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洛陽城郊。


    洛陽城的繁華在這裏已全然不見了,這是城郊的一個很小的村莊。村莊裏隻有一家客棧,這家客棧就像是一麵旗幟般矗立在這座小鎮上。這裏的人都以這家客棧為容。在窮的地方,有一處這樣的客棧已很不錯了。這裏的人很熱情,也許是因為他們並沒有野心。他們在白天是樸實的村民,在夜晚卻會變成另外一種人強盜。


    他們搶,是因為他們別無選擇。他們每年地裏的東西種出來,有八成都要上交朝庭。這裏的賦稅是洛陽城的四倍。這當然是有原因的。他們來自不同的地域,身上流著各種族不同的血液。隻要不是高貴的漢人血統,那他們必是這其中的一員。那些城裏的人都叫他們蠻夷。在他們看來這裏的人連路邊的野狗都不如,洛陽城裏的野狗吃的都比他們平時吃的好。這種族歧視在古代已根深地固,不是誰能一下子就能改變的。


    月光皎潔,就像情人的雙眸。溫柔似水,清明如鏡。


    小路坐大屋簷上發呆,這裏是客棧最高的地方。這一種習慣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養成的。他喜歡月色,喜歡春夜裏的晚風。坐在高處吹著晚風,晚風總能讓人鎮定。


    他的目光是深藍色的,臉色卻很蒼白。他不想早早的就入眠。每當他一睡下,就會做同一個夢,惡夢。在晚上的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很清醒的。


    一陣晚風吹過,吹過他的衣袖。他的目光慢慢的落在那支空空的衣袖上。傷口已愈,心裏的痛卻已深入靈魂。


    夜很靜,但小路的目光卻在閃動。就像一條狼在搜索周圍的危險一樣。小路笑了,冷冷道:“朋友這麽晚了還在這麽高的地方閑逛,萬一掉了下去,那滋味可不受。”


    話音剛落,隻見南麵的屋頂上出現了一條很窈窕的身影。一個女人,一個衣著勁裝的女人。她豐滿的身材在那一身勁裝的包裹下,更顯得有種顛倒眾生的力量。她的身材很美,臉更美。身似柳骨,麵若桃花,月眉初展,雙目如絲。看著這樣的女人,隻要是個男人,就不會有不動心的。除非他不是男人。


    小路在笑,但臉上卻沒有一點笑意。一個這麽美麗的女人,出現在一個人們絕想不到的地方,那這個地方可能就會變成世上最危險的地方。那條細若柳絲的身影已慢慢的走到了他麵前。她在看他,用那雙足以迷倒眾生的眼神看著他。她沒有說話,在這樣的地方,女人不說話通常都會讓男人有許多的遐想。這正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小路先開口,而且是笑著開口道:“你不冷麽?”


    女人低眉冷笑道:“隻有一種人才不會冷。”


    小路道:“哦。”


    女人的目光閃動道:“死人,隻有死人才不會感覺到冷的。”


    小路笑著點頭道:“嗯,有理。你不是死人所以應該會感覺到冷的。”


    女人冷笑道:“我很喜歡這種冷的感覺,因為我現在還能感覺到冷是什麽滋味。但過了今晚,你卻可能永遠感覺不到了。你說可不可惜。”


    小路用那又深藍色的目光打量著這個女人,突然笑道:“你不會是來殺的吧,我知道我的仇家一向不少。”


    女人輕輕的笑道:“不是不少,應該是很多。”


    小路道:“正因太多了,所以我也懶得去記了。你是誰也無所謂,反正我們之間一定會有一個倒下,你說對麽。”


    女人道:“那你就錯了。說實話,你見過像我這樣的女人麽。”


    小路道:“好像沒見過。”


    女人用那雙精靈般的小眼睛盯著小路良久,才感歎道:“你舍得殺我麽。”


    小路笑道:“我很喜歡殺人,但最討厭殺女人,特別是你們這種要男人命的女人。”


