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我,你……”菲雅張了張嘴,左右說不出完整一句話來。


    但阿瑪雅已明了她想說的意思——我這之後要做什麽?


    雖然是隨手授予的兒戲般任務,“試圖魅惑控製李永·康奈德,盡量獲取些情報”,但隨著哈倫娜的出現又死亡,李永的攤牌,這個任務自然是無疾而終。


    “笨蛋!”


    阿瑪雅白了她一眼:“你不會真就又信了他的鬼話吧?”


    菲雅眨了眨眼:“可是,殿下看起來非常坦誠,還說要給我們打掩護……”


    “他可不是什麽殿下,單說他到底是向著暗精靈還是向著人類都是兩說……罷了。”


    阿瑪雅輕歎道:“你且留在這裏,繼續留在他身邊近處,看看他肚子裏打的什麽鬼主意。不過無論他打的什麽主意都好,最重要的,是不能將主動權拱手相讓。”


    阿瑪雅說著,嘴角輕輕勾起:“他不是想讓我們多派些人手,趁這個機會潛入人族境地嗎?那我們便遂了他的意,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長老會裏有革新派的眼線,革新派裏頭未嚐沒有懷著其他心思的人?”


    她冷冷地斜了菲雅一眼,手握成拳輕敲菲雅腦袋,迎著對方委屈的臉,道:“你可別聽了革新派的那群小子點話術,就覺得他們多麽多麽為族群著想了!若能有些成果也就罷,反過來惹了人類和血族不滿,族群會毫不猶豫將之切割,到時候該是何等落魄結局?興許一個個都悔不當初!你可別摻雜進去,且看著就是!”


    “知道了……”


    菲雅揉了揉腦袋瓜:“好好說話就是了,為什麽要打我啊?”


    忽然眼睛一亮,促狹一笑:“導師,是不是剛才殿——李永把你給弄疼了,惱羞成怒怪罪到我身上來了?哎呀,導師,你這可就太小家子氣——導師!住手!住手!我知道錯了!嗚嗚嗚……不要再打了啦……”


    ……


    阿瑪雅並未“收下”李永慷慨送出的房地產,借助係統規則被劃分為領民,但這般結果,已令他極為滿意。


    此時部分攤牌,並非突發奇想,而是早有預謀。


    一開始迫切地想要回到楓葉鎮的目的是繼續欺瞞菲雅乃至暗精靈族,延緩暴露馬腳的時間,可此時此刻,他的想法已經發生了變化。


    他已明了,有舍便有得。


    謹小慎微的確更加安全,提高生存概率,但同時也必將錯失一些機會,放緩成長速度。


    若依舊和暗精靈相互猜忌,不知何時才能讓他們“成為領民”。


    主動攤牌,便能讓對方占據心理主動,潛移默化將自己擺在弱勢地位。既為弱勢,提防意識便大大降低,便有合作可能。


    哪怕事後阿瑪雅再發覺今日一些想法完全是想岔,可隻要合作已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再想攻擊,無需李永去擔心,也會有其他人前來阻撓。


    既然身為怪物領主,領地中怪物數量必然逐漸增多,這多出一些暗精靈,就算出些差錯,也可以當作對未來的預演。


    有了血的教訓之後,李永已經深刻明白一個道理:有時候,躲是躲不過的,倒不如主動迎上前去。


    從暗精靈的情報交換較為滯後等等蛛絲馬跡,暗精靈比這血族弱勢得不是一星半點。


    他擊殺那刺客血刀還有雪爾紮特一事不見得能瞞過多久。


    不說血族自個兒發現不對勁,這會兒消息被阿瑪雅知道,很快便會讓暗精靈族知道,暗精靈族知道了,距離血族知道便也不晚……


    何況更大的可能性是在消息傳回暗精靈族前,血族就已經知曉此事。


    有道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死了個白銀和頂級青銅,那接下來要對付他,能派的就隻有更強的白銀乃至黃金強者。


    但黃金強者輕易不能出手,一牽則動全身,很可能導致種族戰爭爆發。


    就算隻是白銀強者,也絕對是族群中的中上層,哪裏能輕易動用?沒見雪爾紮特自己都說,是以“誅殺叛逆”的理由方才能夠動手的嗎?


    但是,下一次動手,必然是雷霆萬鈞,在萬全把握下出手。


    而在此之前,試探卻是必然的。


    一旦血族確認自己的實力,很快便會反應過來,他確實具備些許“攻克深淵通路”的可能。


    一旦他試圖攻略深淵通路,便意味著會和深淵惡魔對上!


