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深是一位虯髯大漢。


    身高八尺,腰闊十圍,以力見長。


    從後背到胸前,紋著一條斑斕虎。


    簡直就是一位莽和尚。


    當得知自己要去書院臥底的時候,他是百般不情願。


    因為按照他的性格來說,還是適合幹一些打打殺殺的事情。


    去書院讀書?


    那會讓自己瘋掉的。


    但他最終還是去了。


    離開寺廟時,住持交給他一件法寶,可以用來暫時隱去身上的修為。


    此去書院,任務很簡單。


    第一,搗亂。


    第二,偷地契。


    倘若事成,今後寺廟裏的每個人,都會對自己畢恭畢敬的。


    不會像以前一樣,拚了命的擠兌自己。


    這是他最想要的結果。


    書院。


    整整一天,大概有上百人前來報名。


    晚些時候,曹淵正打算關閉書院大門時,慧深姍姍來遲。


    他本以為,書院報名的條件會很苛刻。


    而且,自己又是光頭,極容易引人懷疑。


    所以,準備了一大堆說辭。


    然而...


    書院報名很簡單。


    隻是在名冊上寫下自己的籍貫和名字即可。


    自己所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


    然後隻需等個幾日,再來考試。


    一想到還要考試,慧深便感覺頭大。


    但是,他根本沒得選擇。


    心裏對寺廟內那些師兄弟們,更加懷恨在心了。


    要不是他們...師父怎麽會讓我來到書院當什麽學生?


    他們簡直欺人太甚啊!


    打小就欺負我!


    還沒欺負夠!


    等書院的事情結束了,老子非要一個個的把他們門牙都打下來!


    想到這的慧深,填寫了自己的名字與籍貫之後,便隨意找了一家客棧歇腳。


    翌日。


    趙長青與蘇瞻商量好了文鬥的題目。


    其實究竟是什麽題目,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到了那天,蘇瞻會認輸。


    在文鬥結束之後,便就到了學生們考試的日子。


    經過幾日的醞釀和漁幫不遺餘力的宣傳。


    整座方與縣,幾乎絕大多數人都知道崇德書院要與一位大儒文鬥的事情。


    又不是打架。


    感興趣的人極少。


    不過,基數擺在那裏,所以到了當天,來觀看的人肯定少不了。


    漁幫的人,悄悄在武館與書院的中間地帶,弄了一個擂台。


    他們就指望著,文鬥能讓書院稍微顏麵掃地一下。


    也算是出口惡氣了。


    ...


    文鬥當日。


    整條街道竟是人滿為患。


    其中有不少都是想去書院讀書學習的人。


    由於漁幫的接連失誤,致使現在的書院,有著較大的名氣。


    除了當地百姓之外,漁幫、法靈寺,還有官府以及城中不少商戶,都來參觀了。


    甚至,齊彪本人都出動了。


    他戴著一副麵具,躲在一個較為陰暗的角落,偷偷注視著此處。


    蘇瞻已經來到了擂台之上。


    不少老人家見到他,頓時陷入了回憶當中。


    緩了半晌,才不敢置信的向身邊得老夥計說道:“以前...我們是不是揍過他啊?”


    “揍過嗎?不太清楚了。反正年輕的時候,沒少揍過一些嘴碎的文人。”


    “...”


    蘇瞻年輕的時候確實很嘴碎。


    隻要發現有任何不合乎於禮的情況,他便會上前與人爭辯。


    然後,久而久之的練出了抗揍的本領。


    也有很多人認出了他的身份。


    方與縣‘大儒’。


    雲柳山莊的莊主!


    然後。


    有一個中年男子,向他扔了一個雞蛋,“還錢!”


    話音落下。


    不少人都拿著雞蛋向他砸去,嘴裏嚷嚷的隻有那兩個字——還錢!


    蘇瞻一邊躲著,一邊沒好氣道:“老夫要是有錢,早就還了!老夫有山莊,你們還怕老夫還不起?”


    那些要錢的人,可不信他的話,因為那句話,他已經掛在嘴邊說了好多年了,於是,便陸續憤慨道:


    “你就隻欠我二大爺三兩銀子啊!三兩!你整整十年沒還了!你知道我們家這十年是怎麽過的嗎?如今,我二大爺墳頭草都長三尺高了!”


    “你這不算啥!他欠我爺十兩,我爺,我爹,我兄長,我們家整整三代人,都被他熬走了啊!”


    “你家挺短命啊。”


    “...”


    看到這一幕景象,齊彪嘴角抽搐。


    他算是知道,為什麽今日來觀看文鬥的人,有些出乎意料的多了。


    感情好多人都是奔著要錢來的啊!


    今日,李星河與雷豹都不在。


    他倆早就被書院的手段嚇破了膽兒。


    不敢前來了。


    齊彪隻好讓其他手底下的人來處理此事。


    果然,有漁幫出麵,幾聲怒吼後,那些來要錢的人,終於消停了下去。


    他們還特意叮囑蘇瞻,“老爺子,專心文鬥,隻要能贏,你欠的那些錢,我們漁幫給還了。”


    你們還?


