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掩激動,踉蹌著站起來,衝到顧筠身邊,興奮地喊著“鳶兒”。


    然而,他的興奮隻保持了一會兒,當他看到被放在桌子上的顧筠的臉時,他才發現這個人不是顧鳶,是顧筠。


    顧筠的魂魄還是他聚的,他自然對她也很熟悉。


    看到麵前的顧筠,洛危星的眉目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滿臉失落。


    烏飛塵一直在旁邊等著洛危星的誇獎,誰知沒有等來誇獎,卻看到了洛危星迅速低沉下去的臉色,又想到了剛才絨二對自己說的話,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洛危星說:“尊上,求你了,求你不要把我扔進繞城河中,我才化成人形,在繞城河中會被折損修為的。”


    洛危星很是疲憊。


    但是他也不能說什麽。


    畢竟顧鳶和顧筠長的太像,如果不是他熟悉顧鳶,又恰好認識顧筠的話,他可能也分不清楚。


    他捏了捏眉心,對烏飛塵揮了揮手:“你去將她安置在偏殿,等她醒來之後將她送回原處,記住,千萬不能再隨便帶人回來了,否則下次我絕對不會輕饒。”


    烏飛塵沒想到洛危星竟然真的好說話,趕緊點了點頭:“是,尊上,我這就去辦。”


    待烏飛塵走後,洛危星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想到這裏,他拿起酒壺,將剩下的酒全部倒進自己嘴裏,喝了幾口後,喝的不愜意,再一看,手邊已經沒有冰泉釀了,於是幹脆把瓶子一扔,走出寢宮,走上觀星台。


    此時已是深夜。


    觀星台上群星璀璨。


    每一顆都耀眼奪目。


    洛危星情不自禁地抬頭看向天空,看著天上的星星爭先恐後地發出亮光,片刻後,他眼眶濕潤起來,魔怔地質問天空:“這麽多星星裏,到底有沒有鳶兒?”


    因為有古籍記載,凡人在天上是以星星形式呈現的,若有生老病死,對應的星宿自然也會發生變化。


    但他尋了近百年,卻愣是尋不到顧鳶對應的星宿。


    如今他夜觀天象,依舊沒發現任何不妥。可顧筠怎麽會突然出現了呢?顧鳶當年身死魂消可能會消散於天地之間,星宿不顯,但顧筠的對應星宿不應該沒有任何異樣。


    難不成……


    洛危星有了一個大膽地猜測。


    如果星宿不顯,是不是說明當初顧掌門用了什麽手段,瞞過了天道,留下了顧鳶的一縷殘魂,現在已經跟著顧筠轉世投胎了?


    想到這裏,洛危星一個機靈,馬上坐起來。


    “烏飛塵呢?讓烏飛塵來見我!”


    他對手下大喊。


    烏飛塵聽說尊上在找自己,而且非常著急,懷疑是剛才的事突然又懲罰他了,於是憂心忡忡地走上觀星台,一眼就看到了表情非常著急的洛危星。


    “尊上,你盡管吩咐。”


    “我問你,你在哪裏找到顧筠的?”


    顧筠?


    烏飛塵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洛危星不處理自己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寬容想放過他,而是這個人是顧鳶的姐姐顧筠。


    烏飛塵趕緊說:“在仙源城境內的河裏,那個時候河裏突然鑽出一條紅蛇,撞到他們的船上,我便趁著這個機會……”


    他話音未落,洛危星就飛走了。


    偏頭一看,魔宮已不見洛危星蹤跡。


    洛危星刻不容緩地跑到仙源城內,著急又期待地衝向河麵,卻不想,河裏什麽都沒有,原本熱鬧的河麵因為紅蛇的攪局已經毫無動靜,人也盡數離去,隻有河岸邊走著三三兩兩的人。


    看到這副場景,洛危星一怔。


    他的期待全部落空。


    洛危星苦笑著坐在岸邊,無奈地沉默片刻後,想:我也是傻了。


    顧鳶當時哪怕剩一縷殘魂留在人間入了輪回,也不見得能和顧筠一起轉世陪伴,他為什麽覺得看到顧筠就一定能看到顧鳶呢?


    他真是魔怔了,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若是今天這事被燕玖知道了,又要嘲笑他傻了。


    洛危星歎了一口氣,坐在岸邊,目光穿過萬水千山,落在河麵上。


    他在河麵坐了一晚上,看著人慢慢變少,最後消失。


    一直等到淩晨,天色全黑之後,又悄無聲息地變亮,太陽光已照亮天際,東方泛起魚肚白。


    他被一縷陽光照到,才趕緊用手擋了擋陽光,偏頭一看,路上已經有三兩個行人了。


    洛危星慢慢站起來,舒展一晚上都沒有動過的身體,骨頭卡卡響了幾聲,他才恢複了一點往日的樣子,慢慢朝著魔宮的方向飛去。


    他的酒已經醒了,現在要回去再把自己灌醉,隻要自己醉了,就能見到顧鳶了。


    想著,他回到寢宮。


    誰知,他剛剛坐下,還沒來得及拿起酒瓶,絨二便從外麵進來,站在他麵前恭恭敬敬地說:“尊上,道尊求見。”


    洛危星沒有找到顧鳶,心情不爽,一想到已經見到重生的顧筠心裏更加不爽。


    這麽想來,孤苦無依的人又變成了自己,鄭玉書很快就會和顧筠雙宿雙飛。


    想到這裏,洛危星隻覺得煩躁。


    他拿起一壺酒倒進嘴裏,喝了個開心之後,不耐煩地對絨二說:“不見,讓他回去!”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沒想到魔尊脾氣還是這麽大,我都已經親自登門了,竟然還要被你趕回去。”


    鄭玉書才不管洛危星見不見的,當初他進洛危星的寢宮,也是不顧魔修的阻攔和洛危星的憤怒闖進來的,這麽多年,這種模式仿佛已經是他們兩個交友的習慣了。


    洛危星掃了他一眼,重又坐回地上。


    “不管我說多少次不見,你不是還是會自己進來嗎?下一次你來的時候幹脆也別向我請示了,直接把門口的魔修打暈進來吧。”


    說完,洛危星仰頭又喝了一口酒。


    鄭玉書慢慢走進寢宮,笑著說:“這樣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本人也嫌門口的人太麻煩,我們都是至交好友了,卻還要他們的通報才能見麵,未免有點太難看了。”


    洛危星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心道:至交好友這個詞你是怎麽說出口的?隻是你單方麵認為的至交好友罷了。


    他們最多算是點頭之交,喝了幾壺酒的關係。


    哦,酒還是喝的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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