    那麽他們必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在他試圖攻克深淵通路的時候動手!


    反過來也意味著在這之前,自己是較為安全的。


    這將是自己提升實力最好的機會!


    本是風塵仆仆歸來,總算將一樁心事了解,李永自然沐浴衝刷一番。


    然後,便是一邊在臥房中修煉,一邊等待。


    終於……


    時間來到午後,房門被敲響。


    魯諾推門而入,有些小心翼翼般觀察著李永的神色,垂首說道:“領主大人,一位執行者大人在莊園外稟報,‘準備工作已經就緒’。”


    “我知道了。”


    李永當即停止了修煉,眼中閃過一道厲芒。


    ……


    魔牛獸領地,雜草橫生的荒原邊境,幾個裁判所執行者頂著火辣辣的太陽,守候在此。


    “隊長,我們真地就這樣像個下仆一樣,完全聽他的話……工作?”


    一位小年輕的執行者看著安東尼奧,終於是沒按捺住心中情緒:“我們,我們可是裁判所的執行者啊!”


    裁判所的執行者,被譽為教會最惡的野犬,逢人就咬,擇人而噬,到哪裏不是令人聞風喪膽?


    他們猖狂慣了,甚至對於這般帶有點嘲諷意味的稱號都洋洋得意、沾沾自喜,隻覺得是那些無力反抗者們敗犬呻吟。


    即便被李永武力所懾,表麵上不敢違抗,心底卻是不可能服氣。


    另一位年輕人斥道:“你著急什麽!隊長怎麽會不明白此中道理!?用得著你在這裏提醒?左右不過兩個月時間,這李永雖然實力不錯,但怎麽可能會自不量力去探那聲源通路?等這兩個月過去了,這小小的一世男爵還不是任我們揉捏?”


    說著,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安東尼奧,擺出崇敬的模樣道:“隊長,你說是吧?”


    “兩個蠢貨!莫不是這段時間順風順水的,借著裁判所的勢狐假虎威慣了,連自己是個什麽鬼德行都忘了!?”


    然而安東尼奧卻是嚴厲斥責,完全沒有接這話頭的意思。


    如此言語,幾乎等同於指著鼻子罵人,兩個執行者頓時臉色不好看起來。


    在他們眼中,自身天賦自然在安東尼奧之上,無非年齡不足,暫且屈居人下,卻總有騰飛的一天。


    本著服從隊長的原則,給安東尼奧拍拍馬屁,大家相安無事便是,偶爾有冒犯、違紀之處,也是老老實實接受批評教育……他們明明是好心好意,你安東尼奧不領情就算了!卻怎麽能沒來由讓他們受這一頓罵?


    “你們好像不大服氣?”


    安東尼奧搖了搖頭。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這幾個畢竟是自己的部下,出了什麽麻煩,最後責任十有八九還是落到自己頭上,卻是不教育不行。


    他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們這次之所以一群人一塊兒敗給他,是吃了大意的虧?若再來一次,便能反敗為勝?”


    那二人,包括周圍幾人都是沉默,顯然也是心有憤懣。


    安東尼奧見狀搖了搖頭:“且不說你們這想法對不對,你們就沒意識到……他比情報裏頭的黑鐵位階力量高出一個大階位,這意味著什麽?他可還比你們小上幾歲!”


    那第二個出聲的執行者年輕人猛地回神,幡然醒悟:“天才!”


    安東尼奧重重點頭:“而且是整個人類世界都最頂端的那一批天才。如今最弱也有青銅上位的實力,再一突破,白銀不過探囊取物。在這般天才麵前,甚至黃金境界都唾手可得!這樣的人,就算真要敵對,也輪不到我們這幾個小卒去針對!左右不過兩個月的共處,我們無端端招惹幹嘛!?我說你們蠢貨,這都是說輕了!”


    “說輕了!”


    那二人同時露出後怕神色,連連應道。


    再沒提什麽“兩個月後,他的實力能有多少提升?不過還是被我們拿捏”之類的話。


    天才在成為強者之前,隻是天才。


    不知有多少天才死於爭鬥,而死去的天才,便不再是天才。


    但至少在他死之前,沒有弄死他的把握,最好就不要去招惹。


    更別說,就他們幾個單獨對上李永都吃癟。壓根沒那能力。


    這幾人也不算太笨,隻是背靠的裁判所太過強勢,以至於一時真將之當作倚仗。


    可這世界從來是強者決定一切。


    李永若能成就黃金,就算是光明教會本部的主教也要以禮相待,更何況隻是教會一個部門的裁判所?


