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嶽運足了元力,抵抗著巨鳥絕不遜於方一鳴曾施予他身上的威壓。他甚至可以看到巨鳥的一雙眸子,充斥著凶霾與不屑。


    十丈,九丈,八丈……


    隨著巨鳥的迅速接近,方嶽緩緩閉上了眼睛。盡管如此,體外的一切,仍是事無巨細在他腦海裏閃現,有若目睹。此時連他自己都驚訝,在即將邁入死亡的門檻邊,他的內心竟如此寧靜、祥和,與手中逆鱗的煞氣似是極不協調,偏又有相得益彰之意。


    五丈,四丈,三丈。


    方嶽不再遲疑,正欲揮劍,便在此時,異變突生。


    一股更強烈的勁氣,正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撲至。


    方嶽硬生生頓住了勢子,驀然張眼,麵帶喜色。


    他嗅到了一股極為熟悉的氣息。


    “嘎”


    伴隨著一聲刺耳嘶啞的鳴叫,一隻體型同樣不遜於巨鳥的雪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斜撲而至。


    “轟!”


    兩隻巨鳥在半空中轟然相撞,發出驚天動地一聲巨響。


    方嶽驟覺壓力一輕,繼而自上而下一股強橫的氣流有若實質般湧來,身體如同風雨中飄搖的秋葉,悠然“飛”了出去。


    “轟隆”一聲,兩隻巨鳥齊齊跌至地上,蕩起滾滾塵埃。兩雙鋼鉤般的銳爪緊扣住對方的身體,一路翻滾,灑下片片黑白分明的羽毛,就像春天的柳絮紛紛揚揚,似無止境。


    “黑子!”


    方嶽大叫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提劍追了過去。


    不錯,這隻雪鷲確實是黑子。


    與上次它在方嶽的眼皮底下昏迷時相比,此時的黑子體型擴張了近一倍,幾可趕上了它的父母。而它後腦沿後脊直達尾羽的那條黑線,在雪白的羽毛襯托下,醒目異常。


    兩隻龐然大物俱是處於自然界食物鏈的上端、擁有著強勁實力的高階魔獸,然而此時,它們卻像兩個街頭潑皮,摟抱在一起相互廝打拉扯,全然不顧應有的高階風範。


    方嶽不敢靠得太近,遠遠侍立一旁,卻幫不上什麽忙。


    兩隻魔獸蠻橫地撕扯一番之後,卻似誰也奈何不了對方。先前的那隻巨鳥終於不耐,拚著腹下的一撮羽毛被揪掉,終於脫出身來,振翅就欲飛起。


    黑子依舊不依不饒,隨後緊追不舍。就在巨鳥升至十餘丈的高度之時,黑子由後趕至,以一個極不規範的飛行動作,脊下腳上,竟用它的雙爪,直接鉤抓巨鳥的雙爪,隨即收緊了翅膀。


    原來它竟然要強行把巨鳥從空中拉回到地麵上。


    巨鳥“嚶嚶”地鳴個不停,雙翅急劇的抖動,拍打著空氣“呼啦啦”作響。怎奈黑子的體重實在過於沉重,無論它如何用力都無法負荷兩副同樣重量的身體。


    於是巨鳥在掙紮一番之後,身體終於開始下降。


    兩隻魔獸就在這自由落體的過程中,又相互廝扯到一起。也不知是誰先用的力,四隻鋼爪倏然分開,兩隻大鳥由於慣性作用均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翅膀剛一打開便齊齊後仰著甩落到地上,激起兩股渾濁的煙塵。


    方嶽看得清楚,知道這是黑子在為自己尋找出手的機會,又豈能放過?更不怠慢,疾速奔了過去。


    在天空中肆意翱翔的巨鳥,一旦落到了地上,就如同魚兒擱淺在海灘上,雖隻是一步之遙卻相差甚遠。何況現在的巨鳥是仰在地麵上,它那龐大的身軀若想翻個身,也要耗費相當的時間。


    就在這時,方嶽趕到了。


    方嶽輕巧地一個縱身,從巨鳥的頭部上方越過。在躍至最高點時,手中的逆鱗黃芒再次暴漲,向下劃出,在這一瞬間,他從巨鳥的眼眸中看到了恐懼的神色。


    方嶽還沒落地,在他的身後,一股紅得發紫的鮮血,帶著騰騰熱氣,直直標出。


    “嚶……”


    頸項受到重創的巨鳥,一聲哀鳴,竟奇跡般一個騰身轉了過來,一雙巨翅由慢至快徐徐扇動,翻騰的氣浪把方嶽遠遠推了開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在地麵上留下一大灘令人觸目驚心的鮮血,巨鳥再次騰起身子歪歪斜斜飛到了空中。


    “黑子!”


