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脖子上傳來的力道之大,令我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懷中的油鬆木頓時脫手,我整個人直接就被拽了下去!


    慌亂中我忙閉了氣,沒至於被當場嗆昏過去,不過這短暫的一口氣也撐不了多久,如果不趕緊擺脫腳脖子上的東西,我今天指定得交代在這水底下了!


    山洪暴漲的緣故,水中雜物紛亂,水底下的能見度低得可憐。在這無邊際的渾濁之中,我努力的嚐試著看清拽住我腳脖子的、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模糊間隻看到一條瘦長的黑影,就像是一個幹瘦的小老頭子,伸著其中一條奇長無比的手臂,死死的抓住我的腳踝飛快往下沉去!


    渾濁間,我又恍惚看到那水底下竟還陳列著一片碑林!


    一塊塊石碑整齊豎立著,跟著整條澗底鋪將出去,全全看不到盡頭!


    乍然瞧見這麽一副場景,我心裏頭沒來由一咯噔岔了氣猛嗆了幾口水,立馬手舞足蹈的立馬亂劃起來!


    生死關頭,一道壯實的臂膀一把抱住了我,毫無疑問,這是包子。


    包子從後麵製住我,不讓我亂動,然後試圖托著我往水麵浮去,可我的腳脖子還被那東西拽住,包子這一托非但沒把我帶動,他自個兒反倒是跟著我一塊兒往下沉去!


    我心知再不趕緊掙脫,保不齊我和包子倆人都得交代,當下我是心一橫,借著最後那一點意識,反手抽出了別在腰間的柴刀,用力縮起腿來,狠狠一刀就貼著腳脖子削了下去!


    這一刀明顯傳來實質的著力感,那瘦長的手臂猛地被我削斷了去,那股拖著我往下沉的怪力也立刻隨之消失。


    一掙脫束縛,我們趕忙便朝著水麵上浮去,騩知道這水底下還有什麽東西!


    一溜直的浮出水麵,我和包子俱是大口喘息著換氣,肺裏頭那口氣早都快憋炸了!


    此時暴雨已經小了下來,烏雲也有了散開的跡象,遠遠的還能傳下來一兩聲悶雷。


    木筏子散開的油鬆木都被衝走了,好在山洪衝下來不少枯木,我跟包子重新抱了一根,任由這枯木托著我們隨波逐流。


    不多時我們便被衝出了深澗,又借著一株根倒伏在水麵上的鬆樹爬上了岸去。


    值得一說的是,我們落在水中的背包也都被這鬆樹攔截住,這會兒就一並打撈了上來。


    夏季的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約莫七八分鍾後雨就停了,天上的烏雲也完全散開,西方很快飄出一大片火紅的晚霞來。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誰敢相信剛才下過一場潑天大雨?就在這雨中,我們甚至往騩門關都去轉了一遭。


    當下木筏子也毀了,魚洞河裏頭山洪暴漲,水路定是不好再走了,我和包子不得不改變主意,決定走山路去將軍山。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趕緊把身上都處理妥當,還有我們帶出來的東西,隻期望別全浸了水才是。


    我們上岸的地方其實距離那深澗不算遠,借著放晴的晚霞,我發現對麵山壁之上有幾個岩洞。


    包子跟我一合計,今晚就先在去那岩洞中暫做休整,明日再繼續前往將軍山。


    打定主意,我們便帶上背包,借助橫在水麵上那根鬆樹泅水過了河,從一條不起眼的山路上了山壁,這狹窄的小路正通到我先前看到的那幾個岩洞口。


    讓我和包子感到意外的是,這些岩洞裏竟然還放置著不少棺木,其中多數都已經腐朽散架了,棺材裏的屍骨也隻剩一堆骨茬。


    這不是什麽稀奇事,在老龍嶺上經常能看到這樣的岩洞,有的是天然形成的,也有的是人工鑿刻的,好多裏邊都放置著棺木,小時候我和包子還專門跑去爬過一個岩洞,就為了看那裏頭的棺材。


    當然,以前那是不懂事,純粹是感覺到好奇,現在學了兩年考古專業,我知道這是一種特殊的葬俗,叫做岩葬,也有地方叫它崖葬。


    根據地方文化不同,崖葬又分為崖墓葬、崖洞葬,還有懸棺葬等等,各類葬法具體上有所不同,但總體上其實也都大同小異。


    我現在眼前這個,就是一典型的岩洞葬,這些岩洞都是天然形成的,僅在洞口有少量人工修飾的痕跡。


    洞裏邊很深,奇形怪狀的長著些鍾乳石,再往裏就是黑咕隆咚一片,也看不清究竟有多大。


    洞口正對著出來是一個臨崖的平台,中間立著兩尊石刻雕像,崖邊上還有一個不知幹什麽用的石槽,裏邊裝滿了雨水。


    兩尊雕像被風吹日曬,風化的厲害,基座和像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爬著青苔。


    根據其模糊的麵目和造型,我還是把它們認了出來。


    左邊是尊獸像,龍首玄龜,背上立著一座大石碑。這是贔屭,傳說為龍生九子之一,諧音象征著辟邪。


    右邊是個人像,執戈揚盾,四目炯炯,我推測可能是方相氏。


    據《周禮》記載,墓中常生一怪物叫做魍象,專吃死人肝腦。而方相氏,是舊時民間普遍信仰的神祇,專司驅疫辟邪,能驅逐魍象,因此也常被用作鎮墓獸。


    我繞著這兩尊鎮墓獸打量一通,頗感興趣,包子卻沒這心思,直接走進最大的那個岩洞口,進去二話不說就拿那些朽爛的棺材板攏起來,打算用火機生一堆火,嘴裏還一個勁的催我過去搭把手。


    當即我也快步走進去放下背包幫忙,打火機進了水來回折騰好一通才把生升起來,接著我們又到附近去砍了些樹幹回來撐上,然後把濕透的衣服褲子通通都脫下來,架在上麵烘烤。好在這深山老林裏頭也沒外人,倒也不用擔心被人看見。


    包子說先前在河裏看到有魚,於是便用樹枝做了個簡易魚叉,光著個大腚便興衝衝下去叉魚了,我則是繼續整理清點我們的物資。


    我們在劉寡婦那兒買的背包並不防水,包裏頭的東西全部都進了水。好在我提前留了個心思,頭燈、手電、電池這一類,我都專門用個塑料口袋紮起來,所以都還能用。


    至於方便麵、榨菜、雲南白藥這些,本身就是有包裝的,把外麵的水擦幹就行了,裏麵都還是完好的,隻有我用盒子裝起來的調味材料,從盒蓋縫隙進了水,有些受潮。


    其實一番整理下來,主要也就是背包濕了,包裏邊的東西基本上都沒什麽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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