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看著那胖大天師,嘴角露出一股笑意,開口應道,“你們龍虎山的人既然如此有耐性,我自然是無路可逃……嗬嗬,還為請教閣下名諱?”


    胖大天師顯然也不著急動手,點頭道,“也罷,好叫你做個明白鬼,貧道乃嗣漢天師府東隱院院主李窿乾。”


    東隱院?聽說那是天師府內現存的唯一道院,院主身份非比尋常,在天師府內占據極為重要的地位,也怪不得同為天師修為,這胖大天師卻儼然是另兩個天師的上司一般。


    至於“李窿乾”這個名字,從正一教的三山滴血字輩來看,“穹窿揚妙法”,他顯然比陳揚庭還要高出一輩。


    我點點頭,“原來是東隱院李院主,怪不得好大的威風,不過我有一事不明,當初殷商王陵之事,我已盡數告知於你,這數月以來,你們為何還苦苦追著我不放?”


    這件事的確是我心頭疑惑所在,我和龍虎山之間有仇沒錯,但對龍虎山來說,更重要的顯然是那個女人,就算他們不相信我的話,也應該做多方麵的準備才對,可他們倒好,當初追殺我的是這三個人,現在守著我的還是這三個人,看樣子這幾個月,他們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這裏,似乎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到了我身上。


    那李窿乾聽了我的話,卻是搖搖頭,嗤笑一聲,“我龍虎山行事自有道理,豈容你這小賊置喙?你隻需知道,我龍虎山要你死,你就必須死!”


    好一個霸道的龍虎山!


    當初在龍虎山遇到那個玄壇殿殿主陳揚庭時,我便見識過了龍虎山的霸道,今日這李窿乾則是讓我又有了新的認識。陳揚庭不過是誣蔑我偷學功法,他卻是一張口就要我性命,連理由都沒有一個!


    我心中怒意更盛,卻也禁不住再生疑惑,瞧他話裏的意思,是要直接將我誅殺於此,莫非龍虎山已經不想再尋那女子的下落?


    還未等我再問,李窿乾出口又道,“至於殷商王陵之事,待你死後,搜魂尋魄自然會有答案,比你這空口白話更加可信!”


    我這才猛然明白了,怪不得他一心殺我,原來是抱著搜魂的心思!


    不管何種秘法,搜魂之後,魂魄定然灰飛煙滅。好一個龍虎山天師,非但要取人性命,連魂魄都不放過!


    我氣極反笑,出口譏諷道,“好大的口氣,要我死,我便死,你龍虎山嗣漢天師府莫非供奉的不是張天師,而是十殿閻君?怕是張道陵再世,也沒你這麽大的口氣吧。”


    聽了我這話,龍虎山這三個天師卻似乎比我更加憤怒,尤其是那李窿乾,勃然變色道,“小賊,張天師名諱也是你能叫的?本來貧道或許還能留你個全屍,但你竟敢對老祖天師不敬,今日貧道就把你拔舌剝皮,讓你嚐嚐那拔舌地獄的滋味!”


    話已至此,再無可說,我抬腳跨出一步,便欲出手。九星天罡第八步踏出之後,我便有了與天師一戰的能力,此次吸收了太歲巨屍的巫炁,實力再度暴漲,便是麵對眼前這龍虎山老牌天師,我也淩然不懼,自信不會遜色幾分。


    但就在這時候,一旁的祭祀惡靈卻伸手拉住了我,搖頭道,“我體內吸收的那股巨力無法支撐太久,莫要耽擱時間,這三人我料理了便是。”


    說完,他便迎著龍虎山那三人走了過去。


    我對他的話自然沒有意見,本來我自己出手隻是為了檢驗一下現在的實力,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跟這李窿乾平分秋色而已,想要料理他們,最終也還得指望祭祀惡靈。


    祭祀惡靈說話之時並無掩飾,李窿乾顯然也聽到了,他輕蔑一笑,根本沒理會祭祀惡靈,隻是對著我道,“你今日如此篤定,想來依仗的就是這具飛僵吧。嗬嗬,你這黃口小兒倒是天真,這種僵屍陰物雖然也能修成天師,但跟普通天師相比都多有不如,又豈會是我正一天師的對手?也罷,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我龍虎山的無上妙法。”


    說完,他竟是根本懶得動手,道袍一揮,示意站在他左手邊的一個黑瘦天師出戰。


    那黑瘦天師領命出列,走到祭祀惡靈跟前,剛要拱手說些什麽,祭祀惡靈卻顯然沒了耐性,嘴巴輕輕一張,聲如炸雷。


    “汐!”


    一個玄奧難辨的音節吐出之後,祭祀惡靈又伸出一根手指,在胸前憑空虛畫出一道橫線。


    下一秒鍾,我便驚駭的看到,那黑瘦天師的胸口忽然爆出一蓬血花,緊跟著,仿佛一把看不見的巨大刀刃當胸劃過,那黑瘦天師竟是生生被斬成了兩截,一招半式都未用出,便就此氣絕而亡!


