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案愕然睜大眼睛, 喉間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悶哼。慕鷹揚捕捉到這一動靜,納悶地喚了聲:“師兄?”


    蕭玉案無法做出回應。顧樓吟咬他親他,已經夠讓他出乎意料, 他沒想到顧樓吟還能做出更出格的事。


    屋子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慕鷹揚在屏風外側, 手中端著親手熬製的醒酒湯。在離他隻有幾步距離的屏風內側, 顧樓吟的長睫如羽般輕輕掃過蕭玉案的鼻梁,兩人的長發交織著散落一枕, 無聲地交換彼此的氣息。


    一切都發生得很安靜。蕭玉案雙手抵在顧樓吟胸前,無聲地用著力,除此之外動都不敢動。他心跳如鼓,生怕自己發出什麽奇怪的聲音被慕鷹揚聽去。


    可他不但推不動顧樓吟, 反而因對方猝不及防的霸道,呼吸陡然急促加重。


    慕鷹揚又道:“師兄怎麽不說話了?屋子裏這麽黑,我先點個燈。”


    感覺懷裏的人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顧樓吟隱秘在黑暗中的眼眸閃過一絲興奮。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麽做, 他一直在忍, 他忍了很久。可他終究還是沒忍住。


    慕鷹揚走到桌邊, 先放下了醒酒湯,拿起一旁的火折子點燃。火折子在慕鷹揚手中亮起,隻能照亮四周一點點的地方。但就是這一小團光源,令蕭玉案如臨大敵, 再也顧不得會不會發出聲音, 用力地掙紮起來。


    慕鷹揚拿著火折子去引燃桌上明燈時,隱約聽見了衣帛窸窸窣窣的摩擦之聲,手中一頓,問:“師兄起來了?”


    話落, 明燈亮起,整個屋子被照亮。接著,蕭玉案微喘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了出來:“嗯,你等下,我這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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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慕鷹揚在桌邊坐下,喝了口醒酒湯試冷熱,鬱悶道:“都有些涼了……”


    “沒關係,”蕭玉案披著披風走來,“我喜歡喝涼的。”


    慕鷹揚看到蕭玉案,怔了一怔,道:“師兄,你的嘴怎麽破了?”


    蕭玉案暗暗罵了句某人,從容不迫道:“不小心咬的——自己咬的。”


    “師兄的臉也好紅啊。”


    蕭玉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果然燙得驚人。“我這不是喝酒了麽,”他對慕鷹揚說,“我喝醉了就這樣。”


    慕鷹揚也沒多想,盛了勺醒酒湯遞到蕭玉案嘴邊,“師兄張嘴。”


    蕭玉案回眸看了眼屏風,道:“一口悶就好了,用什麽勺子。”說罷,他端來醒酒湯,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慕鷹揚:“……”


    “多謝師弟的醒酒湯。”蕭玉案道,“時候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慕鷹揚顯得有些失望,“我都沒有喂師兄喝。”


    “我有手有腳的,幹嘛要你喂。”


    慕鷹揚一時語塞,忍不住抱怨:“師兄的不解風情,毀了我好多溫柔。”


    蕭玉案:“……”


    好不容易把慕鷹揚送走,蕭玉案砰地關上門,氣勢洶洶地準備找顧樓吟算賬。他連碧海潮生都招出來了,可床上哪裏還有顧樓吟的身影。


    蕭玉案僵在原地,突然覺得自己虧大了,其委屈程度堪比被登徒子欺負了的黃花閨女。


    這算什麽?吃完就跑?始亂終棄?


    嗬,好一個積石有玉,列鬆如翠的顧樓吟,平時藏得夠深啊,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現在想想,當日在盤古山輕薄他的地魂,分明就是顧樓吟鮮為人知的一麵,哪裏有什麽異樣!


    蕭玉案盯著淩亂的床鋪,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雖然剛剛他緊張得幾乎窒息,但不得不承認,顧樓吟給了他前所未有的體驗。除了緊張,羞怒,震驚,似乎……還有點別的。這個“別的”究竟是什麽,蕭玉案隱隱約約有個答案,但他不敢妄下結論。


    蕭玉案重新躺上床,依稀還能感覺到顧樓吟身上獨有的清冷之意。


    清冷……清冷的人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蕭玉案抬起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輾轉反側,一夜未睡好,次日同蕭渡等人商議要事時,難免有些心不在焉。


