幼白小聲道:“很潤!”


    說點葷段子是男人間偶爾都會發生的事,各自相視一笑,盧劍星反複琢磨著很潤這個詞,覺得頗為有意思意義非凡,同時又對很接地氣的年輕監令非常看好,有如此風度今後在監藥司平步青雲是遲早的事。


    下樓時,李幼白詢問說:“昨晚花銷幾何?”


    盧劍星道:“不多不少七十兩,酒水菜肴花費十兩,我的姑娘要二十兩,監令的雛兒則多些,四十兩一夜。”


    李幼白嘖嘖出聲,“當真是暴利行當。”


    走出品香樓大門,外頭風雪喧囂,背後是暖香如玉令人挪不動步,恨不得立馬又回頭紮入漂亮姑娘的溫柔鄉裏流連忘返。


    兩人看了會雪景吞吐白霧,然後李幼白讓盧劍星先回去,盧劍星麵露驚詫,說:“李監令怕不是被裏頭的姑娘迷了心智,這些青樓裏的女子信不得,保不準全都是騙錢的。”


    李幼白耐心解釋,“不是你想的這樣的,你且先回去休息,我自有分寸。”


    興許盧劍星昨夜是折騰壞了確實有回去休息的想法,他摸出剩下的銀子交給塞給李幼白,道:“我見到那些人被騙之前也是這麽想的,不過監令堅持的話老盧我就不多說了,先用著,不夠我去找兄弟們再借點。”


    “真是江湖救急,多謝。”


    “都他娘的是兄弟,不說這些!”


    等盧劍星離開以後,李幼白繞著品香樓走了圈來到後門,聽到有爭吵聲,她悄悄看過去,見到小魚站在後門處接過了銀子,應該是數額不對,小魚衝裏頭的人理論,沒想到被一把推開摔到了雪裏。


    小魚這才不敢爭辯,撿起自己的包袱擦著眼睛快步走進雪裏,李幼白皺起眉,沒有聲張走在後頭偷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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