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昭蓉——”蕭玄珩快速往後退了一步, 看著麵前握著劍, 臉上淌下鮮血的九昭蓉。他看到她眼中隱忍的痛苦, 憤怒, 憎惡,就如同看著一個低賤的物種,在她的眼裏, 無論蕭玄珩爬到何種地步, 都不過是她眼中的一隻螻蟻。


    玄凰化作鳳凰之身盤旋在空中,隻要蕭玄珩一聲令下,它就會俯衝下來將九昭蓉吞沒。


    但他立在懸葬涯邊, 沒有動作, 目光隻是緊緊望著九昭蓉:“從前所發生的事,我沒有忘。那時我尚且年幼, 雖非我所願, 卻也是我做下的事。但九昭蓉,你今時今日境界被困,並非隻因為當初你的修為轉入了我的體內, 你心中積怨深重, 困在自己的局裏無法出來,這才導致你過了近百年仍停滯不前。你今日殺了樂賀真人, 又想要殺我, 便是殺盡所有的人, 你的修為也無法上升。你的問題在你自己, 不在於從前和過去!”


    蕭玄珩的規勸九昭蓉根本聽不下去, 她手中的長劍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他殺了過來。


    玄凰徘徊在天上沒有得到指示,便一直不敢下來,不過蕭玄珩是金丹期修為,比九昭蓉築基期高出太多,蕭玄珩又有法器傍身,根本不怕眼前這弱不禁風的九昭蓉。


    但九昭蓉就像瘋了一樣,她的眼中看不到實力差弱,她不顧一切的與蕭玄珩廝打,腦海和意識隻有一個字:殺!她要殺了蕭玄珩,要殺了這個害得她跌落境界,害得她成為九玄山的笑柄,害得她這一百多年來都痛苦絕望無法再提升修為的人!


    蕭玄珩再□□讓,卻被九昭蓉逼得步步後退!


    他想用聲音喚醒九昭蓉,但她已經被仇恨遮住了雙眼雙耳,她聽不見也看不見,腥風血雨籠罩了她所有的意識。


    蕭玄珩的劍被淩空撞開,劍直接掉入了懸葬涯裏。空中的玄凰眼看九昭蓉的劍就要紮在蕭玄珩的身上,它不再等候指令,直接從天而降一團巨火轟在了九昭蓉的後背。


    九昭蓉整個身子被掀翻,直接飛了起來跌到懸崖邊。


    “九昭蓉!”蕭玄珩伸手要上前將她拉住,但九昭蓉眼中仍舊想著如何殺死他,她劍一揮,蕭玄珩無法再拉住她的手,鬆開的一刹那,九昭蓉整個身子便墜下了懸崖。


    懸葬涯深不見底,九昭蓉在重傷的情況下墜崖,幾乎是凶多吉少。蕭玄珩踏上乘器潛入懸葬涯,開始尋找九昭蓉的下落。但涯底黑暗無比,沒有任何光線,很難尋找到墜崖的人。


    玄凰陪在蕭玄珩身邊找了五十多天,終於在一條狹窄的地縫裏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九昭蓉,她因為重傷,體內的靈力耗盡,靈脈受損。蕭玄珩背著她從涯底出來,原本想送她回九玄山,但以九昭蓉的性子若是這副重傷模樣回九玄山,會被更多的人瞧不起和羞辱,反而讓她更加難堪。


    蕭玄珩帶著她前往靈力充裕,但人跡稀少的焚木山脈,搭建了一座世外木屋為九昭蓉療傷。但九昭蓉傷勢實在太重,靈脈無法吸收林中的靈力,也無法愈合身上的傷口。


    她的靈力不斷從身上流失,身體如同受傷的凡人一樣流著血,蕭玄珩隻能以草藥和布條包紮,來為九昭蓉養傷。


    玄凰勸蕭玄珩離開,這九昭蓉已經瘋了,萬一她醒過來又拿劍刺殺他該怎麽辦?


    蕭玄珩雖有猶豫,但最終還是留下來繼續醫治九昭蓉。


    就這樣,九昭蓉在焚木山脈昏迷了足足一年之久,終於在一天清晨,她睜開了眼睛,從木榻上坐了起來。玄凰全身警惕,以為她又會發難,卻發現她目光有些茫然……玄凰詢問後得知,九昭蓉竟然失憶了!


    失憶了的九昭蓉,從一開始的小心謹慎,到後來慢慢習慣了焚木山脈的生活,便逐漸流露出了一些少女心態。她喜歡在焚木山脈裏行走,采摘一些瓜果,撿一些小動物。她骨子裏還有一些高傲的本性,但與從前的九昭蓉比起來,簡直是天場地別。


    或許是因為更換了環境,或許是因為沒有必須變強的理由,或許是不再追求更高的修為和永無止境的尊榮,她放下了從前壓在心頭的東西,變回了一個普通的女子。


    她每天最開心的就是逗弄玄凰,撿回來一隻野雞,當著它的麵比劃菜刀,嚇得玄凰以為九昭蓉又恢複了記憶。


    蕭玄珩有時會回九玄山一趟,但大部分時間還是留在焚木山脈照顧九昭蓉。


    玄凰注意到蕭玄珩的目光停留在九昭蓉身上越來越久,他會從外麵買一些胭脂水粉回來,看著九昭蓉塗了滿臉,然後傻笑著問他好不好看。蕭玄珩會溫和的站在她麵前,伸手輕輕抹去她眼角被畫花的粉黛:“嗯,好看。”


