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 那前來稟報的人就是合歡宗滕嫦。


    她一看見林昭踏出來, 就察覺他身上的異樣, 卻也不點破,而是微微上前半步,朝他欠身道:“堂主,所有祭鍾鬼殿的修士都在堂西廂房那候著, 我們是請魔尊大人去堂西廂房呢,還是先將那些修士帶到正殿處,再請魔尊大人過去?”


    林昭冷冷瞥了滕嫦一眼:“所有祭鍾鬼殿的修士,確定都已在堂西廂房了嗎?”


    這一眼看得滕嫦渾身一僵,她幾乎要跪倒到地上。她擅作主張將一名與堂主寢殿牆上的畫裏十分相似的女子送了進去,隻不過是想查探這堂主的喜好, 卻沒料到觸了他的逆鱗……難道那送進去的女子, 已被斬殺?


    “你既跟了我做事,以後所有事情都須得向我事先稟報,若是再擅作主張,你這條性命就不必再留著了。”林昭施了威壓給她, 是想給這滕嫦一個教訓。


    滕嫦立刻聽懂了,連忙磕頭道:“是,是, 堂主教訓的是。”


    林昭收回了威壓,直接越過她朝著前方走去:“不必麻煩了, 直接請魔尊大人前往堂西廂房即可。”


    “遵命。”


    九昭蓉仍昏睡在林昭的寢殿裏。


    她的本命法器被人連毀了三劍, 心脈受到嚴重損傷, 若不是林昭輸入真氣救她,怕是日後會影響她修煉升階。不過幸運的是不知為何那取劍之人停了下來,似乎隻從戒鍾離身上取了三劍,還餘九劍留在戒鍾離體內,暫時未強行取出。


    她就這樣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多久,這北魔堂鬼氣太重,她又受了重傷,昏睡之時都覺得痛苦難忍。大約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忽然那周圍繚繞的鬼氣像是被什麽東西驅散了出去,她的呼吸開始順暢,睡得也安穩了許多。


    待到有一陣淡淡的光亮照到了她的身側,她感覺到了一絲溫暖,整個人也靠著那邊微微縮了縮。


    忽然覺察到手指碰到了什麽東西,像是十分柔軟的紗衣,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林昭就躺在她的身側,他身上佩戴了一枚陽明珠,這陽明珠的光如同太陽一般,照射在整個寢殿內,驅散了周圍的鬼氣。


    九昭蓉一動,林昭就蘇醒了,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長舒了一口氣:“前日你發了燒,昏沉了許久。幸好這陽明珠驅散了鬼氣,你才好了許多。”


    他就靠在她的身邊,像從前在凰嚻宮,他經常與她同住一寢,九昭蓉天生怕熱,他的體質偏寒,便有時候會躺在她的身側。現在這副場景,就如同回到了從前,隻不過他已不再是當初那連個子都不及九昭蓉胸口的少年,現在他與九昭蓉同站在一起,卻早已比她高出一個頭不止了。


    “我睡了多久?”揉了揉太陽穴,九昭蓉隻覺得頭痛欲裂,還有些昏沉沉的。


    林昭抬手朝著遠處桌麵上的一杯茶碗淩空一抓,就落到了他掌中,他將茶遞到九昭蓉麵前:“睡了三日,你心脈受損太過嚴重,若不好好調養,以後會影響升階的。”


    九昭蓉習慣性的接過那茶,正準備喝,卻稍微遲疑了一下。


    林昭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我如果要害你,你心脈受損的時候就不必費真氣來救你。”


    “我也覺得奇怪,你當初害我不止一次兩次,怎麽突然這麽好心來救我?難道你現在修煉的方法需要一個水靈根的元嬰修士?”九昭蓉隻隨口一句話,林昭心頭有些震怒,卻強忍著不與她計較,接過那茶便飲上一口,然後重新遞了過去:“喝吧,我還不至於現在害死你。”


    他既如此,九昭蓉也不好再懷疑什麽,乖乖接過茶喝了下去。林昭站在一旁,見九昭蓉臉色已好了些許,便開口告知她現在的處境:“祭鍾鬼殿送來的修士,魔尊挑了兩人,剩下的已經安排到四大魔堂,全部都留下來了。這段時間你就呆在我房裏休養,你的名冊已經入了北魔堂,其他人不會有疑。”


    “不行,”九昭蓉放下了茶杯,“我來天魔鬼獄是為了找戒鍾離,我不會呆在這個地方。”


    “我在天魔鬼獄這麽久,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你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這裏。”林昭來到天魔鬼獄已有數年時間,戒鍾離若也在這裏,他便應該早就知曉。


    九昭蓉立刻道:“我問了白蟒神君,他是飛升上階的天神,算出了戒鍾離就在天魔鬼獄。”


    林昭雖然不知道這什麽神君,但見她如此肯定,便皺起了眉頭:“北魔堂掌管了天魔鬼獄大部分的地方,我確實沒有見過他。難道……是在鬼集市?”


