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舊殿神廟位於這座小島的最中央,幾乎被周圍生長起來的樹林遮蓋住,隻有主殿的圓頂和幾個塔樓的尖頭露出在外麵,無論天氣如何,舊殿的上方永遠聚攏著一片雲團,風也吹不散,陽光也照不開,永遠就飄在原地,奈樂來的這段時間,什麽時候看它都沒有任何變化,像是一片擋在舊殿上方的華蓋一樣。


    路徑幾乎都被叢生的樹木擋住了,莉莉薩爾一邊帶著奈樂往前走,一邊揮手把前方的植物推開,擋住前麵的密林像是聽從她的命令一般,向著兩邊退去,枝幹和根須都收了起來,連垂下的藤蔓都像是帷幕一般拉開,露出了後方那座古樸蒼茫的舊殿。


    奈樂能感覺到這裏肯定是有某種禁製的,如果沒有莉莉薩爾帶路的話,其他人想要強闖或者偷溜進去都會觸發它,奈樂也不知道具體有什麽機關,可憑借周圍傳來的……濃厚無比的壓迫感,這一定是某種非常凶險的古老秘術,畢竟想也知道,這麽重要的地方,肯定會布下極其嚴密的防禦來確保安全。


    踏上一段不算很高的台階,莉莉薩爾推開沉重的巨大石門,一陣寒冷的風撲麵而來,隨即便是陰森潮濕,仿佛置身於地獄的冰冷空氣,在門內有著一條幽暗的通道,而通道的盡頭就是主殿的入口,而周圍的幾座塔樓和這裏都是不連通的,這條通道就是唯一的一個入口。


    這裏果然很冷,奈樂還沒有恢複太多念波能力,麵對接近極地溫度的寒風實在有點扛不住,忍不住裹緊了衣服,終於明白剛剛莉莉薩爾為什麽特地給自己一件衣服了。


    走進入口後莉莉薩爾不斷捏動術式,打開一道又一道秘密禁製,也不知道這裏到底有多少層防護,恐怕就算有敵人的大軍打過來,光靠這些咒術陷阱也足夠消滅敵人了。


    走進了一個房間後,她就看見了一塊水晶,那是一塊灰蒙蒙的水晶,上麵雕刻著繁複的花紋,一個女人正躺在這上麵,她穿著一件破爛的白袍,雙眼緊閉著,皮膚幹枯得似乎隻剩下了骨頭,而且看不到呼吸心跳,仿佛死透了一樣。


    “嚇!”奈樂嚇了一跳,一路走過這麽多層凶險的陷阱,雖然有莉莉薩爾開路但她也難免會感到緊張,加上這裏的氛圍實在是詭異,突然看到這具怪異的屍骸她難免會心驚。


    “不用害怕,這就是達滾的聖骸,我一直在這裏守護的東西。”莉莉薩爾解釋說道。


    “它為什麽……是一個人?”奈樂有些難以理解,她本來以為那個什麽死亡之原初者會非常非常巨大,它的骸骨應該也是一塊巨大的殘骸骨骼,沒想到居然是一個人形。


    “這是達滾的化身之一,和其他原初者一樣,死亡之神也有著千萬化身,他被封印之後……這些化身也都失去了生命力,但它們依舊保存著達滾部分的力量,因此我們必須守護好它。”


    “你為什麽要帶我來看這個呢?”奈樂感覺到有些不安,本來她對於這個女人的身份就有些忌憚,因為無麵教會的原因,她對達滾的信徒都沒有什麽好感,而來到這裏之後這種不安更加加重了。


    “因為,借助它的力量,我才能……讓你醒過來。”莉莉薩爾突然一鉤手指,兩道水汽化成的繩索捆住了奈樂的雙手,當然,即使不怎麽做現在的奈樂也根本沒有能力反抗,她驚叫了一聲,隻看到莉莉薩爾伸出一根手指觸碰到她的額頭上。


    “深淵降神……”


    “啊!”


    奈樂剛剛叫出一聲,緊接著就沉默了,她雙眼放空,奇幻無比的景物在她眼中出現,她看到一個巨大的黑色螺旋,那是一個宛如黑洞一般的巨大星雲,旋渦周圍是數不清的發光星點,它們在旋轉,組成了一片龐大的星河,在她的眼前,她仿佛置身於星河之海當中,周圍滿是浩瀚的星辰,而她的腳下,卻是無窮無盡的深淵……


    每一顆星點都在發出聲音,像是在呼喚著什麽一樣,那些聲音越來越大,奈樂感覺到體內的共鳴也隨著變得越來越強烈,什麽東西像是要從她靈魂深處破繭而出!她看到了無數人的身影,每個似乎都不一樣,可每一個都無比熟悉……


    每一個……都是她自己。


    無數的畫麵在腦袋中閃過,這一瞬間,奈樂似乎領悟到了什麽,這是屬於她的記憶——她已經不記得這些事情,卻在這個時候猛然湧現了出來,她看到了戰爭,持續無數歲月的屠神之戰,她看到了原初者的死期,熔鑄了萬千星雲的灰燼王一劍斬斷,它破碎的身軀與靈魂崩塌成一座閃亮的恒星墳墓……她看見了自己,站在高塔上手持利劍的英雄,下麵千百種語言的呼喚呐喊匯聚成一個詞……奧德賽!


