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衣……異色丹鳳眼……容姿如仙……手段如魔……某個名字狠狠地砸落在西隅尊主的心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西隅尊主努力穩定下情緒,仔仔細細地逆著日光打量著那抹紅影,企圖推翻方才的結論。


    然而,徒勞無功!


    最終,心中有了某個結果的西隅尊主終於艱難地開口:“媚……無傾!”


    媚無傾!


    這三個為不可聞的字在死寂的城門下如同夜裏蚊子的紛擾一般清晰可聞,直接在人群裏投下一個巨大的驚雷!


    媚無傾!


    站在上麵的人是媚無傾!


    以及其詭異手段屠殺了主城將近三分之一的人,是媚無傾!


    那個萬年之內天賦難出其右,墨焰閣的締造者,傳聞是創世夜神的媚無傾!率領上古光明一族圍攻西隅的,不是她的心腹屬下,正是本應坐鎮東隅的媚無傾本人!


    但是,那尊殺神不是男的麽?


    那尊殺神不是男的麽?!


    那尊殺神tmd不是男的麽!


    如果說她那身女裝可以用變態女裝癖來解釋,那她隆起的小腹呢?


    什麽?你說男男生子?在這個還沒開發出這玩意兒的世界裏,你逗誰呢!


    《影之大陸通史神界卷》:神界曆法第四萬五千七十三年,創世夜神媚無傾率領上古光明一族出城西隅的第二個月,入西隅主城以天地法則屠戮了主城三萬餘人,原因不明。即將與西隅尊主正麵衝突時,被創世晝神墨凰隱帶走。


    無傾醒來的時候,身下正一顛一顛地,車輪軲轆的聲音時有時無地在耳邊盤繞。同時,繚繞在鼻翼旁的,還有一陣幽淡清雅的竹子幽香。


    被他當成了枕頭的人,是凰隱。


    幾乎是一團麵糊的腦子裏閃現出這個念頭,無傾翻了個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找了個更柔軟的位置,蹭了蹭地下的軟榻就要再次睡去,然而,下一秒,她整個人猛然坐了起來,腦子瞬間清醒。


    她睡著的地方不是帳篷!


    這裏不是西隅!


    照顧她的也不是羽衣那個別扭又暴躁的尊主夫人!


    凰隱怎麽會在這?那個應該和祖母大人一起鎮守南隅的禍害怎麽會在這?


    不對!她該問現在她在哪!本來應該在西隅溜達的她怎麽突然到了馬車上?!而且還是和凰隱一起?


    無傾揉了揉太陽穴,她記得之前她又閑得無聊,跑到西隅溜達去了。然後因為小灩樓的事情,她的殺氣好像失控了,或者說,她魔化了。就像在南隅臨風書院擂台賽的時候,因為凰隱傷了千即晨,她失去了神智,開始無意識地大麵積屠殺。


    神格恢複得差不多了,無傾對自己失控時候做了什麽事情還是有點印象的。她在西隅殺了不少人,然後跑到城樓上,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等自己再次有意識的時候自己已經在這裏了。


    回想完之前發生的事情,無傾揉了揉眉心,在抬眼的那一刻,一張清華卓然的容顏闖入了自己的眼簾之中。


    玉簪束發,青絲半垂,如天水之青般的衣袍不送也不緊,卻恰好勾勒出他頎長如玉樹般的身姿。


    兩三個月不見,此人還是一如既往地……騷雅!


    而此刻,這個其實很風騷卻偏偏裝得很風雅的家夥正垂眸看著無傾小腹上隆起的弧度,如子夜般的眸瞳裏倒映了三千世界的溫柔。


    “醒了?”溫如玉簫般的嗓音問出的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話語,猶如每天早晨睜開眼時習慣性的溫馨問候。


    無傾點點頭,也不急著詢問在腦中打轉的疑惑,隻要凰隱這貨在,基本上不會有什麽問題。就算有問題,那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不需要她瞎操心。


    撐著車廂的底挪動著身子,無傾找個合適的位置正準備往車廂上靠去,腰間卻不經意地被換上一隻手臂,動作輕緩地將她勾到手臂主人的懷中。


    “他乖麽?”手抬起又放下,猶豫了半晌,凰隱才將掌心貼到無傾的肚腹上,明明是正常的提問,但那緊繃的凸起宛如灼燒的星火一般穿過他的掌心燒到他的靈魂深處,灼得他掌心發燙,灼得他靈魂熾熱。


    這是他的孩子,他和無傾的孩子。


    六個月前,在他還在無傾身邊的時候,這個孩子還是小小的一點,除了脈象和無傾身上其他的小征兆,幾乎沒有一點存在的跡象,卻依舊牽動著許多人的心。


    而如今,六個月之後,他已經長得這麽大了,他的掌心能夠感覺到他活生生的存在。再過上百餘日,他便能呱呱墜地。


    會像誰呢?他和無傾的孩子會像誰呢?是像他母親那樣,有一雙瀲灩的丹鳳眼,貌可傾城,力可屠城,還是會像他這個父親呢?


