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這麽理解,自然也就這麽給鈴鐺裏的女人和梅蘭竹菊這麽解釋,至於事實到底是不是這麽回事,李明月反正已經這麽做了,而且已經做到了,那麽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其實本身就已經不重要。


    隨著馬車離鎬京越來越遠,一些與鎬京有關的事情也就慢慢淡去。


    這一路走來,不論是在鎬京之前還是鎬京之後,李明月發現了一件比較有趣的事情,那就是關於那隻小鬼的存在。


    按理來說,這隻小鬼一旦露麵,就會遭受到那些正派修士的鎮殺,然而事實是各大宗門竟是都已經開始接受了這隻小鬼,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人用這隻小鬼來做文章,不論是那些二三流宗門,還是一流宗門,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以那些人的能耐,不可能察覺不到這隻小鬼的存在。


    察覺到,卻不出手,這本身就已經是一種認可。


    當然,這可能是因為陳道陵的影響,畢竟陳道陵已經飛升,是整個人間在正邪之上最有說服力的人物,他李明月作為陳道陵的弟子,就算身邊有一隻小鬼,也不會因此而影響到李明月仙人弟子的身份;也可能是各大宗門如今的情況,根本就不在乎這麽一隻小鬼。


    事實上,如今天下,所有人都已經認可了陳道陵,自然就認可了李明月,認可了李明月,那麽那隻小鬼的存在,也就無足輕重了。


    按照地圖來看,要到思崖書院,就必須先往東出徐州,然後進入海州,再往東穿過海州,直到東海,就到了思崖書院所在。


    思崖書院是儒家僅存的七十二書院之一,而且還是在唐國這麽一個遵從道教的王國存留,可見儒家這些年被打壓得如何淒慘。


    儒家這座書院之所以能夠留存,之所以能夠在唐國留存,很大可能就是因為那四個“儒道當興”,畢竟唐國雖然尊崇道家,事實上光是在唐國境內,就有無數道家宗門,光是道教祖庭就有兩個,但思崖書院依舊能夠占據一席之地,跟那種玄之又玄的氣運脫不了關係。


    事實上陳道陵飛升之後,道家在唐國的地位已經開始受到影響,而儒家則是正慢慢往上提升,特別是上一位皇帝廢除商不入仕之後,又連著廢除寒門學子不能進京的規矩,更是讓儒家的地位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如王泉說的那般,如雨後春筍。


    當然,這些東西,李明月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明白。


    這樣一直往東走了差不多得有十天左右,進入了海州地界。


    海州是整個唐國最大的一個州,但因為劃分上出現了一些問題,所以海州的位置其實一直挺尷尬。


    唐國十三州,劃分了四個地域,分別是西南三周,晉州,潿州,蘭州;西北三州,荊州,青州,冀州;東北三州,儋州,徐州,汾州;東南四州,揚州,衢州,江州。最後一個海州。


    因為海州占地麵積太大,所以劃分在哪邊,都會完全失去平衡,但最終因為東南三州的版圖都很小,所以便將海州劃分過去,這一下,不僅變成了東南四周,版圖也直接成了其餘三個版圖的兩倍,關鍵是一個海州比揚州,衢州,江州所有版圖加起來都還大,就讓三州顯得尤為尷尬。於是不論是東北三州還是東南四州,對海州都不怎麽友好。


    海州呢,也瞧不上其他各州,跟北方三州有矛盾,跟南方三州也有矛盾,算是兩邊不討好。


    不過海州算是整個唐國,甚至於算是整個天下最遵從儒家的地方,在這裏,真正可以感受到什麽叫“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也正是因為如此,海州多是讀書人,隻是一州,讀書人的數量就完全碾壓了其餘十二州,朝中大多文官,大半幾乎也都出自海州。


    隻不過海州富饒,讀書人幾乎都是出自世家,寒門士子,反倒是其他各州居多,若不是朝廷這次廢除了寒門士子不入京的規矩,像武子期這樣的學子,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入朝為官。


