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硯捏著書一角的指尖微收,眸底掠過很多情緒,最後全部收斂,浮現出笑意,說:“嗯,這本書先放朕這裏。”


    聞言,謝時竹臉上滿是震驚,不過宋硯沒有多想那是最好不過的。


    謝時竹嘴角扯了一個笑說:“那你記得還我哦。”


    宋硯頷首。


    *


    沒一會兒,宋硯從韶樂殿離開,前往了靈堂,過兩天就是先皇下葬的日子。


    宋硯來到靈堂門口,祁子安已經等候著他,先行禮後,就把謝時竹在藏書閣找書的事告訴了他。


    說完後,宋硯俊美的容貌有一瞬的不自然,他點了點頭,溫和道:“朕知道了。”


    他能不知道嗎?還是親手從謝時竹手裏拿過這本書。


    稟告完畢後,祁子安似乎還有話要對他說,欲言又止。


    宋硯一雙眸子可以洞察人心,直直地盯著他,語調雖然柔和,卻含著不容置喙:“說吧。”


    祁子安思考一會道:“先皇下葬後,是時候該選妃了,朝中的大臣都紛紛等待著這一刻,這次選妃是可以穩固您與朝臣之間的關係,兵部尚書之女正好到了年齡。”


    話音一落,宋硯並未給出回應,隻是淡淡道:“這件事等先皇下葬後再說吧。”


    他剛轉過身打算走進靈堂裏,祁子安望著他的背影,微微蹙眉,隨後撲騰一下跪在地上。


    沉悶的落地聲讓宋硯停下腳步。


    祁子安語氣凝重道:“皇上,家國大事不是兒女情長,況且兵部尚書掌握兵權,您也知道彥國與北漠開戰或許就在明天,又或許在後天,如果一直等待,彥國隻會成為戰敗的那一方。”


    宋硯垂在兩側的手下意識攥緊,頎長的身形僵持在原地,在漆黑的夜裏,平添了一份淒涼。


    “嗯。”


    宋硯隻說了一個字,便返回了靈堂。


    *


    深夜,宋硯盯著靈堂的棺材,上麵蓋著一層繡著九條金龍的布,他唇角勾著嘲弄的笑。


    如果沒有謝時竹,對他而言,心裏隻有江山。


    在很小的時候,他看到母親被幾個妃子欺負的時候,卻無能為力。


    而他給父皇說母親被傾軋時,父皇卻覺得他煩,推開了他,又轉身抱起一邊的宋文彥,將一切好的都給了宋文彥。


    這個時候,宋硯便明白,他生下來便沒有什麽權力。


    在皇宮不會有什麽親情、愛情,唯有奪權。


    可謝時竹卻動搖了他的認知。


    江山、謝時竹,這兩樣對宋硯來說缺一不可。


    但北漠與彥國卻要以敵對的狀態。


    宋硯胸口沉重,眉宇間透著一股痛苦。


    *


    謝時竹夜裏睡覺的時候,房頂傳來聲音。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而且是閨名。


    她迷迷糊糊醒來,惺忪著眼睛,待清醒後,才聽清楚房頂的人是宋文彥。


    謝時竹揉了揉眼皮,從塌上下來,邁著步伐來到窗欞位置,伸出手打開窗。


    很快,宋文彥輕鬆地從房頂翻到了窗戶,又敏捷地落地,站在了謝時竹身邊。


    謝時竹往後倒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小聲說:“殿下,你怎麽會來找我?”


    宋文彥聽到她說話並不驚訝,現在皇宮上下都知道北漠公主的啞病已經被太醫治好。


    或許別人相信真的是太醫治的,但宋文彥不會相信。


    也能猜到,謝時竹本來就不是啞巴,而是在裝啞。


    謝時竹聲音很悅耳,清清冷冷。


    宋文彥說:“不用叫我什麽殿下,叫我文彥就行,我也不是太子了,我來找你是想說,宋葉要被送去和親了,正在殿裏鬧自殺。”


    剛說完後,謝時竹一臉詫異,“和親?”