    女人笑道:“既然這樣,你也不會殺我的,對吧。”


    小路目光伸向遠方,目光深遂而空洞,像似思考什麽,良久才淡淡的說道:“如果你現在走,我絕不會傷害你的。如果你不要我的命,我也同樣不會動你分毫的。”


    女人好像得到了一個很滿意的答案,又接道:“看來你也是個憐香惜玉的男人,我真的不希望到了明天就看不到你了。嗨,可惜啊,可惜。”


    小路頷首道:“不用可惜。因為這個世界上想殺我的人很多,但我現在還想不出誰能殺得死我。”


    女人道:“那你說我能殺死你麽。”


    小路道:“能,也許隻有在床上你才會有機會。而且機會都不大。”


    女人抿嘴笑道:“看來你還是大壞蛋,我還以你很正經哩。”


    小路的目光突然又移到她的身體上,從上麵開始慢慢向下搜索。那女人看到他的目光,身子不禁向後倒退了一步,像似有點害怕,其實她心裏卻高興極了。這就是很多女人的毛病,特別是那些自認為很漂亮的女人。


    小路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歎息道:“你最好是馬上從這裏消失,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


    女人笑道:“你認為我真的怕你。”


    小路似吃了一驚,他剛才本就是想把她嚇退。但這女人看樣子一點都不害怕。


    女人一本正經的說話:“如果你今天晚上去了,你一定會死。”


    小路這才更吃驚了,難道這女人知道他今晚的行動。而今晚的行動知道的人並不多。隻有兩個,一個郭老板,再一個就是他自己。而他絕對相信郭老板絕不會將秘密說出去,那這個女人怎麽會知道他的行動呢?


    小路臉上的笑容突然間消失,動容道:“女人知道的秘密越多,往往活不長的。”


    女人道:“那你不想知道誰告訴我這秘密的。”


    小路很想知道,但心裏卻又害怕。因為他怕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他不怕要他命的敵人,卻怕出賣自己的朋友。這就是人性的悲哀之一。


    小路隻說了兩個字“不必”。他的身形已如鷹般躍起,他的臉色現在已不是蒼白,而是鐵青。因為他心裏很痛苦,他說得沒錯,他不喜歡殺女人,特別是像這個女人這麽特別的女人。人在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的時候,臉色都不會很好看的。


    女人臉上的微笑依然,她好像並沒有看到小路右手裏已多出了一柄劍,一柄很輕薄的劍,同樣也是能要人性命的劍。死在這柄劍下的人就像劍身上的劍痕一般數也很難數清。


    女人的臉上已煥發出一種興奮的光彩,難道她是在等死,還是要看一下小路手中的這柄劍。試問能真正看到這柄劍的活人還有幾人,沒有,一個也沒有。


    這一劍已是小路從無數次殺人經驗中總結出來的精髓,這一劍刺出絕不會有第二劍。這一劍隻能有兩種結果,不是他倒下,就是敵人倒下。這之間沒有第三種可能,絕沒有。


    一道白光劃破長空,白如掣電,急若驚虹,死黑色的夜幕似被這一道雪白的劍光撕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這一劍就像是從天而降,宛若天神下凡。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光華,月光的光華被這一道劍光所攝,也為之黯然失色。小路見過很多人用劍的好手,但卻絕沒有一個人的劍有如此的光彩奪目。這一劍不僅光芒映月,而且自信高傲。這一劍出手的位置竟是從黑衣女人的肋下刺出的。他看不見小路的劍,但他的劍鋒卻已抵在小路的劍鋒上。


    小路的劍鋒已迎上了對方的劍鋒,他的劍是軟劍,但對方的的劍卻是柄百煉金鋼的寶劍。劍的光華是雪白的,人也是雪白。那人身形突然從黑衣女人身後閃出。以劍鋒之利,將小路逼退。小路的身形退出三丈之外,對方的劍突然回鞘。小路一驚,他本以為這人是要他性命的。不料此人竟突的拔劍回身,身子輕飄飄的落在黑衣女子麵前。臉上帶著逼人的傲氣,嘴角微動道:“此人的劍的確不錯,沒有讓我失望。”


