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府軍前衛親軍的操練,朕聽說你曾經帶了個道人,是老神仙的親傳弟子?”


    “回皇上,此人正是微臣小師叔,如今已回山修煉去了,在來京師的路上,微臣曾經問過師祖,他老人家說小師叔心性未定,還不是在紅塵中行走的時候,怕一不小心就觸犯了我朝律法。”在朱棣的氣場壓迫下時間長了,潘厚仁總算是有了點適應能力,說話遛起來不說,也能夠說謊了。


    “這個不妨事啊,朕可以給他一個特別的權利嘛,隻要他願意出山,朕甚至可以直接封個太子太傅,一切便宜行事。”


    “這個微臣就不敢保證了,因為微臣還從未跟小師叔提過此類事情。”潘厚仁確實沒有問過四瘋,可是潘厚仁也知道,對於四瘋這樣的人來說,當個官什麽的是毫無吸引力的,追求武學上的至境,怕才是四瘋的夢想。


    當然,若是一口否決的話,潘厚仁擔心朱棣這個皇帝麵子過不去,故而隻能左右開拓,不把話給說死了。


    “那下次有機會,你可要給朕引見這位四瘋道長啊!”朱棣仍有些不甘心,在他看來,要籠絡張三豐是不現實的,若是可以籠絡幾個張三豐的徒子徒孫,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他之所以一直對潘厚仁和顏悅色,哪怕是所謂看在龍鑲天的麵子上,說穿了,還是因為在龍鑲天和潘厚仁背後,有著張三豐這樣一尊大神。


    “朕有心為厚仁你說們親事。”


    禦書房裏又是一陣沉默之後,朱棣突然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愣是將潘厚仁嚇得差點沒跳起來:老子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定親了?就算你是皇帝,總不能將女兒硬塞給老子吧?不成不成,這事兒不能答應,不能答應!


    腦子裏想著堅決拒絕,可是話到潘厚仁嘴邊,出來就變了味兒,“請陛下明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不急,不急。此女嘛,各方麵條件暫時都比厚仁你優秀,故而這門婚事嘛,暫且說在這裏擱著,你還要多多努力呀!”


    朱棣這話是越說越玄乎了。老實說,若是從身份各方麵來說,潘厚仁覺得好像除了公主之外,應該沒有多少女子能夠比的上了,再說了,他今年才十五歲啊,就已經是個從三品,雖說是個虛銜,但虛銜也是銜啊。


    再看朱棣的意思,若對方是個公主,好像沒有必要這麽遮遮掩掩的吧?莫名之間,潘厚仁直覺,朱棣一定是在玩什麽陰謀,而且是個很大的陰謀:“果真皇帝這活不是普通人能幹的了的,比女人還猜不透啊!”


    “厚仁啊,朕聽黃儼和曉讖說,你發明的那個記賬的法子很不錯,好使,你說,這個大功,朕該賞賜你點什麽啊?”果然,朱棣就是個喜歡說話說一半的主,或者說,當個明君,一定說話隻能說半句。前一刻鍾還在跟潘厚仁討論女人,下一刻鍾就變成研究經濟了,潘厚仁還真是有些“吼”不住。


    “這個。為大明皇上服務!”


    潘厚仁憋了片刻,終於憋出這樣一句讓朱棣都驚訝的話來!


    “厚仁,你這個。這個。唉,你這孩子。”正所謂是馬屁人人愛吃,遑論是潘厚仁這樣一個小清新花樣少男的馬屁,更是讓朱棣吃得津津有味啊,咀嚼了半天,才哈哈一笑,道:“朕本意嘛,是讓你將功補過,現在看來,於公於私,還是得賞你點什麽才行啊!”


    “將功補過?”潘厚仁微微一怔,小聲道:“皇上,補什麽過啊?”


    在潘厚仁看來,他可是被冤枉的丟進了錦衣衛大牢,遭受了一路的委屈,若不是張三豐半路“顯靈”,說不定他現在就已經廢了,這還有過了?


    “怎麽沒過了?”朱棣兩眼微微一睜,整個人瞬間變得嚴厲起來,“你以為朕不知道?身為朝廷命官,竟然私下開設勾欄等場所經商,還拉攏朝廷大員合夥,你那個車馬行,不就是讓平西侯入份子了麽?你說,這難道不是過?”


    “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對於朱棣的這個“指控”,潘厚仁實在是哭笑不得:怎麽這父子兩個都是一個德性啊,非要拿這個慣例的事情來說事兒嗎?


    其實潘厚仁沒有理解,這本身就是統治者的一個慣例,若是下屬完美,沒有半點可以拿捏的地方,比統治者還要聖人了,那統治者如何保障自己的地位呢?在這種封建帝王權術思想的作用下,中國念了五千年“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經,即便是到後世,其本質仍舊沒有半點改變。


    下屬的缺點既是平常時候可以拿出來敲打的,也是關鍵時刻可以拿出來犧牲當自己替罪羊的,故而,上級不會喜歡完美的下屬,這是官場的慣例。


    “是,臣確實有罪!”


