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功課最是消磨時間,也大概隻有像長柏這樣能夠耐得住寂寞的才能真正學有所成吧。


    也難怪六年後的那一科,長柏能夠一舉中地。要知道那個時候他也不過才二十歲剛剛及冠罷了。


    “表哥,你來了。”書齋裏盛長柏見到裴衍,第一時間便放下書本,起身行禮。


    “則誠不必多禮,家母與外祖母多年未見,有許多話要說,看我無聊,便將我遣了出來。”


    “表姑來了?竟也無人知會我一聲,如此失禮,實在罪過。”長柏一聽裴衍的母親來到府上,當下便要過去請安。


    雖說長柏同徐芷蘭之間有著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係,但怎麽說也是老太太名義上的嫡親孫子,自然算是徐芷蘭的侄子輩。


    再則他與裴衍互認了表兄弟關係,若是徐芷蘭來府上自己卻不去見個禮,就屬實有些說不過去。


    更何況徐芷蘭還有這國公府大娘子的身份在呢。


    “行了,這會兒功夫就別去打擾她們的,我母親也不是在意這些繁文縟節的人。晚些宴席上再見不遲。”


    徐芷蘭晚些是要在盛府用飯的,這一餐自然不能隨便,雖說盛紘這會兒還沒下朝,但府上的人不會這點事都做不好。


    眼下林噙霜失勢,盛府執掌中饋的權力又回到了王大娘子手上。


    王若弗是個沒什麽心眼的,見著掌家的權力回到自己手上便已經是樂開了懷,起初倒也做的有模有樣的,可時間一久,難免出些錯漏。


    當家主母執掌中匱本就分屬應當,若非盛紘寵妾滅妻,不分輕重,王大娘子也不至於在揚州城淪為笑話。可說到底還是她給了林噙霜上位的機會。


    因著有林噙霜前車之鑒,盛老太太也不能由著她犯錯。平日也便多有訓斥。老太太隻覺得大娘子雖說話直來直去,性格也衝動了些,單品性卻是好的,或有不足,多學學也就是了。


    恰在此時,一向不與人爭的衛小娘倒是主動幫著王大娘子出謀劃策起來。


    起初王大娘子也是沒怎麽給她好臉色,畢竟自打衛恕意生下了榕哥兒,又加上林噙霜失勢,盛紘的心思便多半落在了這位知書達理,溫婉恭順的衛小娘身上。


    本以為衛小娘會又是一個林噙霜,卻不曾想這衛小娘隻是幫著自己出出主意,其餘概不參與,隻在自己又出現紕漏的時候才幫著善後。


    對於那管家的權力也是一概不爭。反倒是讓王若弗好好過了一把大娘子的癮。


    如此一來,王若弗也樂得把一些事交給衛小娘來做。


    像今日這桌席麵,便是衛小娘親自操持著。


    如今她也算想明白了,盛家這樣的深宅大院裏,婦人若是不為自己,為孩子爭一爭,反而一味的忍讓退縮,最終不過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衛恕意是個聰明人,如果說此前的林噙霜是爭過了頭,以至於擺不清位置,那之前的她就是過於軟弱,以至於險些丟了性命。


    若是能將這二者之間的度做個把握,那她在這盛府的日子自然會好過得多。


    因為是正式的拜訪,用飯時家中女眷不得與外男同桌。便被分作了兩桌,像衛小娘和林噙霜這樣的妾室是不能出現在餐桌上的,倒是她們的子女可以。


    飯桌上,盛紘偶然聊起了今日早朝上發生的事情。


    裴衍仔細回想了片刻,便猜到了今日的諸多情境。春闈在即,相公們卻都還一門心思想著立嗣的事情,甚至當庭開始了逼宮。


    看樣子嘉佑帝上元節的那場病把這幫人嚇得不輕。


    裴衍詢問道最終結果如何?