    “什麽鬼集市?”


    “那是天魔鬼獄低階魔修的聚集區。在天魔鬼獄裏,並不是每一個魔修都能快速升階的,有些魔修即便能吸食旁人的修為,卻無法轉化為自身修為,修煉速度也比不過旁人,加上心境起伏不定,便隻能停留在低級的境界中。這些魔修無處可去,在外麵又容易遭到正道修士的追殺,便留在了天魔鬼獄,慢慢於東南角的一處地下河洞穴內聚集了起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個龐大的聚集區。那些魔修因為境界不高,便隻能以各種法器、珍寶來護身,在那邊便多有一些煉器者和煉丹者,有些魔修慕名前往購買,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鬼集市。”


    林昭認為,現在天魔鬼獄的大部分地方都是由四大魔堂管轄的,每一個進入天魔鬼獄的人他們都會監督審核,除非戒鍾離進來時被帶入了鬼集市,否則他應該會知道他的存在。


    不過,戒鍾離不像九昭蓉,並非是混著祭鍾鬼殿進來的,他能跨過活什河橋,就代表他已是魔修,或者已經入魔了。


    他雖然不清楚戒鍾離的情況,但以在九玄山那段時間所接觸的來看,戒鍾離應該是所有人中心性最好的,他會發生這樣的惡變,難道是有什麽原因不成?


    林昭心中略有盤算,又見九昭蓉著急尋找戒鍾離,便開口道:“這樣吧,我回頭派人去鬼集市幫你查看,你這幾天暫且留在我房裏休養。這北魔堂,你最好一步都不要跨出去,若是你遇到什麽麻煩,我未必能救得了你。”


    他這話說的好像九昭蓉很沒用似的,她略微撇了撇嘴,先應了下來。


    林昭安頓好她後,便起身離開寢殿。他一踏出房門,便安排了兩名魔修守在這殿門口:“屋裏的人你們給我盯緊一點,她若逃出來了,便立刻通知我。”


    “是,堂主。”


    九昭蓉所想的沒錯,林昭並不打算放她離開。


    他有一萬種方法誘騙她來天魔鬼獄,卻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在這個時候自投羅網了來……林昭走在這充滿了鬼氣的北魔堂,望著天空漂浮的黑色霧氣微微發怔。


    回憶起最初在凰嚻宮的那段日子,他並非不情不願,隻要能留在九昭蓉的身邊,即便是隻做一個小廝,也是可以的。那個時候他之所以會選擇離開,隻是不希望九昭蓉一直低看他,不希望九昭蓉永遠將他當做一個小廝。


    他記得那個時候她看他的眼神,就如同路邊的野草,地麵的石子。


    他的存在對她來說可有可無,若某一天他死了,九昭蓉會立刻找其他人來替代他的位置。對她而言,自己不過就是一個管管院子,掃掃地,打打雜的下人罷了。


    所以他才心有不甘,他想與她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看她像看一個男人一樣看他。


    但是九昭蓉是水係單靈根,他即便離開凰嚻宮在九玄山拜了師門,也沒有辦法入她的法眼。更何況九昭蓉已經修煉了百年,那個時候她便已經是金丹期的修士了……所以,他不折手段對她下了藥,想讓她跌落境界。


    隻要她跌了境界,而他就有機會慢慢爬上去,爬到和她相等的位置,到那時候他便不再隻是一個低等的下人,也不會隻是一個普通的修士,他可以平等的站在她的麵前……


    但是天不遂人願,他最終還是走上了魔修這一條路。


    因為他知道,隻有入了魔,他才能以更快的速度修煉,才能以更強的實力站在與她對等的位置上。


    “堂主。”有一位黑衣魔修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他的身前,跪在地上,“彼岸花的果實屬下已經采集來了,封在冰柱之中。”


    林昭微微側身,目光落在了下屬手中握著的那根晶瑩剔透的冰水柱,冰水柱中封凍著三枚黑紅色的果實。


    天魔鬼獄有數萬頃的彼岸花生長,這些彼岸花常年受活什河的戾氣纏繞,其中一部分便孕育出彼岸花果。彼岸花果通常人服下就會變得瘋瘋癲癲,失去神智,但若拿來煉丹,加入幾味草藥軟化,就可以煉製出一種讓修士服下後便會失去記憶的丹藥。


    九昭蓉警惕心很高,林昭必須慢慢來才能引得她服下這東西。丹藥煉成後總共有七枚,每一次服藥都要在當天的同一個時刻,譬如第一天服藥時是在巳時三刻,那麽在接下來的七天內都要在巳時三刻服下。


    以現在她對自己的態度,怕是能吃下一顆都已經不錯了,更別說還要按照固定的時間來。所以林昭現在並不著急,先將她留下,再一步一步來。


    他伸手將那封凍著彼岸花果實的冰柱緩緩握緊在手中……既然她已經來了,他就不會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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