    跟皇帝掰腕子,鬥嘴皮子那是自己找刺激,潘厚仁自覺還不是個瘋子,於是順著話頭幹脆站了起來,拱手低頭做認罪狀。


    “罷了,你先坐下吧!”


    朱棣擺擺手,一副明君姿態,演技絕對是實力派的:“你打小生活在潘府那種環境當中,貪財一些無可厚非,況且你使用的手段也不算過分,漢王如此對你,是否感到有所委屈呢?”


    這個問題倒真是把潘厚仁難住了,他緩緩回到座位坐下,低頭良久才道:“漢王如此,臣不委屈。”


    “哦,為何呢?”


    “隻因他是漢王,臣隻是個從三品的教習,若地位調轉過來,臣定會。”


    “定會怎樣?”朱棣對潘厚仁接下來要說的話好像很感興趣,甚至連上身微微前俯都沒有自覺。


    “會將他打成一個豬頭!”


    一咬牙,潘厚仁就後麵半截話給說了出來。


    “大膽!潘厚仁你敢以下犯上?”朱棣一拍椅子扶手,大聲吼道。


    “皇上,臣說了,是將我跟漢王之間的地位調換一下。皇上你不是說過,不可因言獲罪麽?”潘厚仁脖子一梗,知道談話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了,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要表現出自己站隊的堅定性,才能讓朱棣對自己真正的放心!


    故而他不顧朱棣已經有暴走的傾向,大聲道:“臣知陛下心中喜愛漢王,然陛下是否有想過,持寵而驕?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既然陛下已經決意要做一代明君,開創萬代之盛世,就當意誌堅定!須知常人之家法是家法,皇家的家法,那就是國法,一點都不能行差踏錯呀!”


    潘厚仁此時已經是豁出去了,他賭的就是朱棣心中對朱高煦其實有猶豫的,既想處理朱高煦,又過不了自己身為父親的那道坎,而朝堂上也分成了三派,一派支持太子朱高熾,一派支持朱高煦,剩下的就是騎牆派,也就是不發表意見的。


    其實就在剛才的早朝上,朱高煦也出現了,而圍繞著朱高煦的事情,朝堂上還發生了一場爭論,最後就連朱棣都無法立刻做出決定,不得不再次宣布處理擱置,等他想清楚了再作定論。


    支持朱高熾的官員,當然是想利用朱高煦這次引發大理民亂為由頭,羅織了諸多罪行,洋洋灑灑幾十樁,其目的就是要朱棣將朱高煦貶為庶人,若是能夠判罰,那就最好了,一勞永逸。


    支持朱高煦的官員則是認定大理的民變與漢王無關,這一切都是栽贓嫁禍,都是太子的黨羽為了保障太子之位而蓄意栽贓,故而漢王無罪,就不應該受到責罰!


    而作為漩渦中心的兩個人,太子朱高熾和漢王朱高煦在朝廷上的表現卻是截然不同。朱高熾身為太子,雖然不是太受朱棣的器重,然而當朝臣們群起攻擊朱高煦的時候,他竟然不顧行動不便,站起來替自己的兄弟說好話。


    反觀那朱高煦,立於群臣之前,慷慨激昂,侃侃而談,縱橫辟闔,讓朱棣感覺他是將這朝堂當成了戰場,而他就是領軍的大將,提馬廝殺!


    老實說,朱棣對大兒子朱高熾的表現感到反感,由衷的反感!


    皇位啊,誰不在意?就連朱棣他自己都不免覬覦這個寶座,最終發動了靖難之役,天幸成功了,他終於坐上了這個寶座,可是看看朱高熾的表現,朱棣那是的的確確覺得惡心,非常的惡心!


    然而,朝臣對太子的表現很滿意,因為完全符合傳統的禮儀道德,一絲一毫的錯誤、失誤都沒有,這才是一個皇位繼承者應該擁有的“素質!”隨著朝爭的延續,朱高煦一係雖然激情昂揚,卻漸漸不敵、步步敗退,眼瞅著漢王就要跌入深淵,輸掉這場戰爭的時候,朱棣突然宣布結束今日的早朝,漢王暫且軟禁於漢王府中,明日再議。


    “潘厚仁,說說,朕該如何處置此事?”


    朱棣在潘厚仁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說之後,情緒反而冷靜下來,大概的跟潘厚仁說了說朝堂上的事情,最後竟然讓潘厚仁就此事表態,卻是將潘厚仁嚇的不輕,這個怎麽說,實在是太考校他的功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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