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丞風目光看向顧淮墨拽著的那半截衣袖。


    “你如果非要拽著她的外套,我又不忍看他受凍,那隻有犧牲我自己了……還望顧總不要介意。”


    洛丞風說著,眼眸微微一眨:“畢竟,我隻是她的助手嘛,顧總肯定能理解的。”


    顧淮墨聞言,看著洛丞風下一秒就準備脫掉外套披在陸婉凝身上的模樣,整張臉都黑了。


    而一旁的陸雪薇成了背景板,本來就已經夠憋屈的了,此時居然還要被內涵一番。


    她忍不住開口,差點沒控製住形象,說到最後才勉強擠出幾分無辜:


    “如你所說,你是她的助手,而我是顧總的助手。”


    “你可以和我姐姐一起出現,為什麽姐姐卻要因為我生顧總的氣?”


    洛丞風卻表現得比她更無辜:“啊?凝姐生氣了嗎……我怎麽沒看出來?”


    陸雪薇這回算是碰上對手了,被噎得無話可說。


    陸婉凝也在這片刻的時間裏終於從那種奇怪的感覺中脫身。


    回神的下一秒,她就果斷脫掉了風衣。


    見顧淮墨仍一副舉棋不定的模樣,勉強解釋了一句:“我隻是不喜歡這個餐廳,跟你沒關係。”


    她也不知道顧淮墨究竟聽不聽得懂,大概是不懂的。


    但這回顧淮墨終於沒有再阻攔她。


    隻是最後在她出門前,將風衣地給她:“衣服還給你,穿好了。”


    陸婉凝遲疑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探究更多。


    她點頭接過自己的風衣,卻並未穿好,在剛披上的下一刻就打開了大門。


    當傍晚的風灌入她懷中時,她迎風扣上了紐扣,和洛丞風一起沒入地平線。


    顧淮墨的心口莫名一空,內心升起濃濃的陌生感。


    剛剛那一刻,他仿佛見到的是另一個陸婉凝。


    以往他見過的,乖巧懂事的,囂張跋扈的,甚至都可以歸結為同一個陸婉凝。


    而剛剛某一瞬間,眼中仿佛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物的時候,才是另一個她。


    或者說,是陸婉凝的另一麵。


    他沒有再理會陸雪薇,盡管陸雪薇的說辭和經曆,聽起來也很可憐。


    可莫名地,反倒是陸婉凝什麽也不說,卻讓他就感到心口發緊。


    ……


    走出很遠後,洛丞風這才敢偷偷瞥著陸婉凝,問:“凝姐,你好點了嗎?”


    “你剛剛……”他遲疑著,雖然知道自己或許不該問,但少年的心思總是藏不住的。


    他當年上大學時在陸婉凝麵前,就是如此。


    三年過去,即便在為人處世上成熟了些許,在陸婉凝麵前卻依舊難以掩飾想法。


    “沒事了。”陸婉凝並沒有解釋更多,當看到洛丞風的擔憂時,不想解釋的念頭則是更加堅定。


    她這時候莫名想到洛星洲。


    如果是他,大概就什麽也不會問,隻會問她,有什麽想吃的嗎?


    又或者是遞給她一杯溫水,目光中帶著撫慰人心的溫柔。


    即便他什麽也沒說,卻會讓她生出一種,自己做什麽都可以,說什麽都可以的感覺。


    洛丞風顯然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哎,這時候要是我哥在就好了,他天生就長著一張能安撫人心的臉,哪怕什麽也不說,也能把別人稀碎的心重新拚湊起來。”


    聽他這麽說,陸婉凝忍不住笑:“……你從哪裏看出來我的稀碎的?”


    洛丞風於是又露出熟悉的無辜表情:


    “那凝姐也沒告訴我別的理由……我隻知道,你見到顧總和別的女人出現在一起後,就不對勁了。”


    陸婉凝是不會被她套話的,敲了下洛丞風的腦袋說:


    “有空管我的感情生活,不如思考一下怎麽幫我賺錢。”


    “提前說好,接下來的幾個月很關鍵。”陸婉凝神情嚴肅,“我們不僅要賺錢,而且要賺大錢。”


    “否則,就不是我們把公司裏的臭蟲趕出去,而是所有人先一人一口唾沫把我們淹了。”


    既然陸氏一意孤行要斷了和顧氏的關係,那就要拿出能夠令人信服的實力。


    洛丞風連忙站正,端正態度說:“凝姐,你放心,我對待工作,還是很一絲不苟的。”


    這點陸婉凝倒是知道,她揉了揉肚子說:“那現在,我們需要先重新找一家餐廳吃飯。”


    話題回到最初的起點。


    洛丞風認命地去重新搜索餐廳。


    ——可即便陸婉凝覺得自己其實沒事,她今夜依舊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太過於真實,她甚至覺得,自己隻是在夢裏又回憶了一遍那些快被她遺忘的細節。


    夢中,她和莊言躲在暗處,看著養父求饒,最終一聲慘叫。


    “啊——”


    養父被那男人生生用手掰斷了手指。


    而當時明明才剛上小學的莊言,卻憑借孩童的敏銳,幫她避免了一場災難。


    事後,是莊言帶著她從另一個門進入。


    然後麵對養父的怒火,顫巍巍地拉著她說:


    “爸爸,對不起……是我看到你們帶姐姐出去玩不帶我,心裏不樂意,追著你們出來,誰知道最後……”


    “姐姐剛剛看到我在街道上亂跑,就出來追我了……”


    養父從不懷疑自己的兒子會說假話。


    聽說陸婉凝是為了自己兒子才離開後,養父忍著手指的痛,沒有對陸婉凝做些什麽。


    而在夢中,回望她幼年時的經曆,陸婉凝竟意外地發現,自己其實被莊言保護了很多次。


    “爸,你以後能不能不要總是打我姐了,我同學有一次看到她了,說我姐姐是撿垃圾的流浪漢……”


    “媽,你給姐姐買件新衣服好不好,不然她來接我下學穿著髒兮兮的舊衣服,我在同學麵前都抬不起頭!”


    “我吃不下了,這些肉給我姐吃吧……”


    從前,陸婉凝並不覺得這些話有幫到她。


    她那時候想到的是,看,她的父母就是這樣,重男輕女。


    對她的每一分好,都不過是為了滿足兒子的要求。


    而她雖然對莊言算不上討厭,卻也算不上多親密。


    隻是今日驟然回到那個餐廳,想起莊言幫她躲過一劫……


    陸婉凝驚覺,她的‘弟弟’,或許一直在默默保護著她。


    又或許他隻是無意,可她卻也正是因為他的這些言語,才得以安然長大。


    “莊言……”


    陸婉凝在睡夢中,突然有一滴淚劃過眼角。


    等她清晨朦朧著睡眼蘇醒時,仍念著這個很久沒有被她想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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