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觀門前,李明月盤膝坐在那塊石碑之前,雙目盯著石碑發呆,他覺得自己再這麽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必須得近況找出解決的辦法才行,否則就真得在這裏一直停留下去了,猴年馬月才能趕到思崖書院?


    現如今道家隨時都很可能出手,雖說如今呆在這天水觀,距離鎬京城不遠,道家會有所顧忌,暫時倒不會有什麽危險,可這跟留在鎬京其實沒什麽區別。


    反正早晚都得走,晚走不如早走,能在道家那些大佬出手之前趕到思崖書院自然最好,畢竟有儒家那些大佬在,也就等於多一份保障;而且到了儒家之後,就能修行所謂的“九問”,雖說不能讓他直接成為聖人,但對李明月來說,實力能夠得到提升,就是保障,哪怕隻是提升一點點。


    心裏雖然著急,但李明月卻不亂,認真回憶這兩天觸碰到石碑時候的變化,去感受其中的一些細節。


    一旁,梅蘭竹菊四人守候著,看著李明月坐在原地啥也不做,都將眉頭皺起,不過並沒有人上去打擾。


    李明月這樣一直坐著,從早上到中午,然後從中午到晚上,一動不動,不吃不喝。


    四人一開始也沒多想,可隨著時間越長,不免擔憂,也就越發不敢離開李明月半步,所以李明月不吃,她們也不吃。


    風越老越大,也越來越冷。


    秋菊看了一眼天色,有些擔憂道:“姐姐……”


    冬梅說道:“沒事,公子自己有他的打算。”


    其餘三人都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守著。


    這時候那小道童走了過來,然後站在一旁看了五人一會之後,輕輕歎息一聲,不上前打擾,然後轉身走回,將情況告知自家師父。


    夜色越發深沉,夜風也越發寒冷,天際之上,又開始有雪花飄落。


    冬梅取出一把油紙傘,蓮步輕移的走上去,撐開油紙傘為李明月遮擋飄雪,其餘三人則是原地不動,生怕任何動靜就打擾到李明月。


    時間就這麽不知不覺的流逝,但雪一直沒停,很快就在地麵上堆積了一層。


    東邊開始泛起微黃的光線,夜色將盡,天漸明。


    一直沒有動靜的李明月突然從地上站起來,激動道:“我明白了。”


    四人愕然。


    李明月直接走向那塊石碑,然後抬起右手,按在石碑之上。


    隨著李明月的手掌接觸石碑,有無數劍氣憑空出現,然後饒了石碑一圈,最後全部匯聚在李明月手掌之處,就這麽融入李明月體內。


    看到這一幕,梅蘭竹菊四人皆是一臉愕然,不明白李明月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以她們的境界和眼力,自然能夠看得出來李明月正在吸收那些劍氣。


    鈴鐺裏的女人也有些疑惑,她也沒想到李明月竟然能夠將這些劍氣直接吸收,要知道,在此之前,這些劍氣跟他還是相互排斥。


    這個疑惑,或許隻有李明月自己能夠解釋,或許李祺也可以解釋,再就是留下這些劍氣的人,李明月的母親,那個叫白初雪的女子。


    隨著那些劍氣不斷入體,李明月的氣息也開始出現變化,等到所有劍氣全被李明月吸收之後,有一把劍從石碑中出現,在天際之上盤旋飛舞,最後落在李明月手中。


    李明月看著手中長劍,呼出一口氣。——


    鎬京城,皇城。


    在一座亭子中,擺著一盤棋,此刻兩人正在對弈,一個背著長劍的青衫劍客,一個身穿大黃龍袍的女子。


    風景拿起一顆黑子,正準備落下,突然扭頭看著東邊。


    李祺問道:“拿到了?”


    風景點了點頭,苦澀道:“還真剛好三天。”


    李祺說道:“我也想多留他,看來皆是命。罷了罷了,要走的,注定留不住。”


    風景好奇道:“我很奇怪,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李祺搖頭道:“風叔叔堂堂劍仙都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風景皺眉道:“真不知道?”


    李祺點頭道:“真不知道。”


    風景點了點頭,說道:“不愧是陳道陵的弟子。”


    李道:“做他的弟子,也沒什麽好。”


    風景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同時將手中黑子放在棋盤上,說道:“可普天之下,想成為他弟子的人卻不少,卻偏偏都沒有這個資格。”


    李祺問道:“風叔叔也是?”


    風景抬頭看著李祺。


    李祺笑著道:“以前聽母後說過,風叔叔之所以去劍山,就是想拜在陳老神仙門下,可惜他沒答應。”


    風景歎息一聲,說道:“往事不提也罷,不提也罷,也好在沒成為他的弟子,不然哪能像此刻這般閑適。”


    李祺點頭道:“不做弟子,做朋友不也挺好?”


