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沿著山路要繞到山巔下,再借助蜈蚣掛山梯爬到藥壁上探尋墓穴入口。此時雖是深夜,所幸天上月光足夠皎潔。


    十幾個卸嶺好漢展開數十架蜈蚣掛山梯,使出拚、接、擺、掛的渾身解術,提氣凝神地攀附在絕壁上。


    攀上陡壁,但見岩石的顏色逐漸變深,垂人深澗的紫藤上生滿了奇花異卉,越往上爬,奇異的植物就越來越多。這些都是些名貴的藥材,卸嶺好漢邊爬邊摘,不一會兒背簍就滿了。


    鷓鴣哨和陳玉樓各憑本事,一個看花形一個聞土香,都斷定這片崖壁上一定有墓穴。伐去一大片藤蔓,岩壁出現一大片雞血岩,岩石上還有許多到裂縫,最寬的一道可以蔽牛。


    卸嶺群盜忙著摘取雞血岩上生長著的靈藥九龍盤,鷓鴣哨獨自一人就摸了進去。陳玉樓和孫缺緊跟在他身後,觸手所及的石壁皆是惡寒刺骨,正是古墓中才有的陰冷。


    “小心點!”陳玉樓回過頭說道,看他的表情卻更像是提醒自己。


    鷓鴣哨提著馬燈走在這條裂縫通道的最前麵,過了個拐彎,他忽地停了下來。


    “怎麽了?”陳玉樓急忙問道,但見鷓鴣哨一聲不吭,指了指前方。


    燈光盡頭恍惚有個人影,陳玉樓借助夜眼一看,嚇得肩膀抖了抖。


    “是僵屍!”


    鷓鴣哨又往前走了半步,馬燈將這具僵屍照得真切,隻見山隙拐彎角裏一動不動站著一具身材高大的男屍。


    古屍頂盔貫甲,一身戎裝,低頭垂臂,看不清麵目,身上已積滿了塌灰。


    “難不成這就是那湘西屍王?”陳玉樓心中暗道,握緊了手中的小神鋒。


    鷓鴣哨膽子更大,抽出腰間插的德國造鏡麵匣子槍,就上前直接用槍口撥那古屍的腦袋。


    忽地,一陣陰風吹來,那古屍的腦袋竟然動了一下。


    “詐屍了!”陳玉樓喝道。


    鷓鴣哨已有了動作,身形有如一縷輕煙般,一個旋子已轉到僵屍身後。他探出雙臂從古屍腋下穿過,兩手自上交叉相互扣住,鎖住了屍體的後頸,同時抬起右膝,頂住它的後脊椎骨。


    “哢嚓”一聲,是骨骼斷裂的悶響,身披鐵甲的幹屍的腦袋已被他拔了起來。


    那幹屍如同一團爛泥般癱倒在地,從中爬出一隻渾身漆黑的大蠍子來。


    這蠍子的體型足有巴掌大小,渾身長滿黑色的剛毛,它似乎不滿於被人從屍體中抖出來,翹起了蠍尾舞動著雙螯,擺出一副準備戰鬥的姿態。


    陳玉樓手中小神鋒一擲,穩穩將蠍子釘死在地上。


    他深深吐了口氣,心道是虛驚一場。


    方才那古屍的動作,便是這蠍子引起的,並不是什麽詐屍。


    鷓鴣哨拍了拍手上的灰,心道孫缺的大力丸還真是個好東西。他剛剛施展“魁星踢鬥”要卸僵屍的大椎,可手抓住他的腦袋輕輕一提,便直接拔斷了他的頸椎骨。


    “看來這應該是那元將的守墓士兵了!”鷓鴣哨判斷道,“再往前去,一定就是它的主墓。”


    過了拐角,通道寬闊了數倍,再往前走幾步,一座厚重的石門便出現在眼前。看上麵的雕刻紋飾,確實是元代的風格,這一回總該不會錯了。


    陳玉樓拿起小神鋒對著石門敲了敲,發出一陣悶響,他皺眉道:“這石門至少有上百斤,光靠咋們幾個,肯定是撬不開的。不如直接上炸藥?”


    “使不得!”孫缺急忙擺手,“陳大哥,這瓶山山勢本就極其傾斜,山體構造特殊。若是咋們用炸藥,恐怕會把這山頭給轟塌了。”


    陳玉樓正要開口說一句“小老弟擔心過甚”,可又想起孫缺一路以來的表現,尤其是在甕城之中。若不是他,卸嶺這幫兄弟至少去了四分之三。


    “好吧......依老弟之見,該怎麽辦?”