    小路被逼到死路,這人本可以要他性命的。但這人卻沒有這麽做。如果此人這樣做了,倒下去的,也許並不隻是小路,而且還有他自己。在白衣人將他逼出一丈之外的時候,白衣人自信這一劍足以要了小路的性命。但當小路回身錯開第二步,身子被逼到兩丈之外的時候。白衣人用餘光似瞟到小路的斷臂中竟有一道森寒的銀光在閃動,那究竟是什麽?是小路的最後一招,還是一種最可怕的暗器。白衣人沒有把握。殺人的人同樣怕死,沒有真正不怕死的人。所以,他對自己的選擇同樣自信。他最後沒有出真正致命的一劍,所以小路還活著,他也活著。


    小路的額上已有汗,冷汗。他知道剛才這一劍已足以要他性命,他與死神之間的距離在剛才的一刹那幾乎為零。但小路的嘴角卻還是帶著笑,一種很奇怪的笑意。那黑衣女人竟了癡癡的盯著他看,好像她現在才發現這個人很特別,很與眾不同似的。她的目光從他的臉上慢慢的移到他的劍上,青鋒還在輕鳴。


    小路慢慢的從牆角慢慢站起,目光卻凝視著遠方。這個要他命的白衣人在他眼裏卻似已不存在。


    黑衣女人淡淡的說道:“你聽到沒有,他說你的劍還過得去。”


    小路道:“好像我不是聾子。”


    黑衣女人道:“你和他交手後,還能去殺人麽。”


    小路的臉色慘變,他的心卻沉了下去。經過這一戰後,又怎能再和其它高手再交手呢。這女人帶這個白衣人來,難道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白衣人冷冷的哼道:“你們難道是來這裏談天的。”他的語氣冰冷,就像是一座冰山。但這座冰山裏卻似有一團火在燃燒,一團醋火。白衣人看黑衣女人的目光卻格外的溫柔,有一團熾火在燃燒,那團火就是他心中的愛,一種無比強烈的愛。他目光落在小路身上的時候,眼神卻一下就變了。那眼神中的火卻似要將小路整個人都要燃滅。


    小路看了白衣人一眼,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很悲哀,也許他的劍很厲,但他的心是不是也和他的劍一樣的厲呢?


    黑衣女人一聽到此話,臉色一變道:“你不願留在這裏,那你可以先回去。誰叫你來的,我又沒有讓你來。現在你要走,也沒有人攔你。”


    白衣人被黑衣女人這一輕叱,卻說不出話來。隻能轉過身,看著天上的一輪滿月說不出話來。他心裏的話難道隻能對月亮說麽?


    黑衣女人卻不理他,臉色又變得溫柔起來,笑道:“你覺得他的劍如何。”


    小路道:“很不錯,至少比我高明多了。”


    黑衣女人道:“那你看這世上還有幾個人能贏過他呢?”


    小路看她溫柔的目光,卻又笑道:“也許能勝過他的人一個也沒有,如果有的話,也許隻有你才能勝他。”


    黑衣女人滿意的笑道:“這一點你倒還有看得不錯。不是我吹牛,在當今世上,他的劍可以說是無敵於天下的,至少我現在還沒有見到過有人的劍能快過他。”


    小路的目光中卻有一絲悲哀之色,歎道:“也許當你知道有這麽一個人的時候就已來不及了。”


    黑衣女人道:“你認為我很在乎他的死活。”


    小路的臉色卻有一絲蒼白,蒼白中卻帶有分憤怒。輕輕的搖頭道:“也許你不在乎他的死活,可是他卻在乎你的死活。若不是他,也許你現在已不可能和我說話了。”


