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灼實在是太嚇人了。


    無論是外表,還是脾氣。


    也不怪這大夫害怕,季煙要不是因為是原書讀者,加上現在自己的命保住了,她也會害怕。


    殷雪灼的黑氣便充盈在這狹小的屋子裏,阻絕了窗外的暖陽,一絲風也吹不進來,四周一片陰暗,連溫度都低了幾分。


    她看著那大夫抖了許久,才勉強給她搭好脈,過了片刻,大夫戰戰兢兢地說:“姑娘這是染了很嚴重的傷寒,需要注意保暖,臥床靜養,我再開幾個方子,按時服用就好。”


    一邊說,也一邊感到驚訝。


    看這姑娘的衣著,應該是修真之人,不應該會有這些小病。


    就算隻是普通人,因為最近魔族肆虐,問仙盟給百姓發了許多補藥,所有人的體質都強健許多,甚少有人傷寒。


    他是不知,身為太玄門門主的妹妹,季煙非但沒有享受到格外的優待,還獨獨被排斥在外,不曾服下任何補藥,混得連難民都不如。


    殷雪灼一聽要抓藥,每日還要服用,就又不耐煩起來,瞬間閃到了那大夫那跟前,問:“有什麽更快的辦法?”


    那大夫被殷雪灼的突然靠近,嚇得直接跪了。


    季煙:這一幕似曾相識。


    大夫抖了許久,才哆哆嗦嗦道:“還、還有一種辦法……”


    “就是有一種靈草……隻有問仙盟才有,可以讓普通人的身子強健許多,也能瞬間治好這些普通的病症……”


    問仙盟。


    殷雪灼眼神瞬間冷厲。


    正好,他也要去問仙盟,順便多殺幾個人。這樣想著,殷雪灼忽然興奮起來,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季煙看著他突如其來的興奮和變態,默默地咬了咬筷子。


    “殷雪灼。”她弱聲弱氣地叫他,“我還想吃飯。”


    ***


    季煙提出換房間時,店小二已經驚呆了。


    他看著空空如也的窗子和四分五裂的桌子,瞠目結舌,“這這這……這是發生了什麽……”


    季煙摸著鼻子,尷尬地笑:“我吃飽之後有點激動,就練了一下劍法……”


    店小二看了看周圍,問道:“劍呢?”


    神特麽練劍。


    季煙十分淡定,睜眼說瞎話:“修仙之人,到了最高境界之後,便無需配劍,空氣自能凝聚成刃,要不要我來給你演示一下?”


    那店小二連忙擺手,趕緊溜之大吉,給她準備另一間客房,離開時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再拆屋子了。


    一臉尷尬地送走了店小二,季煙關上了房間的門,深深地歎了口氣。


    殷雪灼的鍋,她來背。


    她太難了。


    罪魁禍首還懶散地靠著牆壁,嫌棄地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在季煙吃得正香之時,忽然閃身到她身後,微微附低身子,在她耳邊陰惻惻道:“多吃點兒,說不定是最後一頓了。”


    “……”季煙差點噎著。


    他好煞風景哦。


    殷雪灼靠得好近,季煙感覺後背冷颼颼的,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說:“我生病了,你這樣我會病得更重的。”


    殷雪灼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凡人,可真是弱啊……”他長長的指甲又探上她的脖子,在後頸輕劃,手指微微一收緊,“你這麽弱,遲早死在別人手上,被誰殺都一樣……”


    “被誰殺都一樣,但隻有你殺不了。”季煙不假思索地打斷他。


    嘴上耍狠,誰不會啊。


    殷雪灼被她噎了一下,很快又重新笑了起來,笑聲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你放心,我遲早會找到殺你的辦法,我會實現我的諾言,踩斷你的脖子,順便送你個挫骨揚灰的禮……”


    他猖狂地笑著,笑容越來越扭曲,又成了一團黑霧,將季煙徹底包裹住,想從她臉上看到什麽害怕的情緒。


    但她已經不怕了。


    隻是殷雪灼這來去幾下,他周圍散發的寒氣,瞬間讓飯菜冷了下來。


    季煙:吃個飯我容易嗎我。


    她撂了筷子,鬱悶地坐到了床上,不吃了。


    想起還要和這魔頭一直在一起,她感覺胃疼。


    季煙又困又累,剛吃飽沒多久,還沒等到天黑,她就支撐不住濃烈的困意了。


    她不知道殷雪灼平時睡不睡覺,她也顧不上他,在殷雪灼奇怪的目光下,季煙蹬掉鞋子,身子一歪,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了。


    這一睡仿佛過了很久。


    仿佛有無數隻手拉著她往下墜落,宛若無底洞一般,永遠墜不到盡頭。


    季煙無夢,連意識都陷入無盡的黑暗,隻感覺渾身都難受得厲害,渾渾噩噩間,她被一隻冰冰涼涼的手拍醒。


    季煙猝然驚醒,卻和一雙冷冷的黑瞳對上了視線。


    外麵夜色正濃。


    大半夜的,殷雪灼正撐在她的身上。


    季煙:“……”