    刑天宗的動作很快,在雲劍閣之人趕到盤古山前已將城中的殘魂悉數轉移,隻留給了雲劍閣一座空城。據探顧杭得知此事後,雷霆震怒,氣急攻心,卻也未失分寸,將盤古山之事嚴密地隱瞞了下來。


    顧杭此番舉動在蕭玉案的預料之中。雲劍閣靠著青焰號令天下,自然不會把青焰丟失的事情廣而告之。一來防止雲劍閣人心大亂,二來也避免其他宗門對其起異心。


    至於殘魂一事,顧杭定會想方設法將雲劍閣撇清,搞不好還會反咬刑天宗一口,把髒水往他們身上潑。


    孟遲道:“我們安插在各大宗門的暗樁陸續來報,不少被奪了魂魄的人開始顯現出明顯的失魂之症,他們都在調查此事,但一直沒有頭緒,甚至以為是神靈作祟,惡鬼天災什麽的。”


    “他們查不到雲劍閣,”蕭渡冷嗤,“也不敢去查雲劍閣——一幫廢物。”


    黎硯之興致勃勃地問:“尊主,少尊主,既然我們拿回了青焰,是不是要和雲劍閣大戰一場,拚個你死我活了?”


    蕭渡看向蕭玉案,“阿玉,你說怎麽辦。”


    蕭玉案握著茶杯,垂眸不語,杯中的茶早已涼透。


    蕭渡眯起眼,“阿玉?”


    蕭玉案回過神,問:“黎護法,你的三災刀厲害麽?”


    “那還用說!”


    “如果將你的刀過一遍青焰,它會不會更厲害?”


    黎硯之呆住,“少尊主的意思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以後雲劍閣不會再有神劍,與此同時,刑天宗的弟子每人都能配一把神器。”


    黎硯之驚喜萬分:“我馬上去辦!”


    蕭玉案衝從蕭渡衣袖中探出一團的小青焰道:“之後辛苦你了。”


    小青焰晃了晃,像是在點頭。


    蕭玉案展顏笑了笑,道:“孟護法。”


    “屬下在。”


    “你去把沈扶歸和蔡尋念的魂魄帶來,之後由我和顧樓吟親自送往玄樂宗。”


    蕭渡倒了杯熱茶,換下蕭玉案麵前的涼茶,問:“阿玉是在打玄樂宗的注意?”


    蕭玉案點點頭,“玄樂宗是僅次於雲劍閣的大宗大派,我們隻要讓他們相信幕後黑手是雲劍閣,其他的宗門就會好辦得多。而沈扶歸是玄樂宗的少主,他丟了魂魄對玄樂宗而言是件大事,沈宗主勢必會重視。”


    “那你為何要和顧樓吟同去?”


    “因為顧樓吟和沈扶歸是至交好友。顧樓吟背叛師門後,人人都說他墮入魔道,無藥可救,唯有沈扶歸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沈扶歸相信他。”


    蕭渡笑了笑,道:“阿玉說的有道理。不過,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蕭玉案麵露不解。


    “顧樓吟一人去便是,你沒必要同他一起。”


    蕭玉案不假思索道:“此事事關重大,我當然要親自前往。”


    蕭渡別有深意地看著他,“隻因為這個?”


    蕭玉案沒由來地一陣心虛,“你到底想說什麽。”


    蕭渡笑道:“我隻是想提醒你,無論如何,顧樓吟始終是顧杭的親子。”


    蕭玉案臉色微變。


    “顧杭對蕭家,對你娘親做了什麽,需要我再同你說一遍麽。”


    “不用。”蕭玉案低聲道,“可是,顧樓吟真的是顧杭的兒子嗎?”


    蕭渡眼簾微斂,擋住暗藏的凶光:“阿玉,你竟為了他,開始自欺欺人了麽。”


    蕭玉案語氣煩躁:“不是自欺欺人,我是真的覺得不對。”


    看顧杭對林霧斂的寵愛程度,就知道他不是一個無心無愛之人。他力排眾議取了顧夫人,婚後又對她極度冷淡,這也說不過去。還有,顧夫人又為何會丟下年幼的孩子,自願獨赴黃泉路?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隱情?


    疑點太多了,即使血禁說明了一切,即使顧樓吟說了此事不會有假,他還是沒有徹底相信。


    蕭渡神色怫然,流露出一絲戾氣。“或許,我該幫你找回你幼時的記憶。”蕭渡道,“讓你看看,雲劍閣是如何滅了蕭家滿門,你娘親又是如何被顧杭挫骨揚灰。”


    蕭玉案猛地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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