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三年前她就應該嫁人的,因她跟鄭玉書是指腹為婚。


    三年前,鄭玉書正式就任星墟城城主之位,本該履行婚約,喜上加喜,結果老魔尊意外暴斃,導致魔界動亂,妖邪四起。


    最終,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個老魔尊的私生子,雷霆手段占了魔尊之位。並在登位之後,大肆屠殺修真者。


    戰事一觸即發,婚事便耽誤了。


    直到三個月前,修真界決定聯合起來對抗魔界,她和鄭玉書的婚約才又被人推上台麵。


    父君舍不得她遠嫁,破例讓顧鳶送她到兩地中間的紫雲客棧。


    沒成想,在路過蛟龍山時,竟中了妖獸的埋伏。


    顧鳶拚盡全力、大開殺戒……可還是被綁到了這裏,姐姐和其他同門更是下落不明。


    ——行事如此乖張,三界之內,除了新魔尊,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莫非,那位從不在人前露麵的私生子,就是麵前這頭冷血畜生?


    望著白狼毫無溫度的眸子,顧鳶用靈力在空中凝結出數道尖銳的冰刺,妄圖與之殊死一搏。


    白狼果然毫無所覺,對著她的頸項露出森白的獠牙……


    下一刻,卻突然調轉方向,低下頭——叼起顧鳶身底下的被角,用力一扯,把被子拽出來。


    然後,默默蓋在顧鳶的身上,將她全身上下都給遮蓋得嚴嚴實實。


    顧鳶:“……”


    這是狗吧?!


    “嗬。”身後響起男人的輕笑,聲音低沉磁性,令人雙耳都跟著麻酥酥的。


    隻是個單音節,卻完整地表達了他此時的態度:諷刺、嫌棄,充滿了危險發生前的警示意味,令人遍體生寒。


    “這畜生,跟你倒合得來。”音色清朗,宛如金玉碰撞之聲,說的話卻不堪入耳。


    對方大概是白狼的主人,因為他一出現,白狼就狗腿子似的趴在了地上,搖著尾巴對他嗚嗚叫。


    “滾。”男人一腳把它踢到燈光照不見的角落,“要你多管閑事?”


    顧鳶:“……”


    不用看,她也可以確定:


    這人是真的狗。


    教訓完給她蓋被子的大白狗、不,巨型白狼,男人將她用盡最後一絲法力凝結出來的冰刺捏在手裏,用看小兒玩具的眼神,戲謔地搖了搖頭。


    下一刻,冰刺盡數襲向綁住她四肢的鐵鏈上!


    數聲脆響之後,鎖住顧鳶手腳的鐵鏈竟結了層冰霜,一下子變得冰涼徹骨,與她皮膚接觸的部分更是幾乎能將她凍傷。


    身上很熱,被這截然相反的溫度一激,顧鳶痛苦地掙紮起來,凍僵的鏈條跟著發出沉重的悶響。


    男人眼神一暗,卻是好整以暇的在床對麵的貴妃榻上坐下了。


    “放開我。”顧鳶忍無可忍地看向他。


    房間裏很暗,顧鳶並未看清楚男人的模樣,隻瞧見他一身紅衣,身量很高。


    視線不自覺往上移,順著梁冠上垂下來的金色纓組看向他的臉。


    男人的麵容被濃重的魔氣氤氳起來,看不真切,隻露出一雙懶洋洋的狐狸眼,長睫一掃,斜睨著她的眼尾平添幾分帶刺兒的媚意。


    因這媚意中夾雜著挑釁和嘲諷,軟刀子一般,遠比剛剛大白狗舔的那下更叫人脊背發麻。


    “你在命令我?”


    男人懶洋洋地斜躺在花紋繁複的榻上打量她,視線冰冷。


    顧鳶喘息愈發深重,眼神如煙似霧:“是又如何?”


    一聲輕笑,洛危星從榻上坐了起來,雲紋靴踩在榻邊,小腿好似無邊無際那般修長。


    “看清楚你現在的處境,”他說,“你憑什麽命令我?”


    顧鳶抿了抿唇。


    理智在一點點被灼燒,她覺得自己快死了。


    “你該求我。”


    顧鳶想也不想,斷然拒絕:“不可能。”


    讓她去求魔界的人,簡直癡人說夢。


    “你該知道,仙源城主是我父君,星墟城主是我未婚夫,你敢動我,仙門不會放過你。”顧鳶和他講道理,“現在放我回去,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洛危星似是不屑,笑著搖了搖頭,坐到床邊,垂眸看著顧鳶此時的模樣。


    冰冷的氣息從他身上擴散開來,又被顧鳶的身體感知,令她本能地想要貼近,卻又被理智叫停。


    臉頰爬上了緋色,唇瓣紅得要滴血。


    洛危星的指尖撫了上去。


    他的指尖也是冷的,柔軟的指腹抵著她的唇肉輕輕滑動,帶來難言的癢。


    這癢像是螞蟻在爬,非但若有似無,且帶著麻亂的森寒之意。


    “唇這麽軟,嘴為何這般硬?”洛危星用蠱惑的語氣說,“不如我們賭一賭,看你能堅持多久……”


    顧鳶劇烈喘息幾聲,突然低下頭,狠狠咬了他一口!


    食指第二節的指側傳來鑽心的痛,洛危星平靜無波的眼神當中,終於摻上了情緒。


    似是對此感到意外,還有一絲……興奮。


    拇指抵住她的下頜,稍稍施力往上抬,顧鳶就不得不鬆口。


    洛危星的指尖重新按住她的下唇,又狠又重。


    顧鳶嚐到血腥味,同時下唇傳來灼熱的痛感,不出意外已經腫了。


    偏頭,掙開他的觸碰。


    洛危星的指腹於是從她嘴角處擦過,將正紅色的口脂在她瑩白的臉上拖出長長的一道痕跡。


    豔極。


    顧鳶毫無所覺,側臉貼著枕頭,修長的脖頸兒牽引出一段倔強的弧度。


    再往下,一切被黑色的被子遮得嚴嚴實實。


    洛危星眸色恢複清明,覺得索然無味似的,撚了撚指尖沾染上的口脂,站起身來,便往外走。


    質感極好的紅色衣擺在沉重的黑色的床單上滑過,鮮豔得晃眼。


    顧鳶下意識伸手抓住。


    “你敢走。”


    鐵鏈嘩嘩作響,顧鳶掌心的汗水揉皺了那片布料,“把我抓來,難道就是隻想聽我求你?”


    魔界的人果然都是神經病!


    洛危星垂眸看她瑩白細嫩的手背:“對待剛撿回來的小狗,訓斥它,親近它,都不是最正確的。


    “前者會讓它叛逆,後者會讓它放肆。最好的辦法,就是晾著它、不管它——等它餓了,急了,怕了……自然就會知道,誰才是它的主人。”


    顧鳶眯起眼睛。


    並未反駁他將她比做小狗的言論,而是說道:“你不是要賭嗎?我跟你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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