    陳玉樓身為卸嶺魁首,多年來下墓開門的法子都是暴力拆卸,並不懂得破解什麽機關,隻能望向孫缺。


    孫缺眼睛一轉,徐徐道:“既然有采藥人說在這裏碰見過湘西屍王,想必這道門一定不是死門。咋們仔細查探一番,說不定有什麽機關可以進入其中。”


    鷓鴣哨和陳玉樓點了點頭,後麵跟進的十來個卸嶺好漢也各自拿著馬燈查探起來。


    這通道雖然闊綽了許多,可一下子擠進來十多個人,也是有些狹猝。


    眾人摸索了一會兒,忽地,洞中一陣發顫,就連四壁都在微微抖動。


    “怎麽了?”


    眾人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老馮,誰讓你亂動的!”


    一個卸嶺好漢對著同伴嗬斥道。


    那名為老馮的卸嶺壯漢弱弱道:“誰知道那旮旯會這樣......”


    鷓鴣哨聞聲望去,卸嶺眾人都用蒙頭覆麵的,他起初也沒注意,此時看到這道熟悉的身影,笑著問道:


    “是馮二狗嗎?”


    “恩公......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


    那名精瘦的漢子撓了撓頭,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陳玉樓得意道:“當初鷓鴣哨兄弟你托給大哥的三個弟兄可都還好好的。隻是另外兩個,老羊皮和羊二蛋膽子都太小,不敢下墓,就讓他留在城中了。”


    他這麽一說,孫缺頓時起了意。馮二狗這麽普通的名字,本就不值得關注,也就是個龍套而已。但他聽到“老羊皮、羊二蛋”時,不禁想起一個細節來。


    卸嶺群盜當中,曾經藏著個重要人物,他救過鷓鴣哨,進過泥兒會,後來還參軍當過團長......


    孫缺意味深長地看向那馮二狗,心中不住念道:馮二狗啊馮二狗,你藏得倒是夠深,可惜還是躲不過我的火眼金睛!


    他已猜出了此人的真實身份,卻並不聲張,隻是留了個心眼。


    此時洞裏已恢複了平靜,緊接著又是“哢嚓”一聲,似是什麽機關被觸動了,石門旁的石壁上凹出一道半丈寬的圓洞來。


    陳玉樓上前去,提起馬燈一照,這矮洞平行於山體,不知通向何處,卻是黑的深不見底。


    “看樣子,不像是盜洞。”


    這裏的石質堅硬無比,而且這洞壁十分規整,應該是修墓之時就已鑿成。


    可墓主人為何會故意留下這麽個“狗洞”來?


    陳玉樓疑惑不解,又問馮二狗碰到了什麽機關。


    馮二狗如實道來。原來,他見洞門邊的獨角獸石像雙目中空,便膽大地伸出手指去摳,想看看其中有沒有什麽寶貝,卻意外觸發了這個機關,打開了這個大狗洞。


    鷓鴣哨上前來,一手馬燈,一手盒子槍,率先鑽了進去探路。他用繩子綁在自己腰間,以便傳遞消息。


    沒過一會兒,便見繩子有節奏地晃動,那意思是叫眾人跟著進去,裏麵沒有危險。


    “你小子誤打誤撞,還給我們找了條明路。”陳玉樓拍了拍馮二狗讚揚道。


    馮二狗卻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眾人依次進入洞中,孫缺故意走在最後,警惕盯著馮二狗的背影。


    這條通道大概隻有百來米長,隻是內裏有好幾個彎彎,才顯得十分深邃。


    一走出來,眾人已置身第二層高台之上了。這元墓做成了三層高台的格式,最下邊的便是來時的墓門。


    放眼望去,隻見墓門後堆滿了三排大甕罐。瞧這架勢,其中裝的不是毒水就是硫酸。方才他們如果真的用炸藥強行開門,就算山巔不塌,這些東西也足夠要了他們的命。


    第二層高台上立著幾座石碑和石坊,一點也不合喪葬的規製。仔細瞧上麵凹凸的文字,詞句古奧,但陳玉樓也識得些許,似乎都是古時皇帝禱告天地求仙藥的內容。


    “估計這座大殿,原本也是用來收藏金丹的密殿,後來卻被這元將入主,當做了自己的墓穴。”陳玉樓判斷道。


    石坊之下也擺著許多陪葬的明器,更有幾口沉木製成的大箱子,其中裝著許多珠寶首飾及金銀玉器,想必都是元將生前從各地搜刮而來的。生時不得享用,死後用來陪葬,倒是便宜了千年後的盜墓者。


    陳玉樓害怕這群人誤打誤撞又觸發什麽機關,便約束他們不得亂動,一並到第三層去會一會那“湘西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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