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當然要救,不然怎麽提高自己的天書上限,卻也不能明著救。


    民不與官鬥,古話可不是白說的,每一個規矩,每一個道理,背後都有可能是血淋淋的人頭堆積,賈許這人還是太過年輕。


    家中大事由爹娘操辦,在這樣消息閉塞與知識無法普及的時代,很多東西需要自己親身經曆才會清清楚楚。


    賈許過得太好太順利,不知道官場險惡,特別是此時更逢秦韓兩國交惡期間,鬧不好,人家官府給你安個通敵叛國的罪名,直接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所以出頭鳥李幼白是不會當的,她曾是少年,誰沒有一腔熱血過,可偏偏都是要等到頭破血流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錯了。


    李幼白假裝被賈許說動,表麵功夫做好,撤去蓋在傷者上的白布,觀察了會傷口,外傷其實對很多醫師來說都並不難醫治,難的是傷口範圍大小與處理方式。


    “賈大哥做的極好,小妹照目前來看隻發現一處仍需要改進的地方。”


    李幼白端詳過後,將雙指輕按在傷者脈搏上,同時胸口熱意沸騰,絲絲金流順勢而去,滋補傷者身體。


    天書的作用經過治療牛四,李幼白認為金流能夠維係並改善傷者狀態,創造更好的治療環境,所以幾乎很多病情明曉的情況下,功能都是通用的。


    “願聞其詳。”賈許本以為李幼白會置之不理,沒想到竟願意出手相助,心中喜樂,自己的想法能被人接受是件很值得高興的事,話出口時,難掩喜意。


    “賈大哥可知道為何外傷者傷口未經及時處理時,會出現紅腫,化膿,發熱等症狀?”李幼白不急著回答,為她推脫功勞先做鋪墊,她隻要救人就行了,救人的名聲可不能是她的。


    賈許見比自己年紀小上許多的李幼白居然在考他,多少覺得有些不適應,然而,李湘鶴是他前輩,前輩的徒弟論輩分,那也是在自己之上的,如此想便豁然了。


    “故刺有過,則肉起而赤,血瀉而腫,腫則痛,痛則赤,赤則熱,熱則化膿。”賈許張口就能背誦醫書原文,甚至有少年人心性,在李幼白麵前誦讀時有點小小得意。


    此句來自曠世醫書,《生氣通天論》,此書是藥家創始人李氏聯合當時數位名醫所寫,隻是全本書在傳承中四分五裂,唯有藥家遵守門規,將整本書完整保留了下來。


    目前縱觀整個天下,擁有全本《生氣通天論》的,或許唯有她們藥家了。


    李幼白點點頭,醫學世家有許多基礎理論是相同的,賈許隨口能答,說明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側麵讓李幼白知道他是個驕傲的人。


    “不錯,不過賈大哥可知道下一句是什麽?”李幼白接著詢問。


    賈許神情一震,趕緊叫退房間中的下人,恭敬道:“求小妹解惑。”


    “凡刺之道,必先洗手以淨其器,以去其垢。其刺之處,必先洗之以酒,以去其腥臭。”李幼白沒有藏私,而是完整給賈許複述了下一句。


    當初編寫《生氣通天論》的眾人就沒打算將書私藏,而是濟世,讓更多醫者能看到,提出或加入自己合理的學說。


    李湘鶴之所以名聲好,救人是其一,傳播更深層次的藥學是其二。


    如今年代,能學一門技藝是一門技藝,學醫也是能吃上一口飯的,李湘鶴從不要求其他醫者和藥家一樣不接受饋贈,反而毫無保留的講解傳授。


    讓不懂醫術的普通人也明白些道理,讓醫者對醫術的理解更加深入,同時避免掉行醫時的小錯,失誤等等。


    賈許聽聞此言如獲至寶,反複呢喃揣摩,雙目放光,來回領悟後麵帶疑惑,當即詢問:“酒字何解?”


    “此酒亦非美酒,而是專門用作處理外傷的酒,名為酒精。”李幼白解答道。


    “竟有此等藥酒?我已經明白小妹是何意了,隻是我們賈家根基仍淺,酒精我也是第一回聽說,沒有製作之法,短時間也難以尋覓,恐怕...”賈許歎了口氣。


    一步步往自己設計的方向說下去,李幼白暗自滿意,看來自己說話還是有一套的,她微微笑起來,從醫床旁的支架上取下一個瓷瓶和一張紙條。


    “無礙,賈大哥且寬心,小妹這裏留有一瓶,並且製作之法也早已寫下,天時地利,希望能借賈大哥之手,將藥酒散播出去,造福天下醫師。”


    賈許看著李幼白手裏的東西,說不心動是假的,不過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造福天下醫師這種事,自己怎麽可能做得到。