    白衣人目光在月光下閃動,心裏的最深處在刺痛。聽到一個自己深愛著的人對著自己說出此等話來,又有誰不傷心。他筆直的身形在月光下顫抖,他在忍受。一個人如果這種痛苦都能忍受,還有什麽痛苦不能忍受。隻有在這個女人麵前,他的自信幾乎已消盡,他的驕傲已不在。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這種人,一定是一種很可怕的人。他的劍之所以這麽高傲,光芒四射,也許並不僅僅在於他的苦練,而且在乎他有一種幾乎能忍受一切的勇氣。(.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黑衣女人冷冷道:“這是他活該的,我又沒叫他喜歡我。喜歡一個人總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


    原來在她心中的愛是這樣子的,這就難怪她對白衣人的態度會如此。小路已沒心情在和這個女人談下去,他突然想睡覺,他從來沒有覺得睡覺會這麽有意思。隻要不見到這個女人,他令願再睡十天的大覺。


    小路已轉身,準備回去睡覺。黑衣女人想叫住他,但用什麽理由才能讓他回頭呢。小路從來不會回頭,除非後麵有危險。他做什麽事情都不會回頭。浪子回頭是一種悟,浪子不回頭卻絕不一定是一種錯。


    黑衣女人黑衣卻浮現一絲微笑,一種很慘酷的微笑。她笑,她知道沒有人能看到她臉上這種微笑,能看到這微笑的人,現在已去了天堂。黑衣女人道:“聽說你很喜歡賭,今天來我是想和你賭一把。”


    黑衣女人以為這樣能留得住小路,但她卻錯了。當小路要走的時候,誰也留不住的。


    小路沒有回頭,隻是留下了一句話:“你沒有資格和我賭。賭也要看心情,現在我的心情很不好。”


    黑衣女人臉上的微笑卻變得更慘酷。


    黑衣女人轉過身,用那雙白玉般的纖手拍在白衣人的肩上,問道:“你認為他今天晚上還會去麽?”


    白衣人沒有回頭,目光慢慢的從遠方收回來,道:“有些人決定的事是無法改變的。”


    黑衣女人冷笑道:“那你認為他就是這種人。”


    白衣人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告訴她,他的答案。


    黑衣女人不解的說道:“我真是不明白你們這些男人,明知是死還是要去,這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男子漢氣慨?”


    白衣人道:“這隻是有些人做人的原則。”


    黑衣女人叫道:“這些狗屁原則難道比性命更重要。”


    白衣人又沉默,他在心裏卻在歎息。有些原則甚至比生命更重要,不是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些值得人們去尊敬,去崇拜的英雄,義士。但他卻不會說出來,他知道這些對於一些女人來說簡直就像是在放屁。在她們心裏生命永遠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夜已深,霧重。冷霧中迷漫著這鄉村特有的味道。


    小路的眼睛雖然沒有睜開,但他身上的每一層肌肉卻隨時都活躍著。他並不是個多疑的人,但經曆過剛才的事後。他的警惕感卻比平時更強。他知道剛才的兩個人也許又是他遇到過的最強的對手。現在他的眼睛已睜開,目光卻很空洞。他的心情很矛盾,他雖然明知道這一去很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但他卻又不能不去。他已換上了一身青衣,在漆黑的夜幕中,他的人就像是這一片夜幕中的一粒微塵。這一粒微塵又有誰能注意到呢。


    小路從腰帶裏拿出郭老板給他的地圖在夜幕中搜索方向。他現在已不再是那個很懶散的少年,也不再是那輕狂任性的浪子。現在他就像一隻饑餓的野狼在雪地裏小心的搜索著自己已等候已十天的獵物。這獵物對於它而言就是生命,沒有這獵物它很可能就活不去。所以它分外的小心謹慎。


