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趙長青買了十兩銀子的米糧。


    整整一千斤,不多不少。


    以往,十兩銀子能買來一千二百多斤糧食。


    可見,糧價又上漲了。


    據說是北疆那邊,有胡人南下。


    一打仗,物價飛漲,尤其是各種蔬菜與糧食。


    其實前不久已經漲了一次了。


    是因為邪祟鬧的。


    糧鋪的夥計將米糧運到書院之後,曹淵就屁顛屁顛的燒火做飯去了。


    趙長青琢磨著,按照他的胃口,這一千斤糧食,估計也就能吃一個月左右。


    太嚇人了。


    想辦法賺錢,也成了當務之急。


    趙長青將書院大門關閉。


    恰巧此時,穿著一身白衣的軒轅靜姝來此,看到了大門前張貼的收徒告示,忍不住笑出聲來,喃喃道:“口氣倒是不小。


    看來,那位書院山長,不僅是個好心腸,還挺率性,隻是明目張膽的貼出這種告示,不怕引來麻煩嗎?還是說...他有著可以解決任何麻煩的手段?”


    想到這,她當下不敢小覷趙長青。


    這年頭,儒家文人偶爾會見到幾個,但是,像他那種出手果斷的文人,卻極少見。


    定然不能以看待一般文人的視角來看待他。


    隻是,作為一個外鄉人,她根本就不明白,那所謂的收徒告示,在很多人眼裏看來,更多的是嘩眾取寵。


    即使趙長青打了幾個小混混,被很多人看到,附近的鄰居們也隻以為,那是他個人厲害。


    至於去書院讀書,當個文人...


    嗬嗬,還是算了吧。


    ——


    小半個時辰之後。


    趙長青望著眼前幾大桶米飯陷入了沉思。


    “菜...菜呢?”


    “老師,您沒說讓我做菜啊。”


    “那...那你現在去做吧。”


    “好的老師,可是學生不會做菜...”


    曹淵一臉憨厚的眨了眨眼睛。


    趙長青正在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目前,可就這一名弟子,不能讓他跑了。


    冷靜,冷靜!


    越想越氣。


    算了,不吃了!


    啪——


    他將碗筷扔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哼。


    曹淵頓時眉頭微皺,老師何故無端生氣?


    緊接著,房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在下軒轅靜姝,無意闖入書院,還望恕罪。”


    嗯?


    誰在說話?


    趙長青豁然起身。


    曹淵迅速將夥房打開。


    前者轉身看去,感到驚訝。


    什麽時候書院闖來一個人?我怎麽不知道?


    難道又是來找茬的?


    至於軒轅靜姝,也是一臉驚訝。


    她自認為,自己隱藏氣息的功力,已非昔日可比。


    但不曾想,還是讓對方察覺了。


    要不然的話,對方正在吃食時,何故‘哼’了一聲?


    看來,對方的實力或是隱藏的手段,當真是深不可測。


    “你是何人?”曹淵雙拳牢牢握緊,擋在趙長青身前,質問道。


    軒轅靜姝看到他以後,當即愣神起來。


    他的根骨...


    不一般!


    煉武的好苗子!


    這樣的人,居然甘心在書院當弟子?


    太不可思議了!


    即使是州府乃至京城那邊,都極少見這種煉武的好苗子啊!


    這個趙長青,究竟有何魅力?


    看來,自己當真是來對地方了。


    趙長青負手而立,神情淡然道:“姑娘擅自闖入我這書院,乃是私闖民宅,按照大魏律法,杖一百,徒三年,你想公了還是私了?”


    姑娘?


    曹淵瞪大了雙眼。


    軒轅靜姝也感到詫異。


    他是怎麽認出來我是女子的?


    眼前這名書院山長,還真是厲害啊。


    趙長青要是知道她心裏想法,肯定嗤之以鼻。


    你當我是古代言情劇裏的小白啊,啥也不懂?


    說話這般細膩,皮膚白嫩,臉龐俊秀,關鍵還沒喉結,嘴唇上還有點點紅妝。


    不是女人是什麽?


    當我眼瞎?


    “敢問先生,何為公了,何為私了?”軒轅靜姝不解道。


    “公了自然是拉你去縣衙。”


    “至於這私了...在下最近有些拮據,將身上所有銀子都留下來,我便大人有大量,對你既往不咎。”


    當然,對趙長青來說,既往不咎不是指現在不予追究。


    聞聲,軒轅靜姝莞爾笑道:“在下屬實沒有想到,先生竟然是想要這個。在下還以為,像先生這種人,一向都視黃白之物為糞土。”


    “不,我缺錢!”


    “銀子是萬能的,沒有銀子萬萬不能。”


    趙長青毫不掩飾的直言道。


    看對方身上的服飾,就透著一種貴氣。


    不狠狠敲詐一筆,簡直就對不起自個兒。


    軒轅靜姝看他的神情頗為認真,不像是開玩笑,便很困惑。


    他缺錢?