    惹不起,實在是惹不起啊。


    執行者一眾裏頭,心情最複雜的莫過於安東尼奧。


    他原本以為李永隻是個背靠魯道夫家族恩寵,僥幸得到本不該屬於他的矚目的幸運兒。


    而今卷入事件漩渦,魯道夫家族都無法進行幹預,眼看就要如流星消逝,方才起了輕視之心,以為能夠隨意拿捏。


    實際接觸後,卻發現根本不是那回事。


    他和屬下們說的是李永的天賦,未來將會如何如何恐怖。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此時此刻,他內心中已經覺得此人已經不容隨意招惹。


    說出來顯得太畏懼是一方麵。


    害怕因此冒犯到李永亦是一方麵。


    作為在裁判所任職,在帝國南境摸魚滾爬小半輩子的老油條,他見過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然而……卻隻有極少數人,能和李永身上的“威勢”抗衡。


    看起來安安靜靜、人畜無害,卻仿佛深邃暗沉的大海一般深不可測,仿佛稍微凝望一會兒,就會落入其中,被其徹底淹沒。是真正的大恐怖!


    這樣的人,不惹他還好,一旦觸犯某個不該觸碰的枝節,便將迎來極為慘痛的後果!


    收回思緒,他環顧眾人,問道:“該提醒我的已經提醒你們了。最後確認一遍,你們沒有因為對這位男爵大人心生不滿,就陰奉陽違,在工作上偷工減料吧?”


    “絕對沒有!”眾人齊聲應道。


    這讓安東尼奧稍稍放心。


    此番執行者小隊前來魔牛獸領地自然不是觀光,而是應了李永的命令,特地來此環繞整個區域,設置陷阱。


    獵魔人,狩獵惡魔的獵人,自然也是獵人的一種。設置陷阱,同樣是他們專長所在。


    隻是相比於尋常獵人,他們的陷阱以法印布置,別說大型野獸,就算是魔物、惡魔落入其中都討不了好。


    法印陷阱,可以說占據獵魔人一半實力。


    這也是先前一眾執行者雖然慘敗於李永,卻並不服氣,認為再來一次能夠反敗為勝的原因。


    ——你擊敗的隻是發揮一半實力的我們,雖然的確很了不得,但又有什麽好得意的?在我們的主場,誰勝誰負猶未可知!


    大抵便是如此。


    “隊長,等待的時間尤其枯燥,你說說,這位李永男爵要我們花這麽大力氣在這塊荒地周圍設置陷阱,所為何為?”


    副隊長和安東尼奧並肩而立,看著數百米外遊蕩而過,時不時朝這裏望幾眼的魔牛獸們,目光略有些縹緲出神。


    從早上忙到下午,將整個魔牛獸領地繞了一圈,不難發現,這些魔牛獸普遍隻有黑鐵下位實力。


    “大概……是要將它們全部圈養?”


    安東尼奧聞言,麵色古怪,略有些不確信般回答道。


    以李永的實力,要單槍匹馬將這些魔牛獸全部斬殺亦有些困難,畢竟數量上百,分頭亂跑,怎麽都能逃脫部分。


    但若說是要圍起陷阱,趕盡殺絕,卻直覺並非如此。


    他們自然路過了那所謂的“牧場”。


    經過這段時間的建設,已經頗具雛形。


    時不時,就有牧場之外的魔牛獸靠近過來,和牧場之內的魔牛獸隔著籬笆相望,場麵好不怪異。


    馴服圈養魔獸並不是沒有先例。


    隻是,貴族們圈養魔獸,大多是將之作為守護魔寵或是坐騎。


    倒是從來沒有過將之作為普通耕牛進行馴養的先例啊……


    “怎麽說呢。”


    安東尼奧斟酌語言,道:“這位男爵大人不僅天資過人,思維上也是異於常人啊。嗯,天才嘛,總得有些出人意表的地方才是!”


    副隊長不禁覺得這番話極有道理。


    “兩位,卻不知背後議論人有些不禮貌嗎?”


    正當此時,身後傳來有些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聲音。


    安東尼奧身軀一僵,回頭看去,李永不知何時已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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