    小路的身形已掠起,他的身形在一棵快要枯死的青鬆上輕輕的劃下,又以一種很奇特的身法斜斜的劃向另一棵很小的白楊。身形在白楊樹下停滯。他的雙目中已發出一道冷光。遠方雖然還是一片黑暗,但黑暗中已有點點火星在閃爍。這棵白楊看似很普通,但普通的白楊樹上怎會持有一筒‘梨花針’。這些當然都是他和郭老板設計好的。‘梨花針’針筒裏有一張很小的字條,在黑夜裏沒有光人是很難看清用筆墨寫的字的,但這個字條上的字卻能看得很清楚,這些碧綠色的字在黑夜裏閃著光,就像是黑夜中螢火蟲的光芒。字條閃爍著幾字碧綠色的字‘獨眼金冠’。此四字的意思小路自然明白,但郭老板為什麽不在當時就告訴他這個密秘。這其中自有另一番緣由.


    傳聞這裏的忍者不僅精通忍術和刀法,更是易容高手。他們之中隻要身份在丙字號以上的頭領每天都會易十次容,也就是十二個時辰,每個時辰他們都會變一次臉。這樣不僅容易行殺人之便,更不會被仇家尋仇。當他殺死敵人之後,敵人的朋友親屬也不可能找到他們。因為他們是用自己的一個影子去殺的人,這又從何追查。


    現在剛好子時一刻,按郭老板的推測此時甲子所扮者就是這獨眼金冠之人.小路卻有一絲猶豫,現在連那女人都知道他此行之事.這郭老板還可信任麽?他心中雖然有些疑惑,但他的身形卻沒有停下來.他將‘梨花針筒’小心的放進靴筒裏,人已掠上離那寄居地最近的一顆青鬆上。他觀望了一陣,四處皆是蓬帳,一派軍隊似的忍者在外麵巡夜。每個帳裏麵的燈都是開著的,隻有一個帳裏的燈已熄滅。他身子已掠向那沒有亮燈的帳蓬。這是郭老板的信號。郭老板之所以能得到準確的情報並不是因為他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而在於他在他要收集情報之處安插上了自己的眼線。這些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很困難。所以郭老板賣出來的信息不僅準確而且很昂貴。


    隻見小路的身形一展,一口氣縱出三丈之外,身形剛好落在賬蓬頂上,再以蓬頂上的中柱為力支,提氣斜縱而出,身形在蓬頂上起起落落宛如蝙蝠一般快如鷙鷹,輕如鴻羽。


    小路從蓬頂上輕輕的劃下,環顧四周,竟然無人看守。此等怪事,小路也未及細想其中的緣由。這裏帳蓬裏的燈突然亮了,小路卻沒有一絲驚謊,這是裏麵人的信號。他們準備此事已有半月之久,自小路在半月前和郭老板談及此事,郭老板就開始籌劃。他知道郭老板對這些一向精通,但這個朋友至到現在還值得他去信任嗎?


    小路既然來了,說明他對他這個朋友還沒有失去希望。如果此事成功,那說明自己誤會了自己的朋友。他最恨自己做這樣的事。


    賬蓬裏的燈亮,人影在閃動。雖然看不清樣子,但小路隱約從他的影子看去頭上的確帶著一個高高的東西,應該就是金冠之類的飾物.裏麵有兩個人,另一個應該是一個女人,一個赤.裸的女人.從影子上就可以看到他窈窕的身資和豐滿的胸膛.有些事情本就是應該在燈熄之後才做的,小路是男人,他當然知道有些事情在熄燈之後做,反而比在燈下做更有情趣.


    裏麵的男人正在對那赤.裸的女人竊竊私語.那女人更是嬌笑可人的扭動著自己的身體.她是在邀請還是在求饒.但那男人好像已受不了這樣的女人,臉上雖然很愉悅,但身體卻沒有動作.