    風景撇嘴道:“好個屁,隻要跟那家夥扯上關係,是啥關係不重要,就不可能落到好。”


    李祺微微一笑,說道:“看來九州商會那幫人沒少為難風叔叔。”


    風景擺了擺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對於武子期,你打算怎麽安排?”


    李祺搖頭道:“既然國師大人捷足先登,那就讓我們這位國師大人去操心吧。”


    風景點了點頭,說道:“到你了。”


    李祺一愣,然後問道:“還有必要繼續嗎?”


    風景眉頭皺起,然後看著棋盤,最後歎息道:“得,這東西就不適合我,大唐有你,是整個大唐百姓之幸。”


    李祺卻說道:“可他們卻不這麽想,指不定現在就躲在哪裏罵我這個惡毒的女人呢。”


    風景微微一笑,問道:“你在乎?”


    李祺搖頭道:“不在乎。”


    風景起身道:“走了。”


    李祺問道:“回天劍山?”


    風景點頭道:“那幫老家夥反正也不待見我,那就讓他們眼不見心為淨好了。”


    李祺起身相送。


    ——


    天水觀,李明月等人吃了早飯,然後在師徒兩人的目送下,走下堆滿積雪的台階。


    小道童問道:“師父,他為什麽不當皇帝?”


    老人反問道:“他為什麽要當皇帝?”


    小道童說道:“天下的人,不都相當皇帝嗎?”


    老人收回眼神,看著小道童問道:“你也想嗎?”


    小道童一愣,思索了一會之後搖頭道:“不想,當皇帝多累,還要殺人,明明做的是好事,但卻要被人罵。”


    老人笑著道:“這不就是了。”


    小道童不解道:“那李師姐為什麽要當皇帝呢?”


    老人搖頭道:“為師也不知道啊,等你以後長大了,就明白了了。”


    小道童皺眉道:“師父,你說話矛盾啊。”


    老人一愣。


    小道童接著道:“您說我長大了就知道,卻又說自己不知道,那我長大了,到底知不知道呢?”


    老人哈哈大笑,說道:“知不知道,等你長大了不就知道了。”


    說完轉身走回道觀。


    小道童站在原地,嘀咕道:“好像也對。”


    山腳處,沒有人去通知那名馬夫,但這名馬夫已經在山腳等著,那隻小鬼也從雪地中冒出頭來,顯然在這山腳待得有些翻了。


    冬梅攙扶著李明月上了馬車,然後便繼續向東而去。


    這次在天水觀停留,對李明月來說,收獲不小,明麵上,李明月之前在鎬京沒能突破的的境界,竟是在天水觀得到了突破,也就是說,現如今李明月已經是一名元武境強者,隻不過隻是境界的提升而已,對李明月的傷勢並沒有什麽好處。


    相反的,這次在天水觀觀摩石碑,特別是昨晚那一夜,又趕上風雪,讓他原本的病情又加重了一些,要想恢複,隻能用時間慢慢靜養。


    境界的收獲,隻是其一,李明月最大的收獲,還是那些劍氣,確切的說是這一次所得到的感悟,這遠比境界的提升更珍貴。


    那些劍氣之所以會跟李明月產生排斥,正如鈴鐺裏女人說的那樣,是因為她的存在,也是因為那隻小鬼的存在,再就是李明月的身體情況,畢竟風景也說過,李明月的情況跟入魔很相似。


    也就是說,這些劍氣本身對李明月是不排斥的,這是李明月跟石碑接觸三天之後,得出的第一個結論。


    既然不排斥,那麽自然能將石碑裏的劍取出,關鍵在於方法,這就是李明月枯坐一夜所思索的東西。


    李明月得出的第二個結論是取劍跟力量沒有關係,關鍵在於那些劍氣,所以首要的目的是將那些劍氣吸收。這個問題,李明月最終在石碑上那些字中得到了結論。


    當初他母親之所以將這把劍留下,肯定是有原因的,那麽隻要找到這個原因,應該就能跟那些劍氣形成共鳴,按理來說自然也就能將這些劍氣吸收。


    所以馴服這些劍氣的辦法並不可行,最好的辦法就是順從這些劍氣,不讓這些劍氣來迎合自己,而是自己去迎合這些劍氣,事實上,李明月確實想對了,也做到了。


    這把劍之所以留在這裏,之所以等著李明月來取,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可以歸還真武山,所以劍氣也是劍意,那麽隻要理解這些劍意,自然就能跟這些劍氣形成共鳴,自然也就能夠將這些劍氣帶走,將那把劍帶走。


    隻不過帶走並不是擁有,所以不論是那把劍還是那些劍氣,雖然被李明月吸收,但並不屬於李明月,不過因為這些劍氣的湧入,倒是誤打誤撞的讓李明月的境界得到了提升,算是意外之喜,而真正的收獲,是李明月對劍道的感悟,有了一個全新的理解和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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