    盛紘道:“陛下將兗王和邕王一並納入宮中,即日起開始參與朝會議政,並將兩位王爺交由餘老太師教導。”


    裴衍聽罷點了點頭,嘉佑帝會這麽做也不算意外,隻不過那畫麵想象起來有些滑稽。


    這兩位王爺可都不算太年輕,均是三十多歲的中年,孩子都快成年了,自己卻還要被當成學生一樣每日受教。


    裴衍忽然想起了前世華夏曆史上那汝南王一家子。


    趙允讓自己是個備胎,兒子也是備胎,雖說兒子備胎轉正了,可待在宮裏當備胎的日子卻成了父子倆終身的陰影。


    一邊需要擔心萬一皇帝有了自己的兒子,作為備胎的他該如何自處,一邊也盼著皇帝有個兒子,省的自己在宮裏頭過著戰戰兢兢的日子。


    不過這個世界沒有汝南王,嘉佑帝也是被逼無奈才選了兗王和邕王這倆備胎。


    裴衍深知這兩位最終都轉不了正,不僅如此,還得一並把命送了。


    裴衍忽然想到禹州的那位撿漏王,也不知這哥們現在在幹些什麽。


    要說禹州這位的原型是英宗趙曙,裴衍還是持保留態度,曆史上那位沒活幾個年頭,而電視劇後麵發生了啥他沒看完,所以這個皇帝是明是庸,裴衍也不知道。


    這也是裴衍不願意提前抱大腿的原因。


    既然現在嘉佑帝把兗王和邕王擺到了台麵上,那往後朝堂之上這兩位的競爭隻會更加激烈。


    黨爭這倆字在裴衍腦海裏浮顯了出來。


    裴衍的孝期還有兩年,這也意味著他還有兩年時間可以猥瑣發育。


    這兩年時間可不能光讀書了,也需要為自己積攢一些實力了。


    裴衍忽然想到範文正公嶽陽樓記裏寫到的,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這天下除了廟堂,還有江湖。


    憂君憂民的事情暫時是做不到了,既然無法深入廟堂,何不借此機會著眼於江湖。


    畢竟有些事情,官方的人做起來反而不那麽方便。


    而說到江湖,裴衍的腦海裏閃過的不是什麽少林武當,而是這個現實世界真正強大的幫派。


    漕幫。


    ---------


    從盛府出來之後,裴衍便一路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漕幫門徒遍布天下,靠著貫通南北的水路往來各地之間,將商運貿易之事做到了整個大宋朝。


    最重要的是,這樣一支每天都在流通的隊伍,除了掌握最強大的民間運輸手段之外,還能夠同時掌握全國各地最新的消息。


    可以說隻要稍加調教培養,這就是一隻天然的窮人版錦衣衛。


    大宋朝邊境可以說是群狼環伺,北方的契丹人,西北的黨項人,西南的大理吐蕃等。


    大宋朝內部的變局肯定瞞不過他們的探子,這幫人都是些養不熟的白眼狼,裴衍可不敢說哪天就會被咬上一口。


    初臨這個世界的時候,因為沒有查到關於狄青的消息,裴衍差點覺得自家祖父就是狄青2.0。為此還擔心了好一陣子。


    後來才發現不能總把這個世界當成翻版的華夏曆史來看。


    小時候因為看過一部動畫片叫《大英雄狄青》,對這位將軍有了些興趣,便多做了些了解。


    了解的越多,心中除了佩服之外,也多了幾份惋惜。


    大宋積弱,重文輕武,狄相公接下樞密使的位置,壓了所有文官一頭,又怎麽可能不出事。


    隻不過是為了給天下武人做一個表率,保留一份希望罷了。


    又扯遠了,裴衍去查閱狄青的資料,繼而了解到了大理濃智高的叛亂,而這個世界,是有濃智高這麽一號人物的。


    隻不過本該在皇佑元年就出來蹦躂的濃智高這會兒不知為何還在猥瑣發育。


    再加上北邊的耶律洪基,就算不知道這哥們的總看過天龍八部吧,南院大王蕭峰的大哥就是這兄弟,也不是個太安分的。


    還有就是西夏的李元昊了,當然了李元昊這個倒黴蛋裴衍不擔心,他擔心的是倒黴蛋的大舅哥,沒藏訛龐。


    這麽一算,大宋朝還真是多災多難啊,是個人就想從身上撈點好處。


    問題是每次遇上這些問題,大宋的君主都是能和談就和談。銀子大把大把的花,花個幾十年就把所有家底花幹了,然後北宋就沒了。


    裴衍可不想自己到了是個老頭兒的時候需要見證一波靖康之恥。


    兗王和邕王的事情算是給裴衍提了個醒,大宋的病出在自己身上,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何況大宋的縫有點多。


    漕幫!


    嗯,是時候忽悠一波顧老二了。


    所謂漕鹽不分家,作為江南頭號鹽商,顧老二跟漕幫的人關係可緊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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