    小路心中大喜,他萬萬想不到還能等到如此機會.他的手已伸進了褲筒裏,小心翼翼的將那筒‘梨花針’取出。將針孔瞄準那金冠之人的影子。


    隻聽‘噗’的聲急響。梨花針如蜂般急射向金冠之人。隻聽裏麵一聲慘呼傳來。這時,小路已飛身衝進賬蓬裏,腰間不知何時已多出一口劍來。


    小路的劍並沒有刺進金冠之人的胸膛。因為他一下子怔住,被裏麵的情況一下呆住了。裏麵一個人也沒有。裏麵隻有兩具木偶,木偶上還有線。在外麵看來有影子,裏麵卻沒有人,這就是中原人最愛看的木偶戲。


    小路心中一寒,自知上當。欲回身衝出帳外,但這時已有人從帳外走進來。此人的確是獨眼頭帶金冠,臉上還有一塊青紫色的疤,一身勁裝忍者打扮。他大笑道:“小兄弟你認為這出木偶戲如何?”他雖然不是中原人仕,可說起話來與中原人沒什麽兩樣。他不僅形扮得和中原人相像,連語言都一樣。這樣的人易容術可謂是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要知道能把樣子改變不是什麽難事,但要真正把聲音,語言改變卻並非易事。


    小路明知已中計,但臉上卻依然很輕鬆,微笑著說道:“的確精彩之極。如果你不說是木偶戲,我還以為裏麵的金冠者是‘金冠銀槍’司徒聖呢,所以我都想衝進去和他比劃比劃。”


    那甲子一見小路之能言巧辨,臉色一沉道:“你們中原人難道人人都像你這般巧言善辨,我想以後我要殺之人更多矣。”


    小路不屑的說道:“你們這些鼠輩都不敢以真麵目實人,還有何本事取我等性命。”


    甲子大笑道:“你們中原有句古話叫做‘煮熟的鴨子,嘴特別硬’,以這句話來形容你我想更合適不過。”


    小路道:“你既然已認為我是那煮熟的鴨子,你為何不過來試試。看這隻鴨子還會不會飛。”


    小路自知以一人之力又怎麽能敵得過包圍住自己的忍者,索性有一招‘激將法’能與甲子一起了解也不計較這一條命。


    甲子道:“你不用激將法我一樣可以殺死你的,你認為你真能贏我?”


    小路笑道:“不試怎麽知道。”


    甲子道:“我從來都會給將死之人一點點希望,你也一樣。我也可以給你這一點希望,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你是一點希望也沒有。”


    甲子向旁邊忍者揮揮手,示意叫他們退下。還刻意很堅決的說道:“誰要是敢上前阻止,格殺勿論!”


    眾人都退下,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甲子還是站在那裏沒有動,隻是用那一右眼一直凝視著小路的手,他在等待。


    這是小路的機會,他雖然很想等,他等不了。在這裏呆得越長,他發現自己的處境趣危險,自己的心情也會更亂。所以他不能等,他已出手。


    他沒有出劍,甲子已看過他的劍。無論他的劍從哪個部位出手,甲子都有機會看出破綻。他這次沒用劍,他用的是拳頭。一直拳猛擊向甲子那張青色的右臉。甲子還是沒動,他在等,等小路出劍,還是在等小路這一拳的變化。


    ‘澎’的一聲巨響,小路直直的一拳竟沒有一點變化的狠狠的打在甲子的臉上。甲子左臉本是青紫色的,現在被打腫的左臉卻像已變成紫黑色,鮮血從睛角慢慢的往下流出,鼻涕也流進了嘴裏.他剛才那張驕傲的臉上已變得一臉的痛苦和憤怒。


    他慢慢的站起,用手擦拭著眼角的血漬。嘴角卻在笑。小路也在笑,他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拳,恨不得把自己這雙拳吻進自己的嘴裏。


    甲子冷笑道;“你是第一個用拳頭打倒我的人,所以我覺得你死了真是有點可惜。但你卻非死不可。”


    小路笑道:“我很久沒想用這拳頭揍人了,以前我總認為拳頭永遠沒有劍有用。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有時候拳頭比劍更管用,你說對麽?”