    對於和親,謝時竹不陌生,畢竟她就是和親才來的彥國。


    宋文彥剛想把這幾天朝廷上發生的事告訴她,就比如彥國的開始備戰,隨時可能與北漠打起來,但殿外傳來的腳步聲,讓他閉上了嘴巴。


    謝時竹也聽到了腳步聲,她比宋文彥更害怕。


    畢竟這個時間點能來韶樂殿的除了宋硯也沒別人。


    要是大半夜看到宋文彥跟她共處一室,她感覺宋硯會一臉笑意地砍掉宋文彥的腦袋。


    謝時竹壓低聲音說:“明日傍晚你來藏書閣找我,有什麽話明日再說。”


    宋文彥聽到腳步聲表情平靜,還特別淡定道:“無礙,本王與你之間很清白,不用等到明日,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宋硯要準備打……”


    在宋文彥心裏,宋硯不過是一個虛弱的病秧子,沒有一點戰鬥力。


    就算看見他半夜與謝時竹待在一起,也會和氣一笑。


    之前他在蓮花池已經見過了宋硯的大度。


    況且,他隻是來找謝時竹說幾句話而已。


    可他說到一半瞧見女人眼尾泛紅,眼眶噙滿淚水,精致的鼻尖都泛著紅,肩膀發抖,嚇得他趕緊合上嘴巴。


    宋文彥歎氣,“行,明日藏書閣見,不要放本王鴿子。”


    說完後,宋文彥快速從窗戶出去。


    謝時竹迅速地合上窗戶,剛關上,殿門就被推開。


    謝時竹調整好情緒,轉頭看向從外麵進來的宋硯。


    這會差不多是淩晨五點左右,等過一個時辰,宋硯就要上朝。


    估計守靈結束後,準備來韶樂殿待一會再上朝。


    宋硯身上已經沐浴過,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神色略顯疲憊。


    他看到謝時竹站在窗戶邊,笑著問:“怎麽起來這麽早?”


    謝時竹抿唇一笑:“做了一個噩夢,有點睡不著,便想開窗透透氣。”


    宋硯不疾不徐走到她身邊,垂眸看著她有些濕的眸子,看樣子是真的做了噩夢。


    他摟住女人的腰,緊緊抱在懷裏,柔聲問:“做了什麽夢?”


    謝時竹臉頰貼在他冷硬的胸膛上,聽著男人紊亂的心跳,不緊不慢道:“我夢到你騎著馬在沙場上,而我在你對麵……”


    話還未說完,男人身形微微僵硬了一下。


    隨後,宋硯捧著她的臉,淺嚐輒止親吻了幾秒,啞聲道:“不會的,這隻是夢。”


    謝時竹仰頭盯著他俊美的麵容,說了一個‘嗯’字。


    宋硯鬆開她時,眼角餘光瞥見窗戶邊緣有一個腳印,看大小應該是一個男子的鞋印。


    他眼神瞬間冷了起來,唇角卻依然微揚,說:“時瑾,方才有人來找你了嗎?”


    說完後,謝時竹呼吸一滯,心想,他怎麽發現的?


    “嗯,宋葉公主的丫鬟來找我了,說公主現在要鬧自殺,”謝時竹臉不紅心不跳撒著謊,停頓了一下問,“皇上你為何要讓她去和親?”


    丫鬟?


    皇宮裏什麽時候丫鬟是男人?


    不過,宋硯並未揭穿她,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發說:“她到了年齡,也該嫁人了。”


    謝時竹沉默幾秒,語氣篤定道:“你是因為她跟我一起出宮,所以生氣了,讓她去和親。”


    這次,宋硯沒有否認,而是看著她說:“是。”


    本身,他是覺得宋葉留著是一個後患,但後麵看到謝時竹與宋葉關係極好。


    心想,她在皇宮裏有個陪伴也是種好事,殺心便消除了。


    可宋葉卻帶著謝時竹出宮,這徹底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為了不讓謝時竹恨自己,他也隻能用和親讓兩人分開。


    突然,女人踮起腳尖,伸出雙手主動勾住他的脖頸,櫻唇吻上男人的薄唇一秒,帶著乞求的意味說:“能不能不要讓她和親,臣妾不想看到她跟我一樣,淪為一顆棋子。”


    宋硯垂眸盯著她,兩人的鼻尖碰在了一起,呼吸交織。


    謝時竹語氣一頓,聲音懶懶地悠長,仿佛含了點撒嬌的氣息:“公主不會像我這麽幸運,遇到皇上這麽優秀的人,您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萬一她和親的人對她不好怎麽辦?”


    也不知是哪句話觸碰到了宋硯的心弦,他就在謝時竹一句花言巧語中迷失了自我。


    “好,聽你的。”


    係統直呼:【女人會撒嬌,男人魂會飄。】


    謝時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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