    她看到了許多陌生的場景,那是她曾經經曆過的,在過往的歲月中,有過的悲傷、痛苦、絕望、怨恨與快樂,所謂的愛恨,也許就是由無窮的悲哀與喜悅交織而成的一種情緒吧,在這些情緒中,她漸漸明白自己真的存在。


    “刷!”


    麵前的景象消失,莉莉薩爾身上來自曆代死亡神選的降神之力也隨之消失,奈樂睜開了眼睛,她已經判若兩人,她渾身散發著耀眼的銀色電弧,一頭白色的長發仿佛鍍上了一層華麗的銀,而整個人的氣質也徹底改變了,變得威嚴而充滿肅殺的意味,仿佛一柄鋒銳的利刃一般讓人不敢直視,哪怕她並沒有刻意表露出這種氣息。


    “歡迎回來,厄莉絲,你終於醒了。”莉莉薩爾對她笑了笑道:“手刃了灰燼王雷度的女武神,奧德賽的五位傳奇之一。”


    “劈啪!”一道致命的閃電從奈樂,不,厄莉絲的手中發出,強勁的電弧直奔莉莉薩爾的麵門,後者則抬手在麵前聚起一道水幕,引導著雷電朝著其他方向偏折出去,最後擊中陵墓的牆壁之上,小小的一道閃電卻引發了巨大的震動,伴隨著轟隆的響聲,整個陵墓都顫抖了起來。


    “逆雷法,這麽多年了,果然還是有點手生了。”莉莉薩爾苦笑道:“剛見麵就動手,你是想熱身一下嗎?”


    “死亡神選的守墓人……你有什麽目的?”厄莉絲凶光外露,手握電聚的短刀盯著莉莉薩爾,她全身都被銀色的電光包裹,看起來就像是披著一條銀色鎧甲的龍展開了雙翼。


    “別激動,你就這樣對待把你喚醒的人嗎?”莉莉薩爾擺了擺手說道:“這一世的記憶又沒消失,你應該還記得是我幫了你。”


    “……”厄莉絲回憶起有關奈樂的記憶,身上的殺氣才收斂了幾分。


    “不用緊張。”莉莉薩爾繼續說道:“畢竟,我們都需要彼此的力量,我把你喚醒了,接下來……你替我辦件小事如何?我不方便離開這裏。”


    “原初者的走狗,你讓我替你辦事?”


    “我們死亡神選和你們奧德賽沒有舊怨吧?暫時合作,對我們都沒有壞處。”莉莉薩爾依舊保持鎮定,主要是厄莉絲要適應這副身體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即使她以前再強,現在應該也不是自己的對手,她胸有成竹。


    “哼……你想要什麽?”厄莉絲冷哼道:“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廢話。”


    “幫我除掉一個叛徒,你應該還記得他,是約書亞的徒弟,好像叫蘭斯洛特。”莉莉薩爾輕描淡寫地說道,“主神蘇醒在即,我不想讓這些異端擾亂了我們的計劃。”


    “記得,他還沒有蘇醒光暗引擎,對我來說小事一樁,你就為了這個?”厄莉絲有些不解,這種級別的對手,不知道她冒這麽大風險把自己喚醒吧?


    “目前就這個,但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機會合作的。”


    “沒有以後了,我算是還你人情,之後我們兩清了。”


    厄莉絲轉身離開舊殿,她的身影化作一道銀色雷光消失在小島的海岸線遠處,莉莉薩爾沒有阻攔,等厄莉絲離開之後,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當然會的,而且是你來找我,主神早已預料到一切了。”莉莉薩爾喃喃地念叨了兩句之後,整個人就逐漸虛幻起來,隱入舊殿濃厚的冰冷霧氣之中。


    陵寢的中央,那顆巨大水晶下的那具屍體依舊沉寂的坐在原地,仿佛睡著了一般,她的發絲一直垂落到地上,她的皮膚蒼白無血色,隻有在眉心的地方還有一點紅光在若隱若現。


    咚!如同心跳般的聲音在空蕩的陵寢中響起,接著再度陷入死寂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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