    至於爹娘,他們也早已不再如同當年一樣親自行醫替人治病,而是全都交由手下醫師處理,整日忙於生意,十幾年來,當初受過李湘鶴熏陶的少年察覺到某些東西已經變了。


    作為一個純粹的醫師,又很難拒絕藥方,特別還是來自藥家傳人李湘鶴唯一的徒弟。


    李幼白將他猶豫不決的神情盡收眼底,小年輕人的定力倒是讓她刮目相看,麵對自己喜歡的事物,能夠展現出忍耐力,是件不錯的事。


    “造福天下醫師太過空洞,師傅與賈家交好幼白是知道的,行醫之人胸懷坦蕩實事求是,小小藥方而已,製作材料並不珍貴,江湖多有打殺,治不好難免引來戾氣,賈大哥還是收下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賈許自然沒有繼續拒絕的道理,滿心歡喜收下。


    李幼白說的沒有毛病,百姓治病毫無怨言,江湖武林身懷武藝,爭勇鬥狠,一點雞毛蒜皮之事也能殺個你死我活,治不好時多有言語諷刺,令人不喜。


    如今聽得一句《生氣通天論》和一張藥方,已是天大幸事,回過頭,賈許才發現醫床上還躺著的傷者呢,又趕緊問道:“那這位傷患...”


    李幼白剛才已經給傷患送去不少金流,配合賈家醫術,什麽時候能下地她不好推測,醒來的話應該是這一兩天,精心醫治,有金流配合外傷好得還是挺快的。


    “無礙,賈大哥且看傷患臉色。”


    李幼白往傷員臉上一指,賈許聞聲望去,不知為何兩人說會話的功夫,此人麵色卻好了如此之多,甚是怪異,或許真的如李幼白所說,天時地利,此行自己沒有白走!


    賈許心中想著,身上的擔子輕了很多,沒有愧對此人娘親對自己的請求,也為百姓親手做了一件事。


    就著傷員在醫學上探討了半個時辰左右,賈許招人進來將傷員抬走準備告辭,院外備有馬車,顛簸是肯定的,然而不會對傷員造成太大問題,賈許也是考慮過才帶人過來。


    離別前,賈許叫人給了些銀兩和肉食李幼白,怕她因門規不收,而是改口成李幼白太過瘦弱,應當多吃些肉食補補身子,有困難可去豐裕縣賈氏醫館尋他。


    李幼白毫不客氣收下,送賈許到院門外看他上馬車時,她忍不住開口告誡一句:“賈大哥,天下很多事總是是非不分的,往日路還長遠,且要小心些。”


    賈許鄭重點頭,他也知道此番動作對他們家來說並非好事,可他忍不下這口氣。


    小時候,娘親總帶著自己來尋李湘鶴說話,說起百姓苦難不止,多有無解的苦痛,那時自己懵懵懂懂,等到慢慢長大,身在醫師家中,越發明白百姓在朝廷和江湖中的無力。


    李湘鶴的形象在自己心中愈發高大,心裏有種感覺,韓國律法對待貧民百姓太過苛責,對待豪族官吏,太過輕微,隻是這種想法,從來都不敢與人說起。


    看著李幼白站在樹蔭底下,白裙衣袖,金光揮灑下,她肌膚如雪,雙目淨如江邊流水,緩慢且溫柔,知是為自己好,不過此事他都已經做了,亦沒有回頭路可走。


    自己對於韓國律法的不滿,說於一個姑娘家聽,又能怎樣呢,想說的話最後也沒說,拉下馬車簾子。


    有新生樹葉飄落,馬車在晃動中慢悠悠下山去了,漸行漸遠。


    李幼白目送賈許離開後返回院中關上門,不知為何歎了口氣。


    這時,天書傳來異動,她下意識抬起一隻手張開手掌,一串金色文字飛來,如靈蛇般纏繞在她手上,似有意識,文字來回竄動。


    “嗬,別調皮,進去吧。”


    李幼白一笑,把手按在胸口,文字便順著胸脯進入了天書中,她取出天書翻看幾頁,那名被她給予金流的傷患已經算作其中。


    那種傷勢,沒有自己的這口氣,能活下來都要半條命,自己確實算救他一名,不過,自己給賈許酒精配方這件事,居然也算在其中,倒令人意外。


    “難道說,醫術不單單指治病救人,還要普及天下,讓千千萬萬的人都能治愈自己麽?”李幼白想了想,覺得太過長遠,萬事還得慢慢來,且不可急躁。


    最近練功慢慢接觸到瓶頸了,沒有天書輔佐,進度異常緩慢,看來想要全開一百七十四穴並非易事,難以想象,普通人開一百多個穴道究竟會有多難,更別說她想要全開了。


    今天增添兩個上限,這個月爭取開十個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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