    方嶽一聲高喝,黑子默契地向旁一閃,露出了巨鳥正在爬升的龐大身軀。


    “嗤嗤嗤”,三支羽箭幾乎不分先後同時紮進巨鳥頸項的傷口裏。


    隨著一聲悶爆,巨鳥猛地一沉,再次發出一聲哀鳴,又頑強地拍起了翅膀。


    黑子此時不再謙讓,“嘎”地一聲嘯鳴,鉤嘴一張,一連串形似滿月的風刃連環擊出,巨鳥的身上立時如被扯亂的棉絮,紛亂的黑白羽毛鋪天蓋地灑下。


    當最終一枚風刃切進那道依舊血流不止的創口,巨鳥的身體驀地一滯,終於停止了掙紮,重重摔了下去。


    ……


    方嶽從深深的修煉狀態中清醒,黑子如同一個稱職的哨兵,龐大的身軀昂首立在他的旁邊。


    所有因與巨鳥激鬥而劇烈消耗的元力,重新注滿了包括元丹在內的所有穴竅,全身似乎充滿了使不完的力量,他又恢複到昨日初升階時的巔峰狀態。


    方嶽一躍而起,興奮地幾乎要仰天長嘯。


    黑子的歸來,猶如雪中送炭,給他帶來了太大的助力。至少他不必著急往回趕了,以黑子一日萬裏的速度,若想回到集合地點,也隻是瞬間的事。現在他的心思,已經放到了茫茫荒野的更深處,準備迎接深層次的未知挑戰。


    當然他有了這層信心,除了黑子飛行的速度極快之外,主要是黑子本身就是品階極高的魔獸,否則也不會麵對雙係巨鳥敢於近身肉搏,為他創造出重創的良機。有了這層保障,他可以肆無忌憚挑戰那些魔獸,而不必擔心自身的安危。這似乎頗有狐假虎威之嫌。


    隻是無論他用什麽方法查探黑子,也隻能感受到強烈的風係波動,其餘皆無。


    方嶽拍了拍黑子的大腿,這也是他僅能摸到的高度。


    黑子俯下身來,雙瞳透出溫和之意,那張大得有些駭人的鋼鉤嘴微微啟合,似在要什麽東西。


    方嶽略一思忖,便明其意。擊殺巨鳥之後,他曾在巨鳥的後腦裏剖出兩枚魔核,一枚是五階的風屬性,另一枚則是四階的水屬性。果然是雙屬性魔獸。看來黑子應該是管他要風係魔核。


    方嶽遲疑片刻,倒不是他舍不得給。上次他就曾給他一枚風係二階魔核,哪吃黑子竟囫圇吞了下去,隨即昏睡不醒。直到現在他都莫名其妙,盡管他和黑子可以做最簡單的交流,但是黑子不吐人言,就無告知他詳情。


    當然在看過黑子今次的表現,他便清楚那次昏睡對黑子的好處,而且應和他送的魔核有關。這就不難理解黑子的那位父親或者母親,把他帶到了那處冰窟,應是感謝之意。


    最終方嶽還是拿出了那枚風係魔核,剛剛攤開手掌,卻見黑子鉤嘴一張,竟直接把魔核吸進嘴裏。方嶽阻止不及,心驚膽戰地看著黑子。如果這隻雪鷲因此再次昏睡過去,對他可算是樂極生悲了。


    然而等了半天,黑子竟然全無反應,嘴巴依舊一張一合,看這架勢還想要。


    方嶽不禁呆住。他的坤戒裏確實還有三枚風係魔核,一枚三階,兩枚二階,問題是黑子是怎麽知道的。


    許是看出了方嶽的疑惑,黑子忽然探出嘴在地上挖出一個小坑。方嶽頓時明白,這家夥是在跟自己要吃食,而且是要他烤的雪兔雪雞之類,於是攤攤手,拿出了黑麵包。


    黑子的眼中閃出狡黠之色,站起身來緩緩後退,隨即一展雙翅騰起身子,疾速地向著天芒山的方向飛去。


    方嶽哭笑搖頭,他當然知道黑子幹什麽去了,隻好幹啃著手裏的黑麵包,等著它回來。


    果然,約莫兩柱香的時間,黑子回來了,雙爪還沒著地,“噗噗噗”,兩雪兔三隻雪雞先扔了下來。


    方嶽拾起獵物,騎上黑子,找了一處僻靜的濕地,用泥巴裹好雪雞埋在土裏,上麵生了一大堆篝火,再架上剝了皮的雪兔肉。不一會兒,香氣便開始彌漫開來。


    令方嶽泄氣的是,他辛辛苦苦烤好了兔肉雞肉,卻隻得到一條兔腿,其餘皆被黑子搶了去。


    吃過了這頓遲來的午餐,西邊的雲彩已經出現了玫瑰紅。方嶽重新爬上黑子的後背,向東方飛去。


    數千丈的高空上,風在耳邊呼呼作響,撕扯著方嶽的長發向後獵獵飄拂。在他的右側,可見黑皮林黑壓壓的一片,似無盡頭一般。但是方嶽絕不會去那裏,以黑子如此龐大的身軀,在茂密的林子裏必會限製它的發揮,而隻有在這廣闊的天地,才是它振翅翱翔之所。


    驀地,黑子明顯下降了高度。方嶽心裏一動,顯然黑子應有所發現。


    果然,當他們降至離地約有數十丈的距離之時,方嶽終於察覺出下麵的元素波動。


    一隻三階的木係食腐獸,驚慌失措在稀稀疏疏的枯草叢中向前竄去,意圖躲避來自空中高階魔獸的追蹤。


    方嶽眼見黑子已落到距地三丈的高度,食腐獸後脊的一排小鋸齒都已清晰可見,隨即騰身跳了下來。身子尚在下墜,便祭出斬月,以秋風掃葉之勢當頭斫下。


    食腐獸原本就被黑子的氣勢所懾,加上斧勢臨頭,奔竄之勢為之一緩,身上瞬間附了一層綠色的防護罩。


    方嶽精進的修為此時終顯出了威力,斬月劃出一道寒光,絲毫無阻隔地破開了這層防禦護罩,更摧枯拉朽般直取魔獸的本體。


    轟然一聲,黑血四濺,食腐獸被一劈為二,登時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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