    那他為何還要將漁幫護法的錢偷偷送給那些窮苦人家?


    莫非...昨夜奪來的錢財,他並未私藏一文?


    這世上,居然真的有這種舍己為人,不為自己考慮的君子?


    先生...簡直就是人間寶藏啊!


    寧願自己窮苦,也要救濟他人。


    大公無私啊!


    這種品質,在整個大魏朝都是少見的。


    沒想到,竟然讓自己遇到了。


    光是這份品性,就值得成為自己的師長。


    一時間,軒轅靜姝看向趙長青的目光,都充滿著敬佩。


    此刻,站在一旁的曹淵也被他的話所深深感動到了。


    先生收我為徒,分文不取。


    可見,絕不是貪戀錢財之人。


    但是為何,又要給眼前這個女扮男裝的人要錢?


    隻怕多半是為了自己啊!


    唉,都怪自己太能吃了!


    不行!我得給老師爭口氣。


    得抓緊修煉‘正氣訣’,然後學有所成才行!


    “先生,今日出門比較著急,身上錢財帶的不夠,您看,這張銀票成麽?”軒轅靜姝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


    趙長青給曹淵使了一個眼神。


    後者頓時感激涕零。


    老師...


    老師是想通過眼神告訴我,咱們書院有錢了,可以讓我大吃大喝了嗎?


    老師...您太讓學生感動了!


    趙長青微微皺起眉頭,“你在做什麽?接過來啊!”


    曹淵連忙點頭,將銀票拿來,遞給他。


    他看著那張銀票,頓時吃驚起來。


    三百兩!


    貨真價實的三百兩!


    這...這女的,什麽來頭?


    隨隨便便出手就是三百兩?


    咳。


    趙長青裝作很淡然的模樣將銀子揣入懷中。


    不能讓對方覺著自己對這三百兩就滿足了!


    要是運氣好些的話,沒準還能敲詐更多!


    “你闖我書院,所為何事?”趙長青問道。


    軒轅靜姝直言道:“在下看到書院門前張貼著收徒告示,便想著來這裏拜師,隻是沒想到,打擾了先生吃飯的雅興。在下絕無惡意。”


    她親眼目睹著對方將銀子收下的神情,波瀾無驚。


    顯然,對方絕對不是見錢眼開的那種人。


    肯定如自己所猜測的那般,先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君子。


    拜師?


    你這麽有錢,找我來拜師?


    鬼才信啊!


    趙長青漠然道:“聽你口音,應該是外鄉人,為何來到方與縣?有何背景?又為何找我來拜師?”


    這些問題不問個清楚,他寢食難安。


    軒轅靜姝自報姓名,直言道:“在下乃是京畿道商州人士,家中是做絲綢生意的商戶,因與家中鬧了些矛盾,便四處遊曆。


    在下...小女子自幼便對儒家教化感興趣,來到方與縣之後,看到書院有收徒告示,便想著來碰碰運氣。”


    她心中暗自猜測,也不知這套說辭,先生能否相信。


    實在不行,就實話實說了。


    “原來如此。”


    趙長青點點頭道:“做我弟子不是不可以,隻是學費不免,一月...這個數。”


    他伸出五根手指。


    像對方這種大戶,不趁機宰一頓,怎麽能行?學費全免?那是對於吃不上飯的人。


    最終解釋權在自己這。


    來曆不明?


    沒關係。


    給錢就好了。


    對方要真是有什麽惡意,在剛才就已動手了。


    即使是想潛伏下來,又能得到什麽東西?


    地契?這玩意自己隨身帶在身上,睡覺的時候,都放在自己的褲襠裏,她怎麽拿?


    除此之外,書院也沒有什麽值得誘惑人的東西了啊。


    等觀察她一段時間,若是可以信任,就教授她功法。


    畢竟,讓曹淵成為十品蘊氣中階,不知要到猴年馬月了。


    軒轅靜姝喜上眉梢道:“先生當真願意收我為徒?咱們儒家不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麽?”


    這個時候,就已經稱呼‘咱們’了。


    趙長青愣了愣神。


    一個月五十兩啊!


    他還以為對方會討價還價。


    就這麽想當自己的學生?


    趙長青擺了擺手,不以為然道:“聖人還說有教無類,無妨。”


    有教無類?


    軒轅靜姝若有所思。


    這是儒家中的話嗎?


    還真是挺有道理呢。


    看來,這才是真正的儒家啊。


    那些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文人,定然是冒牌的儒家文人。


    都怪他們,讓今時今日的儒家,成為了百家之末,不受世人待見。


    一旁的曹淵也若有所思。


    有教無類...《論語》中對此有記載。


    是說不管什麽人都可以受到教育。


    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為,不管什麽人,隻要做錯了事,都可以受到教訓?


    咱們儒家的論語,還真是博大精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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