    玄凰雖是神獸,但也知曉男女之間的感情,蕭玄珩與九昭蓉越走越近,終於有一日,他們在天地的見證下,於焚木山脈拜堂成親了。


    那一日,木屋被裝點得喜氣堂皇,九昭蓉穿著一身嫁衣,牽著蕭玄珩的手,站立在天空下。玄凰聽到他們的誓言:今日,我們以天為證,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成親之後,蕭玄珩回九玄山的時間便越來越少,他們常常在一起牽手而行,去到人間每一個地方,去賞四季盛開的花。蕭玄珩放下了往常的修煉,對於他來說,攀登天階已不是他的目標,享受現在,享受幸福快樂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數年後,九昭蓉懷上了孩子,蕭玄珩從一個修仙者成為洗手作羹湯的夫君,他甚至不再回九玄山,打算這一生一世都留在焚木山脈與九昭蓉在一起。


    但是幸福的時光卻在某一天被打破。


    九玄山派了人四處尋找蕭玄珩,在九昭蓉懷了孩子的第三個月,找到了焚木山脈。九昭蓉尚在木屋裏休息,蕭玄珩讓玄凰照看她,自己先跟隨他們回了九玄山。


    九玄山因受了萬獸行路的襲擊,加上與天魔鬼獄魔修的戰役,已不如從前。他們需要蕭玄珩回來相助,替九尊仙君主持整個九玄山。


    蕭玄珩考慮再三後,決定帶著九昭蓉返回九玄山。


    他回焚木山脈,踏入木屋從身後抱住了九昭蓉:“昭蓉,隨我回九玄山吧。”九昭蓉奇怪的轉過頭:“我從未去過九玄山,為什麽夫君要用‘回’字?”


    蕭玄珩眼眸一顫,沒有回答,隻是低低呢喃:“回了九玄山你便知曉……從前的種種,都已經過去。我們可以在那兒展開新的生活。”九昭蓉沉默了半晌後,露出溫柔一笑:“好……我隨你回去。”


    回到九玄山,仿佛一切與在焚木山脈沒有什麽區別。


    九昭蓉入駐在蕭玄珩的洞府,外麵的地方她不被允許出去,連其他人想要進來看她一眼,都被蕭玄珩的結界阻攔下來。九昭蓉每天種種花,養養小動物,需要什麽東西,玄凰都會為她采買來。


    隻是這樣的日子並沒有過太久,蕭玄珩被派出去攔截澤圖湖即將再次噴湧而出的萬獸行路,玄凰也一同前往。而樂瑤瑤此時出現在了洞府外,將九昭蓉從裏麵騙了出來。


    她看到九昭蓉懷著的孩子,看到她身上已經跌落到隻有練氣期的修為,居高臨下的質問她為何還要回到九玄山,為何還要出現在眾人麵前:“你以為你現在還是從前那個九姑姑嗎?你看看你變成了什麽樣子?你的修為連我都不如!你的靈脈被毀了,身子也不知道被什麽人奪了去!你還有什麽資格為蕭哥哥懷孩子,你有什麽資格成為蕭哥哥的道侶?九昭蓉,蕭哥哥已經升階到元嬰期了,你與他,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看看你的腳邊,這些攀爬的螻蟻,就是你現在這副模樣!”


    九昭蓉茫然的看著她,不知道這個忽然出現的漂亮女孩為什麽會說這麽多莫名其妙的話。樂瑤瑤以為她佯裝失憶,氣得惱怒起來,從懷中掏出了無數符紙,想要恐嚇九昭蓉,將她從蕭玄珩的洞府裏驅趕走。


    這些符紙是從前樂賀真人留下的,威力無窮,九昭蓉又懷胎數月,根本無力抵擋符紙的威力。


    樂瑤瑤召喚出藤蔓纏住了九昭蓉的手腳,符紙中的雷電火光一道一道砸落在她身上,鮮血從她的身上溢出,皮膚血肉逐漸被摧毀,九昭蓉哀嚎著蜷縮著,她想用手護住自己肚中的孩子,但雙手被勒出了血痕,卻根本無法伸到腹前!


    “啊——”痛苦聲,求饒聲,九昭蓉呼喊著蕭玄珩的名字,讓原本就怒火中燒的樂瑤瑤更灼紅了眼睛:“你再叫!你再叫他的名字我就讓你更痛苦!更難受!你不該回來的,你不該和蕭哥哥在一起的!他是我的,他是屬於我的!!!”


    汗水從額間滑下,九昭蓉隻覺得肚痛難忍,視線開始模糊,雙耳出現了巨大的轟鳴聲,原本被什麽東西阻塞的腦海忽然出現了無數場景,那些鋪天蓋地的記憶如同驚濤巨浪一樣翻騰出來,壓得她全身發顫!


    ——我收弟子,不需要你一個雜靈根來過問。


    ——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的尊榮,我的九玄山,還有那高高在上的掌門之位,這一切原本應該屬於我!


    ——蕭玄珩,我恨你,我恨你恨你!!!!!


    “九昭蓉!!!!!”有一個聲音破空而來,仿佛在佛觀水的夢境中,卻又仿佛在這一片大雪紛飛的懸葬涯。


    鳳安歌刹那間收回了手中的托缽,他往後退了一步,隻見一個身影從空立在雪地上的木門外衝了進來,一下子站到了九昭蓉的身前,將她護在了身後。


    鳳安歌幾乎有些難以置信,他看著麵前出現的人,漂亮的桃花眼慢慢眯起了起來:“你竟然還活著……蕭玄珩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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