    一瞬間,李窿乾臉上便滿滿都是震驚之色,遮掩了先前的笑容。


    我在一旁,心裏卻是沒有半點驚訝。祭祀惡靈這種玄奧術法我曾在殷商王陵內見過,當時他一連吐出兩個音節,擊退了那十餘個天師的聯手一擊。此時他再度用出這種術法,雖然隻有一個音節,但對手也僅僅是個普通天師,這種結果再正常不過。


    死寂的氣氛持續了足足半分鍾,李窿乾的目光才從那黑瘦天師的殘屍上收了回來,轉而盯著祭祀惡靈,目光之中再無半分輕蔑,取而代之的是極為強烈的忌憚。


    祭祀惡靈的目光同時也移到了他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廢話,依舊還是同樣的術法,口中再度吐出那個玄奧音節。


    “汐!”


    有了那黑瘦天師的前車之鑒,李窿乾不敢有絲毫怠慢,飛速從身上取出數張銀色符籙,手指僅是輕輕一搓,便引發所有符籙,在他身前虛空中化成數層玻璃一般的無色屏障。


    不愧是東隱院院主,他的反應迅速到了極點,一直到做完這一切之後,祭祀惡靈的手指才剛剛抬起來,憑空斜斜劃了下去。


    跟之前一樣,仿佛一把無形巨刃劃過,站在李窿乾身後的另一個天師遭了無妄之災,從右邊脖頸到左胸,生生被斬成兩截,霎時氣絕。而李窿乾麵前那層層疊疊的防禦性符籙也未起到任何作用,幾乎是一瞬間就變得粉碎,他整個人也被齊腰斬成了兩半。


    跟那兩人不同,李窿乾被腰斬之後,腹腔內髒器流了一地,卻一時還未死去,甚至雙手還在地上撐著爬了幾步,碩大的眼睛直盯盯的看著祭祀惡靈,嘴巴喃喃的動著,但卻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音。


    好一陣之後,他才雙臂一軟,終於死去。


    結果並不出乎我的預料,但過程卻跟我想象的有些不同。我沒跟李窿乾交手,但也能模糊看出來,他的修為就算沒有到達陽神境界也差不許多,誰曾想,麵對祭祀惡靈之時,他同樣也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看來我先前猜想的沒錯,在同階之中,祭祀惡靈根本就是個無敵的存在,他此時既然有陽神天師修為,那就沒有任何陽神天師是他的對手!


    陽神天師都不是他的對手,怕是這世間也隻有老會長或者龍虎山當代天師才有與他一戰的能力吧。


    我心裏這麽默默想著,祭祀惡靈那邊仿佛隨手捏死了兩隻螞蟻一般,根本沒有任何波動,抬腳繞過了幾具屍體,然後便催著我繼續往外趕路。


    我也沒再說話,隨著他一路疾行,許久之後,才終於走出綿延千裏的太行山脈,來到位於太行山西麓入口處的平定縣。


    到了此處,祭祀惡靈似乎已經無法壓抑體內那股力量,匆忙與我分別。我問了一下他要去哪裏閉關,等他閉關結束後,我倆又該怎麽會和,他卻搖頭不答,隻是說讓我隨意活動,待他消化完體內力量時,自然能找到我。


    簡單說完,他便朝著西邊方向離開,片刻間,身影便消失在了西方天際。


    祭祀惡靈離開之後,沒多久,蔣東成也醒了過來,他雖深受重創,但畢竟有天師修為,行動倒是無恙。他匆匆問了先前他昏迷之後的事,我也沒有隱瞞,將徐應瞿兩人亡故之事告訴了他。


    蔣東成沉默了許久,轉頭朝著屍陰宗的方向叩了三個頭,然後起身背著大師兄的屍體,拿上方天扇,便與我告辭了。臨走之時,他告訴我說,讓我有空去見李老爺子。


    該不該去見老會長,我心裏實在沒有主意,也沒有正式回答他,隻是說有時間我會盡量去的。蔣東成也沒再多說,對我抱拳道謝之後,便離開了。


    他們都走之後,隻剩下我,沉默的呆在原地,思索了起來。


    此間事了,我又該去往何處?


    父母血仇未報,龍虎山追殺之仇尚未徹底化解,身上還背著誅殺十八位天師的罪名尚未洗脫。但這些事需要絕對的力量,在與祭祀惡靈再度會和之前,多想無益。


    胖子的安危還未確定,當初心裏許諾找到葉翩翩調查情況之時也還暫時未做,還有廣州那邊,風水玄學店重建的不知怎樣了,王坤的兒子小王勵的情況也不知怎麽樣了。這些都是我需要去做的事。但被迫呆在屍陰宗數月,此時小王勵半歲關口早已過去,胖子危機同樣早已過去,葉翩翩那邊還需再調查情況,風水玄學店之事無關緊要……


    腦海中翻來覆去想的這麽多事,似乎一時之間都無甚關緊,但唯有一件事,卻橫亙在心頭。


    屍陰宗一行,接近半年時間又過去了,姽嫿那邊不知怎樣了。


    我心頭的惦念隻牽掛在姽嫿身上,想到此處,我便不再猶豫,辨明方向之後,直接朝著縣城車站方向行去。買了張南下車票,一路趕往神農架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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