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湘平胡同程家小院門口。陳紅披散著頭發,手裏攥著一堆糖果,蹲坐在自家門口前往著胡同兩端張望過去。


    忽地,拐角處走過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她背著書包看上去是剛放了學,迎麵朝著陳紅走過來。


    陳紅有些雜亂的頭發引起了小女孩些許的注意力,不過她回家的路隻有這一條,猶豫了下,低著頭加快腳步,想要盡快離開這裏。


    陳紅有些呆滯的目光在小女孩出現的一刻立刻閃亮起來,抓著糖果的右手更是用力了幾分,目光定格在小女孩身上,不再有任何的移動。


    小女孩顯然也意識到陳紅在盯著自己,聯想到附近對這個女人的傳聞,小女孩害怕更甚,腳步又是快了幾分。


    然而,就在小女孩路過陳紅前麵的瞬間,一直沒有行動的陳紅突然躥出,一把扯著小女孩的手臂,將手中的糖果往小女孩懷裏塞,口中還念念有詞:“曦兒,這是你最喜歡的糖果,不要跟媽媽生氣了,跟媽媽回家好不好?”


    原本就緊張萬分的小女孩被陳紅的動作嚇得魂兒都快散了,意識到陳紅在拽自己後,小女孩徹底繃不住了,放聲大哭起來。


    “曦兒不哭,跟媽媽回去,以後每天給你買糖果......”


    小女孩的哭泣聲或許撥動了陳紅的某些不好的記憶點,她開始變得局促和慌亂起來,拽動小女孩的勁道也變得小了很多。


    就在陳紅遲疑的片刻,陡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外力推搡,整個人被推得踉蹌起來,待到她反應過來,卻見一個滿臉怒氣的中年婦女摟在小女孩,指著陳紅罵道:“你個瘋婆子!自己女兒死了還想禍害別家的?要是再讓我看見,我可就要報警了!”


    說著,將嚇哭的小女孩抱起來,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隻留下恍恍惚惚的陳紅喃喃自語:“我女兒死了?我女兒怎麽會死呢?”


    就在這時,陳紅的耳邊響起來一個清脆的童聲:“阿姨,你要找你的女兒嗎?”


    陳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頭,隻見一個穿著黃色小馬甲的男童站在自己身前,正帶著笑容看著自己。


    “你......見過我家曦兒?”陳紅呆呆地問道。


    “是一個穿紅色裙子,背著書包的小女孩嗎?”男童舉起右手,指向胡同的盡頭:“我在那邊看見的......”


    “紅裙子,背著書包,對就是我的曦兒!”陳紅剛剛死灰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激動起來,可是她在看到男童所指的方向後,立馬又猶豫起來了:“可是我老公讓我不要單獨離開這個胡同的......”


    正當陳紅糾結之時,男童緩緩走近,那宛如惡魔低語般的聲音在陳紅耳邊回響起來:“可是你現在不去,以後都見不到你女兒了!”


    此言一出,原本還有些遲疑的陳紅徹底將丈夫的囑咐拋在腦後,發瘋似的往著胡同盡頭跑去......


    .....


    湘平胡同盡頭,從成興航空離開的徐離有些失神地注視著這條老胡同,十多年過去了,這裏似乎沒有一點兒改變。


    在胡同盡頭圍坐著幾個老頭聚在一起下象棋,徐離湊近過去,笑著跟其中一個老頭兒詢問:“大爺,這個胡同裏是不是有一家姓程的?”


    “姓程的?”老頭兒怔了下,嘖了下嘴:“以前倒是有一家,怎麽了?”


    徐離品出了老頭兒話裏的意思:“以前有一家,大爺你的意思是現在不在了?”


    “對啊!這條胡同十多年都沒有搬家的,除了中間有家姓程的。”老頭兒上下打量著徐離:“小夥子,你找那家人幹什麽?”


    徐離神態自若:“沒什麽,借過他們家一樣東西,想著回了,就找來了。”


    “還東西啊,那今天你可白跑一趟了。”老頭兒撇撇嘴:“姓程的那家十五年前惹了人命官司,自那之後就搬走了。我說小夥子,這都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你這尋人的消息也太過時了。”


    “我不知道他們搬家的事情。”徐離有些不好意思:“那大爺你知道他們搬去哪兒了?”


    “這個我怎麽知道?”老頭兒想了下,跟著自己周圍的棋友又打聽一圈,還是無人知道程家人的去向,隻能無奈道:“小夥子,你也聽到了,這個是真不知道了!”


    徐離也不糾結,朝著胡同裏望了眼,沒有說什麽:“那算了,大爺你忙吧!”


    想著沒有找到程家人,徐離也沒有沮喪,畢竟十多年前的事兒了,找不找得到隻能看緣分了。


    就在徐離想要離開的時候,剛才跟徐離說話的老頭叫住了徐離:“小夥子,聽大爺一句勸,要還的東西不是很重要的話就算了,別跟那家人扯上關係,不吉利。”


    徐離隻是朝著老頭兒笑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麽,身影便是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


    成興航空航醫室。


    臨近下班時間,幾個航醫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航醫室角落處,主任航醫言冉還在做一些收尾工作。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其中一個航醫朝著言冉笑道:“主任,有什麽事明天再做唄!”


    言冉盯著電腦屏幕,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下屬:“到時間了嗎?到了你們就先走吧。總局那邊關於心髒支架的特殊許可有變化了,咱們公司好幾個老教員都安了支架,我今天得統計出來,要是跟新規定有衝突,我還要盡快跟他們宣貫一下,這事兒可耽誤不得。”


    航醫感歎起來:“主任,那事兒是急,可也沒急到這個地步啊。你這樣,搞得我們都不好意思下班了。”


    看得出來,航醫室的工作氛圍很輕鬆,下屬竟然還能調侃主任的。


    “你這小子......”言冉苦笑道。


    航醫見言冉有鬆口的跡象,催促起來:“走唄主任!明天值晚班,可以小酌一杯。正好今天我聽見一件有趣的事情,跟你講講。”


    思考了一會兒的言冉也開始收拾東西了,嘴上還隨意問道:“有什麽有趣的事兒?難不成又是哪個領導的花邊新聞?”


    “沒有?領導哪有花邊新聞啊?”航醫很有自保的意識,不過話鋒一轉,倒是沒有隱瞞:“剛才我聽說徐思宇教員的兒子要入職咱們公司了。”


    前一刻還在噙著些微笑意的言冉猛地停住了手上的動作,目光刹那間變得無比冷冽起來:“你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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