    甲子沒有回答,他已慢慢的從腰畔慢慢的拔出了刀,武士刀。


    武士刀也分四類,而他用的這一類是武士刀中最高貴的一類。刀鞘金黃色,刀身閃耀著紫藍色,這種刀不是用銅銀所鑄,而是用水晶爍其身,用銀飾其外。這樣能讓裏麵水晶顏色通過外麵的一層白銀反射而出.這種刀在與人搏鬥時所閃爍的刀光也會影響敵人對刀法走勢的判斷,也會影響敵人的視力,所以這種刀不僅好看,也同樣危險.在扶桑這種刀很珍貴,不是頂級貴族和首領,根本不配用這樣的刀.這種刀在扶桑叫“天刃”。意思是上天賜予最高權力的人掌握生殺大權的神器.


    甲子平刀當胸,故作守勢。‘叱’劍光從小路手中飛起。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麽拔劍的,但他的劍已拔出。甲子陰沉的臉上突然閃露出一絲喜色。小路一劍飛虹,劍氣衝宵。一劍刺出帶有七劍的變化讓人無法捉摸這一劍的軌跡。白光如雨般向甲子的頭頂上灑下,甲子的身形突然暴長,隻見白光中一道紫藍色的刀光一閃,萬千的劍雨突然沒了蹤影。甲子還是站在原地,但小路的身形已被這一那道紫光振飛了出去。身體重重的摔在蓬頂上,再延著蓬壁劃了下來。他的嘴角已有血絲,他的劍已被剛才甲子的那一刀振飛而出,消失了蹤跡。小路想站起,但他已無法再站起。他知道自己的內腹已被剛那一刀所傷。


    甲子的一刀並不高明也不神奇,也不是像傳說中的那麽詭異。但小路去怎麽也避不開。甲子的這一刀就好像是專為他而準備的,他的劍法中隻有一處破綻,除了他自己,隻有他的師傅正一方丈知道.所以說這也算是一個別人無法知道的密秘.他實在想不通甲子怎麽會知道他這一劍的破綻.


    甲子陰鷙的臉上流露出勝者的笑容,笑道:“我早就給你說過你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你卻不相信。”


    小路身子斜躺在地上,嘴角不停的抽動。他腦海中卻在想一件事,就是這件他做夢也不通的事“是誰出賣了我。”


    甲子看著他已說不出話來,臉上卻有一絲悲哀之色。自語道:“他這一劍的確非我能破的。”


    他說這話時,他已知道小路聽不到他說話了。這個密秘也必將成為永遠的密秘的。


    甲子歎了口氣,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路道:“隻怪你信錯了人。”


    小路也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誰出賣的,因為在這盤棋裏他隻是一個小小棋子而以。人生最悲哀的事情之一並不是被出賣,而是當你被出賣之後卻不知道出賣你的人是誰。


    甲子已準備割下他的頭顱,這時外他的對麵突然傳來一個人陰冷的喝叱聲:“你已勝何必再要人性命。”


    甲子猛的一抬頭喝道:“什麽人?”


    黑暗中那人冷冷道:“你不必知道我是什麽,你隻要把這個人交給我就沒你事了。”


    甲子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在這裏我可以讓任何死。就算是蒼蠅,小蟲都不例外。”


    黑暗中那人道:“我竟然敢來,我就可以把你們都殺光。可是今天我不想殺人,所以你應該感到很幸運。”


    甲子哈哈大笑道:“口氣倒真不小。好,如果你能勝過我手中這把刀我就將人交給你。”


    說這話的時候,甲子的目光已在向四周觀察,但他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影。敵在暗我在明,這對他相當不利,這點甲子當然是知道。他殺人時又有幾時在明?