    眸光悠遠,凰隱貼著無傾小腹的手已經停了下來,濃墨浸染的眸瞳失去了焦距。


    看著難得出現了神遊狀態的凰隱,無傾很不給麵子地笑了出來。


    這個笑聲就像一個信號一樣,喚回來凰隱的思緒。對上無傾促狹而充滿著揶揄之色的鳳眸,凰隱的神色囧了囧,有些不自在地撇過臉去。


    捕捉到對方有些發紅的耳根,無傾又彎了彎唇角,她按住凰隱不好意思地想要往回手的手,難得沒有趁機調侃他,反而笑眼眯眯:“禍害,小灩樓很乖。”


    很乖,當然很乖,才六個月大的胎兒,還沒開始胎動,能不乖麽?


    估計這會兒小灩樓的靈魂正在和肉體融合,忙著吸收來自於母體的力量,來自於天地之間的靈氣,還沒有空閑時間瞎折騰。


    不過,國師大人的重點似乎不在這上麵。


    “灩樓,灩樓麽?灩樓,墨灩樓。”如同魔怔一般,凰隱輕輕地念出這幾個字,微微地失神。


    灩樓,墨灩樓,在十年後的今天,小灩樓姓什麽已經揭開了謎底,這個姓氏聽上去莫名地讓人歡喜。


    又細細地揣摩了一會兒,凰隱笑了:“灩樓灩樓,灩絕九重樓。小傾兒,這果真是你的手筆。”旖旎而風流。


    雖然凰隱沒有說出後麵幾個字,但無傾用膝蓋也能猜到他的意思。翻了翻白眼,夜神大人懶得理這個理解能力其實跟她一樣神奇的家夥。在萬年後第一次相見的時候,這貨就吐槽了她的名字,無傾無傾,那麽雍雅大氣的名字也隻有他會詮釋出妖嬈的味道。


    至於小灩樓這名字麽……呃,好像還真的是她起的。


    當然,這不是因為萬年前的夜神大人英明有遠見,預料到和她當初的死對頭晝神大人有一腿還生了個兒子,早早地給兒子起了名字。灩樓此名,其實是萬年前無傾給影之大陸的晨昏主神定下的,而這個晨昏主神,恰好成了她和凰隱的孩子。


    起這麽一個名字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兩個字長得好看,湊起來好聽。


    “小傾兒,我們回東隅。”輕輕地摸著那緊繃的小腹,懷中攬著的是畢生摯愛,凰隱如同丹青描摹的容顏柔如湖泊。


    沒有提無傾控製不住殺氣魔化屠殺了西隅主城三分之一修煉者的事情,那簡單的話語可以轉化為更加簡單的幾個字——小傾兒,我們回家。


    伏影前國師大人今天突然發現,他放任懷中的小妖孽到處亂跑似乎是個錯誤的抉擇。不是因為她三天兩頭幹出一些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對於這點凰隱早就習以為常了。而是在昨天看到那個以霞豔雲彤的穹蒼為背景,屹立於城牆為魔性所控製的赤影之時,看到身姿本是修長冉冉的無傾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之時,他突然後悔了。


    ——他錯過了孩子在胎兒時候的成長時光。


    (其實晝神大人是這樣想的,西隅不要管了,神宮不要管了,天父也不要管了,兒子,讓你爹帶著你娘和你一起回家。)


    凰隱也沒有問西隅發生了什麽事,無傾雖然因為本身為魔神而且神格還沒複原的原因,偶爾會出現殺氣失控開始無差別屠殺的狀況,但能夠讓現在的她產生如此巨大的殺機,西隅必定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


    不過是一個主城三分之一的修煉者而已,不死也死了,提了也沒用,何必壞了心情。


    是的,不過是一個主城三分之一的修煉者而已,而已。


    在最開始的時候,在西隅全民聽信神宮傳播的謠言,對創世主神產生極大抵抗情緒的時候,整個西隅已經逃不過最終被屠城的命運。


    屠城,是真真正正的屠城,不僅僅是西隅主城。包括西隅裏大大小小近百個城池在內,整個西隅會在無傾和凰隱踹掉神宮回歸神位重新掌握影之大陸的時候,被屠殺殆盡!這是無傾的決定,也是凰隱的決定,兩人誰也沒有明說,卻都心知肚明。


    如果開啟隨隨便便什麽人都可以質疑主神,對主神不敬的先例的話,影之大陸日後的亂子不知道還有多少。殺雞儆猴,這是必要的手段。


    ------題外話------


    完結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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