    所以這個製度的廢除,其實就是朝廷對於儒家態度的一種改變,畢竟廢除了這個製度之後,唐國的讀書人就會越來越多,這就是儒道當興的一種征兆,若是不廢除這個製度,讀書人還是隻會出現在海州,海州就算再大,憑著這一州之地,依舊無法撐起“儒道當興”四個字。


    由此可見,山下王朝跟山上宗門,跟各家學派,並非完全沒有往來,相反的關係密切,這或許也是風景為何會說山下王朝並沒有那麽簡單的原因所在。


    正是黃昏時分,夏竹騎著馬走在前麵,後麵跟著馬車,然後是最後同樣騎著馬的秋菊和春蘭。


    進入一座小城之後,馬車裏的冬梅說道:“找個地方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趕路。”


    前麵的夏竹點了點頭,四下看了一眼之後,向著一家客棧走去,到了客棧門前停下馬匹,然後翻身下馬,後麵的春蘭和秋菊也跟著下馬。


    老馬夫將馬車停下,冬梅扶著李明月從馬車裏走了出來。


    梅蘭竹菊四人本就長相極美,一個人都能吸引無數人的目光,更別說四人,所以街道上不少人便直接駐足停留,看著這一行六人,當所有人看到馬車裏那個少年被扶著走出馬車之後,皆是皺起眉頭。


    從這四人的容貌來看,馬車裏的人至少也應該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不是宦官字第,至少也是名門之後,可出來的卻是一個病懨懨的少年,而且外邊雖然披著一件價值不菲的雪白色貂裘,裏麵的灰布長衫卻顯得有些寒酸,特別是跟那件貂裘一對比。


    李明月其實也很苦澀,從離開鎬京之後,這都過去了十多天了,可身體的情況愣是沒有一點好轉,反而有加重的趨勢,這其實很反常,不過李明月也沒辦法,這是吸收那些劍氣之後的後遺症。


    隻要有那些劍氣在,就會無時無刻跟他身體中的真氣形成衝撞,除非李明月能夠將這些劍氣完全煉化,化為己用,否者這種情況就不會停止。


    可李明月別說不能這麽做,根本就做不到,因為那些劍氣畢竟是他母親留下的,跟他的劍氣完全不同,強行融合,恐怕隻會死的更慘。


    當然,李明月的這種情況倒也不是永遠都這樣,隨著時間流逝,他的身體還是會慢慢好轉,隻不過需要大量時間,且隨著他越來越熟悉這些劍氣,身體恢複的速度也會越快,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怎麽也得等到抵達思崖書院之後。


    五人進入客棧之後,老馬夫便從馬車上下來,牽著馬離開,應該是找個地方將馬車修繕一下,畢竟這一路走下來,山一程水一程,馬車的損傷不小,再不修理,根本走不了多遠。


    客戰中的客人不少,此刻自然都將目光看向四人,就連那位原本口若懸河的說書老人也停下了講述,實在是因為這梅蘭竹菊四人站在一起,太過驚豔,再加上那麽一個病懨懨的少年,不免讓人覺得好奇。


    冬梅扶著李明月走向一張空著的桌子坐下,夏竹則是前往櫃台方向,安排所有事宜,春蘭秋菊則是沒什麽可做,這一路走來,幾乎都是如此,最大的冬梅負責照料李明月,其次的夏竹負責安排行程上的一切事情,最小的兩個不用去操心什麽。


    李明月坐下之後,四人依次坐下,沒有站在一旁,不然隻怕會更讓人覺得奇怪,這也是避免麻煩,李明月很早之前就這麽要求,不然這四人真會一直站著。


    五人剛剛坐下不久,就有個身穿雪白色綢緞的男子起身走了過來,明明是大冬天,手中卻拿著一把折扇,在他原本坐的地方,還有幾名跟他年紀穿著差不多的男子,此刻都正一臉期待的看著這邊。


    這些人一看就是當地有名的紈絝子弟,整日遊手好閑,沒事四處找樂子的存在,反正出了什麽事情,有家族長輩出來收拾殘局,根本不用他們擔心什麽。


    這男子一直走到李明月這桌,然後笑著道:“幾位姑娘是外地來的吧?”