    嗬嗬。


    整個方與縣的人誰不知道,漁幫是出了名的言而無信?


    你們能替我還錢,我還不如信天上掉下來一袋銀子呢。


    很快。


    趙長青走出了書院。


    藏在暗處的齊彪,神情也愈發凝重起來。


    頃刻間。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周遭氣氛,頓時嚴肅而又緊張。


    萬眾矚目。


    無論是哪方勢力,都在翹首以盼。


    不知他們今日的這場辯論,其主題究竟是什麽。


    想想還挺讓人感到期待的。


    當趙長青走向擂台的時候。


    不少的人呼吸聲,都不約而同的加重了。


    似乎參加辯論的是他們。


    蘇瞻看向趙長青,笑著點了點頭,伸出一手,道:“請。”


    後者來到他的跟前,嚴陣以待道:“開始吧。”


    “好。”


    蘇瞻回了一句,然後向周圍的人群朗聲道:


    “老夫受漁幫和驚德武館的委托,與書院展開一場文鬥,內容不限,倘若老夫今日輸了的話,便是漁幫和驚德武館,自認愧不如人,從此見到書院弟子,低頭繞著走路!”


    聞聲,眾人開始議論紛紛:


    “漁幫?怪不得他敢欠錢不還,原來是傍上靠山了!”


    “驚德武館和書院存在競爭關係,這個我是知道的,但是管漁幫什麽事?”


    “你不知道?武館好像是一個漁幫的護法開的。”


    “這漁幫平日裏為非作歹,迫害良民,實在可惡,希望趙山長可以好好教訓他們一下!”


    “已經教訓過了,你忘了?前些日子,武館有不少人都受了重傷...”


    “...”


    大家談到此處,都覺得漁幫平日裏可惡至極,都想看到趙長青贏得這場文鬥。


    甚至還有人大聲為趙長青助威起來。


    一時間,人聲鼎沸。


    齊彪並未在意,他隻是在細細思索蘇瞻的那番話。


    相當於我們愧不如人?


    從此見了書院弟子,低頭繞著走路?


    這是什麽意思?


    他為什麽要那麽說?


    就不怕輸了我找他麻煩?


    等等...


    莫非,是他覺著,今日勢在必得?


    肯定是這樣了。


    蘇瞻讀了大半輩子書,怎麽可能輸給趙長青呢?


    這次,穩了。


    肯定不會輸。


    贏定了。


    他的心情,逐漸愉悅起來。


    擂台上,蘇瞻在眾目睽睽之下,猛地向趙長青深深作揖起來,並且開口說道:“老夫...輸了!”


    “承讓!”


    趙長青恬不知恥的抱了抱拳。


    這就很突然。


    大家夥懵了。


    嗯?


    嗯???


    什麽情況?


    還沒開始就輸了?


    齊彪更是被震撼的啞口無言。


    過了會兒。


    他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自己...


    好像是被耍了?


    不!


    不是好像!


    就是!!


    這他娘的!


    ...


    所有人也都反應過來了。


    他們愣了好幾個呼吸。


    最終。


    發出一聲長長的唏噓。


    然後。


    四處散去。


    瞧見這一幕,蘇瞻微微皺著眉頭,“長青啊,我就這麽草率的認輸,是不是有些太刻意了?”


    “過程很重要嗎?結果才最重要。”


    趙長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伯父,你要記得,有時認輸,確實是一件讓別人很難接受的事情,因為他們都喜歡看到你在撞到南牆之後認輸的一幕。”


    蘇瞻略微低頭,正在喃喃自語,細細品味著他那番話。


    說的有道理啊!


    看來,論學問,賢侄勝我遠矣。


    虧我還讀了這麽些年的書。


    唉。


    ...


    齊彪望著他們親昵的動作,心裏都快氣炸了。


    尼瑪...


    輸了!


    漁幫的麵子全被丟光了!


    這個蘇瞻,被趙長青收買了嗎?


    何時收買的?


    難道是對方住在書院的這幾日?


    勘察敵情,結果成了敵人的人?


    這特麽...


    讓我好難接受啊!


    搞了半天,倡優(小醜)竟是我自己?


    他們這般嚴肅的樣子,都是在演我?


    可是,你們能不能演的認真一點兒!


    最起碼得說上幾句吧?


    這樣我也就認命了啊!


    直接認輸是什麽鬼?


    就真那麽明目張膽嗎?


    就真當我眼瞎嗎?


    艸!


    這時。


    有人向他匯報,說是趙長青和蘇瞻之間,其實早就認識。


    趙長青的父親,與對方乃是至親好友。


    聽到這個消息。


    他深呼吸一口氣。


    強自鎮定。


    “李星河呢?讓他來總舵,就說...我要教他幾招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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