    他的長發落在她的身上,周身冷氣四溢,臉色算不上好看,手指掐著她的臉。


    她就是這樣硬生生地被他掐醒的。


    季煙:“你幹……”


    “嘛”字還沒說出口,殷雪灼忽然抬起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


    “很燙。”他說。


    殷雪灼對熱額外敏感,季煙休息的時候,他離不開十步以外,隻能無聊地看著她睡覺。


    就眼睜睜地看著她身體的溫度節節攀升,像一個慢慢燒開的火爐,燒得殷雪灼也有些受不了了。


    他一個不爽,就把她拍醒了。


    季煙懵了片刻,拖著沉重的腦袋坐起來,有氣無力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無辜地望著殷雪灼,“白天那個郎中還沒給我開藥你就把他殺了,我又沒有靈草,隻能越病越嚴重。”


    都是他害的。


    泡了水又抱了他這個活冰塊,她晚上才開始高燒,已經算體質不錯了。


    罪魁禍首殷雪灼隻是盯著她看。


    算了,這人壓根不可能對自己的行為愧疚。季煙無力地扶著床欄,搖搖晃晃地下床,穿著鞋走到窗子邊,扒著窗子往下看。


    她住的是客棧三樓,視線廣闊,掠過重重飛揚的屋脊,即便是深夜,也能看見風眼映在穹頂的淡淡藍色光暈,十分漂亮。


    “殷雪灼。”季煙有氣無力地問他:“你白天之時,看見這個靈脈,為什麽忽然不走了?”


    殷雪灼卻勾了一下唇角,“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季煙:“我這樣半死不活的,你就好受麽?你愛說不說吧。”


    殷雪灼確實也很難受,隻是他從前受過更極致的折磨,這點兒感覺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殷雪灼順著季煙的視線看過去,冷冷道:“那裏有我的東西。”


    “什麽東西?”


    他擰起了眉,“現在還不知道。”


    “那你想拿回來麽?”季煙毫不遲疑地問他。


    她雖然不記得原書裏,殷雪灼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問仙盟,但他確實是個不會便宜旁人之人,隻要是屬於他的東西,他都會不計代價地奪回來。


    不計代價,無論東西重要與否,都不會便宜對方一分。


    殷雪灼看著季煙,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就笑著說:“當然想。”


    不僅想,他還想殺了這裏所有的人。


    “好。”季煙說:“明天,我們就混進問仙盟,我先想辦法拿了仙草,然後接下來你要做什麽,都隨你,反正你這麽厲害,壓根不會受傷……”說著,她往後一個趔趄,因為頭太暈了。


    殷雪灼很迅速地化為一團黑氣,成功沒讓她倒在他身上。


    季煙:“……”


    殷雪灼嫌棄地離了她足足一米遠,拿起了床上的被子,朝季煙丟過來,兜住了她的頭。


    季煙抱著被子一臉茫然,殷雪灼用一種看“菜雞”的眼神掃了她一眼,懶洋洋地說:“等什麽明天,現在就去。”


    他之所以停留,是因為她太脆弱了,否則他白天就直接殺過去了。


    混進去?


    不。


    殷雪灼的字典裏,從來沒有“混”這個字。


    ***


    季煙拿被子把自己裹了整整兩圈,抱著殷雪灼時,才勉強不覺得冷了。


    殷大佬帶著她,再次體驗了一把“深夜加強版4d環形動感眩暈”,非常刺激。


    季煙隻能聽到周圍澎湃的風聲,她的視線所及隻是殷雪灼的黑袍,耳邊回蕩著起此彼伏的慘叫聲,甚至還有人喊著“有鬼”,估計是連殷雪灼的臉都沒有看到,就被他扭斷了脖子。


    講真,從大佬視角上看,簡直就是開了掛打遊戲,爽歪歪。


    季煙乖乖縮在殷雪灼的懷裏,本以為很快就可以打完全身而退。


    但她高估了殷雪灼。


    殷雪灼他……是個路癡。


    還是路癡中的頂級路癡,徹底做到了睜眼不識路的眼瞎程度。


    雖然偶爾殺人之前有問過路,但他化為一團黑霧橫衝直撞,硬生生地把一個問仙盟分舵走出了迷宮的感覺,季煙都要被他晃吐了,抱著他腰的手臂酸到不行,她都掛不下去了,還是沒見到這位大佬找到路。


    季煙:可能等他找到路的時候,她已經燒糊塗了。


    殷大佬原地思考了片刻,忽然抬手轟開了麵前的牆。


    瞬間就開拓出一條路來。


    殷雪灼找到了竅門,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抬袖揚起強勁的風,呼地轟開了麵前攔路的無數堵牆。


    “轟——隆隆——”


    “嘩啦啦——”


    無數牆壁倒塌的聲音,甚至還轟倒了承重牆,有的房子甚至直接塌了。


    硬生生地給他開辟出了一條無盡的直線大道。


    季煙都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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