    四人都沒有理會,隻是將目光看向李明月。


    毫不誇張的說,隻要得到李明月的允許,這男子瞬間就得灰飛煙滅。


    四人沒有回答,李明月便點頭道:“剛從徐州那邊過來。”


    這男子一愣,然後笑著道:“徐州啊,那肯定聽說鎬京發生的事情了。”


    李明月故作疑惑道:“什麽事情?”


    這男子笑著道:“當然是改朝換代的大事啊。”秋菊這時候插嘴道:“跟你有什麽關係?”


    秋菊搭話,這男子頓時就來了興致,目光盯著秋菊,毫不掩飾眼中的貪婪之色,手中折扇一拍手掌,傲然道:“當然有關係了,諸位可知我是誰?”


    沒有人回答。


    這男子便接著道:“小爺李典,皇親國戚知道不?而且還是當今陛下這一脈的皇親國戚,好不誇張的說,我與當今陛下算是本家,按照輩分,當今陛下乃是我姑姑。”


    梅蘭竹菊四人都皺起眉頭,將目光再次看向李明月。


    這麽說來,李明月豈不是這家夥的叔叔?


    李明月點頭道:“原來如此,失敬失敬。”


    這男子一愣,似乎也發現自己扯得有些遠了,接著道:“所以用不了多久,我李典肯定能成為大人物,幾位若是願意頭靠在我李典門下,今後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李明月搖頭道:“沒興趣。”


    這男子眼皮一顫,冷聲道:“小爺願意讓你們成為小爺的門客,是你們的榮幸,可別不知好歹,知不知道在這林安城中,還沒人敢拒絕小爺。”


    李明月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有了。”


    說完接著道:“扔出去,別傷了性命就好,斷手斷腳是可以的。”


    話音一落,這男子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整個人就這麽向後倒飛出去,然後摔在外麵的街道上,不多不少,剛好斷了一隻手,一隻腳。


    秋菊此刻拍了拍手,重新坐下,咧嘴一笑。


    冬梅道:“公子,不會有麻煩吧?”


    李明月點頭道:“反正避免不了,這種人我見多了,不吃點教訓,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冬梅說道:“不是奴婢們怕,而是公子如今的身體……”


    李明月搖頭道:“沒事,我能應付。”


    冬梅便不再說什麽,反正不管誰來,都別想好過就是了。


    秋菊的狠辣手段,讓整個客棧頓時一片嘩然,然後那男子的幾名朋友頓時落荒而逃,不過也算有些義氣,沒有丟下那個此刻正在哀嚎的同伴逃跑,而是將他一並帶上。


    客戰中剩下的人們戰戰兢兢,應該都知道接下來肯定要出大事,不敢多留,害怕被波及,所以掏出飯錢之後,落荒而逃。


    那夥計這時候顫抖著走過來,顫抖著聲音道:“幾位客官快走吧,先前那位公子可不好得罪,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李明月說道:“天都快黑了,我們又能去哪裏?”


    這夥計直接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算是小人求求幾位客人了,就給小人留一條活路吧。”


    李明月看了這夥計一眼,說道:“放心,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會波及你們,也不會影響到你們掙錢。”


    夥計依舊一臉淒苦,如喪考妣,將無奈的目光看向那邊的掌櫃,要不是那掌櫃將他推出來,他才不敢跟這幾人靠得這麽近。


    冬梅這時候開口道:“還不將飯菜送上來。”


    這夥計急忙爬起來,連滾帶爬向著掌櫃那邊跑去,沒多久將飯菜送來,雙手顫抖,手上的碗碟叮叮當當。


    冬梅問道:“公子,要不讓秋菊去處理一下?”


    李明月沒有立刻回答,半晌後點頭道:“先吃了飯再說。”


    飯吃一半,外麵就傳來吵鬧聲響,然後無數人直接將整個客棧圍了個水泄不通。


    “何人膽敢傷我大唐皇族血親,還不出來受死!”一個聲音在外麵響起。


    這句話剛剛說完,隻見一道影子從客棧中衝出,然後那些凶神惡煞的李家家丁全都倒在地上,說話那人更是直接向後飛出,將對麵的牆壁都給撞塌,他整個人也被掩埋在廢墟之中,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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