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菜老農並沒有與王鎮川交談太長時間。


    為了避免自己被發現,這位千魔宗弟子在離去前,特意抹除掉了自己的氣息。


    一切好像重歸平靜。


    王鎮川坐在桌前,手指不停的敲打著桌麵,在心中默默思量著什麽。


    從他開始加固南域城池的那天起,他就算到自己可能麵臨著這樣的問題。


    什麽該說,什麽不能說,他心中已經有所考量。


    “來人,給我取來筆墨!”


    在金陵城的一處豪華宅院中,林厭離背著雙手凝視著在池水中搖曳的鯉魚。


    她的身後有一位老者,胡子發白、滿臉褶皺,身材略顯瘦弱。


    “江宗主有事,盡管吩咐就好,何必親自來此一趟。”


    林厭離轉過身朝老者瞥了一眼,淡漠道:“國師大人,我若是記得不錯的話,你今年已經七十八了,這麽大的年紀,還能在皇帝那邊說上話麽?”


    老者聽到這話,臉色微變,趕忙回應道:“小人身強力壯,能為宗主辦好每一件事。”


    “行了,我也沒有要將你撤掉的意思。”


    “多謝江宗主,江宗主千秋萬代、萬壽無疆!”


    “這樣恭維的話就不要再說了。"林厭離擺了擺手,轉而看向湖麵,“你先下去吧。”


    “是。”


    老者躬身施禮,緩緩退出了庭院。


    在他小心翼翼的將門關上後,柳佰濼的身形陡然出現,將一枚玉簡呈到林厭離麵前。


    “這是王鎮川寫的辯詞,我用玉簡拓印了一份。”


    林厭離借過玉簡,自習查看一番後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個王鎮川還不傻。”


    “接下來怎麽做?要偷偷做掉那個刑部尚書麽?”


    林厭離伸手給柳佰濼一個拳頭,斥責道:“一國官員都有龍脈庇佑,即使是做官再如何腐敗,山上人也沒有處置他的權利,貿然殺掉他可是會沾染上大因果的!”


    “可是殺掉他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唉,為了小姐,我可以去承受這個因果。”


    “你這個笨蛋,能不能多用腦子考慮事情。”林厭離氣呼呼用腳踢了踢柳佰濼的膝蓋。


    這些千魔宗的元老弟子現在看著一個個都十分老實本分,可一但遭遇事情,腦袋一熱,第一個蹦出來的還是打打殺殺。


    周芊洛是如此,柳佰濼亦是如此,看來還需要好好調教調教。


    林厭離將手中的玉簡捏碎,隨手撒入湖中,激起一圈圈漣漪。


    她現在隻想快些處理完這邊的事,然後趕去儋州見周芊洛。


    金陵的夜晚比起千魔宗要溫熱一些,稽查院中,鄭逸正在比對著吏部送來的報表。


    吏部掌管官員的提拔審核,王鎮川作為南巡總督,短短兩年時間竟然提拔了三十六位官員,其中執掌軍務的武將就足足有十七位。


    而且王鎮川拿著國師大人的手書,在南域私自招募新兵、大肆屯糧、加固城牆,種種行為,怎麽看都不懷好意。


    “他募兵和加固城牆的錢是從哪來的呢?”


    鄭逸皺著眉頭嘀咕一聲,盯著手中的報表看了許久。


    募兵,加固城牆,新建軍營這些事情格外耗費錢財,王鎮川這個南巡總督一年不過三千擔俸祿,沒有朝廷撥款他哪來的錢糧做這些事情呢?


    鄭逸站起身,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隻要抓住了銀子和糧食的來路,這件事就板上釘釘了。


    可蹊蹺的是,銀子和糧食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王大人,你還是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鄭逸歎了口氣。


    其實,拋開這幾個有造反嫌疑的事跡不說,這位王大人確實是一位受百姓擁戴的好官。


    咚咚咚......


    門口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鄭逸的思路。


    “進來!”


    來的人是稽查院的差役,他手中捧著一張白紙,紙上寫滿了字,小心翼翼的走到鄭逸麵前。


    “這是?”


    “王大人將其兩年來的行跡全部寫於紙中。”


    “快,拿來看看!”


    鄭逸從差役手中接過白紙,紙上的墨跡還未幹透,他顧不上這些,將白紙平攤在桌上,仔細查閱起來。


    一直將整張狀子看完,鄭逸嚇癱在地上。


    “鄭大人?”


    差役出於擔心,輕喚了一聲,鄭逸立馬回過神來。


    “出去,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能進來!”鄭逸揮了揮手,冷冷道。


    “是,大人!”


    待差役離開後,鄭逸立刻將門關上,舉著屋內唯一一盞油燈,將狀子上的事跡一一標注在奏疏上。


    一連看完五遍,沒有發現什麽錯誤,鄭逸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


    “來人,隨我進宮麵聖!”


    ......


    金陵城皇宮,禦書房內燈火通明。


    胭脂國皇帝趙鄲端坐在龍椅之上,一旁則是鄭逸等臨時被傳喚來的朝中重臣。


    “好啊,這就是我麽胭脂國的四品大臣,朕的南巡總督,三百多萬兩銀子,兩千三百萬擔糧食,他比朕還要富。”趙鄲冷笑道。


    眾臣聞言,一個個麵露懼怕之色,低著頭不敢言語。


    人群中一位老者遲疑了數秒,他緩步向前,拜在地上:“陛下,當務之急,是問出這些銀子和糧食是從哪裏來的,臣懇求陛下將王鎮川夫婦移交於刑政司審問!”


    “刑政司?”


    “不可,陛下,王大人這些事情還未查實,不可輕易移交審問,太祖皇帝有言,大臣未查明罪證者不可輕易用刑,這條祖訓不可輕易違背啊!”


    “此事如此蹊蹺,若是不審問,如何才能得到證據,讓我等一直這般幹耗著,等著王大人的家臣帶著大軍兵臨金陵城下?”老者怒斥一聲。


    “荒謬,此事無從談起,完全是劉大人自臆!”


    趙鄲揉了揉太陽穴,視線撇在身側老者身上,問道:“國師大人,你如何看?”


    老者聞言走至堂中,他推了推手,道:“如此大的數目,單由刑部來審,臣覺得不妥,陛下當親自將王鎮川詔至殿庭,由百官群審,審問前,應派遣金陵十二衛封鎖稽查院,避免王大人與朝中大臣串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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