    黑暗中的那人道:“你不用找我,因為你找不到我。”


    甲子的目光在四處搜索,嘴角也在抽動。他是高手,但當然能感受到此人身上所發出的驚人劍氣和一種至高無上的壓迫感。


    帳蓬的右側突然轉出一黑衣人,他能無聲無息中進此地來已見不凡。他一身青衣,背上背著一口箱子。箱子裏裝的就是他的兵器,殺人的兵器。四四方方的臉,四角微須,眉角成倒八字飛起,身著的一身很考舊的粗布青衣。他與那白衣人剛好是兩個極端。但他們都有一樣共通的地方,高傲。


    青衣人道:“你不用叫你的手下來送死。我來隻是想帶走這個人,所以你也不必死。既然你給我開出了條件,我也是個很守信的人。我也可以給你一點點希望。”


    這是甲子剛才對小路說的,現在青衣人又拿這句話還給甲子。


    甲子問道:“你的兵器何在?”


    青衣人慢慢解下背上的箱子,慢慢的將箱子打開。他的動作溫柔而緩慢,就像背上背的不是兵器,而是他的孩子一般。當他把兵器取出後,甲子一下呆住。他實在想不到世上竟有人用這種兵器--鋸子。


    這把據子長兩尺三寸四分,重十斤八兩。青衣人仔細端詳了一陣,才回過身,用那雙青黑色的目光看著甲子道:“你不相信這它能殺人。但我敢保證我殺過的人比你這把刀殺的人還要多,還要出名。”


    甲子心裏雖然不信,但看到青衣人堅定,嚴肅的表情時,他又不得不信。


    青衣人將據子用左手拿來起,就像一個小孩子拿起玩具一樣的拿起,沒有氣派,沒有好看的姿勢。但在青衣人拿起據子的一瞬間,他的目光已射在甲子的刀鋒上。他彎下腰,慢慢拿起據子這一係列動都給了甲子一個機會,一個破綻。


    甲子並沒有動。因為他知道高手一般都是很難露出破綻的。


    青衣人輕輕歎道:“剛才那麽好的機會你都不敢出手,難道你還想再等機會麽?”


    甲子苦笑道:“有些東西不僅是要靠機會,也要靠實力的。”


    “好。”青衣人說完這句話。身形已猛撲了過去,他的動作就像蓄勢已久的猛虎,不出手時溫順得像小貓,可是當他一手時必定石破天驚,不顧一切。


    甲子哪能想像剛才那個像溫文而雅的隱士般的青衣人如此凶悍,如此不顧一切。鋸子這種武器很奇怪,因為它有齒,有逆鋒,有逆鋒的武器在出手裏必然受到逆鋒的限製,速度和力量都會加慢。而且別的武器是光滑的可以從齒間滑入,所以這種武器用不好,對自己相當危險,也賣給對手最大的弱點。


    青衣人一閃身,甲子隻覺一道黑光迎麵襲來。青衣人手中的鋸子正麵迎上甲子的刀。‘哧”的一聲,火星四射。鋸子的齒迎上了刀鋒,兩人的真氣在兵器上遊走。一切都歸於靜止,他們現在拚的不是兵器而是內力。甲子的額頭上已冒出了冷汗,青衣人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後背已被汗水濕透。


    青衣人突的將據子往後一縮,露出微小的間隙。甲子心中大喜,暗想:“此人一定是內力不支,欲退走。”


    甲子向左一閃身,腳步隨身子向前錯出兩步。刀鋒一轉,刀身向那空隙裏送了進去。青衣人右臂一緊,身子向右一旋。隻見那據子突然分出另一把據子,形成一把剪刀狀。甲子大驚之下,想拔刀。青衣人又怎麽會讓他拔出刀來。兩據交叉,“叱”的一聲,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刀斷,人已敗。


    甲子驚得一身冷汗。青衣人隻是冷冷道:“我現在可以把他帶走了麽?”


    甲子哪裏還說得出話來。隻能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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