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昏暗的甲板上,一眾深海之民圍坐成一個圓形,桑吉多站在最中間,他高高舉起兩隻手臂,口中喃喃自語,五百個深海之民組成了三個圓圈,按照輩分和能力排列,資格越老能力越強的就在越靠前的圈裏,桑吉多雖然最年輕,可他的地位現在是最高的,之前他被拉撒姆博的血王利用,在他體內注入了一點點先祖之血,他本是要爆體而亡的,僥幸活下來後因禍得福融合了這一絲血脈,讓他得到了在族群中傲視眾人的力量。


    在遙遠的無光之海上,那早已被世界遺忘的一角中,更多的深海之民爬上礁石,遙望著大海的另一端,他們受到了召喚,族群中最高命令的召喚,雖然隔得很遠,可那聲音很清晰,他們是深海的子民,隻要能觸碰到大海,無論是多遠的距離都能將信息傳達到。


    海岸巢穴中的生物紛紛爬出海麵,來到高高的礁石上,他們都化身成半魚人的樣子,臉和四肢都是人類的樣子,可身上還有一部分的鱗片,兩個耳邊能看到明顯的鰓,大海在沸騰,無數的氣泡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潮水中湧動而出,撲通撲通連綿不絕的聲音就像是一首旋律特殊的歌。


    海岸上的深海之民們也在高唱著一首歌,一首沒有人知道含義,隻有旋律沒有歌詞的歌,從無光之海存在開始,這首歌就一直存在了,它刻在大海的呼吸當中,刻在浪花拍打礁石的節奏當中,刻在每一個深海之民的靈魂深處,詛咒還未解除的時候,他們還會周期性變為沒有理智的野獸時,他們每個人都在海中無比清晰地聽過那首歌。


    千百年來一直重複著這首歌的,就是水之心。


    它是深埋在無光之海當中,如果潛入到最下層的深海中,你就能看到它的一角,那是一個半透明的巨大球體,光是它的一角就已經和一個城市一般巨大了,難以想象水之心的全貌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這首歌能夠和水之心產生共鳴,這是深海之民都知道的秘密,一開始他們並不知道水之心裏麵隱藏著什麽樣的力量,吟唱這首歌隻是一種交配期的娛樂活動,直到有一次太多的深海之民同時唱響這個旋律,強烈的共鳴讓水之心再度運行了起來……一道從海中飛出的水柱擊穿了海岸上的一座大山,它甚至都不能被稱之為水,被無比強勁力量推動出的水流幾乎在瞬間就蒸發了……


    是帶著極強高溫的蒸汽流如同利刃一般擊穿了大山,在上麵留下如同打磨過一般的光滑切麵,從那之後水之心便被深海之民當做不能觸碰的秘密武器,而如今……他們居然真的要使用它了。


    數不清的旋律匯聚在起來,一開始是很淩亂的歌聲,慢慢地那聲音一點點協調起來,匯聚成越來越整齊的齊唱,深藏在大海深處的水之心也開始發出強烈的共鳴。


    距離火島不遠的桑吉多睜開眼看著遠處的海岸,卡溫留下的閃光彈還留有發光的痕跡,隱隱約約能看到海岸上的那個巨型機械,越來越強的共鳴在他身邊匯聚,那歌聲跨越萬裏的距離,將水之心的力量引導到他身邊,全族之力匯聚在他一人身上,無數的念頭和情緒透過歌聲傳達到他腦海中,如果不是桑吉多接受過維瑟拉學院的專業訓練,恐怕早就心神崩潰了,而現在他強壓下煩躁,讓自己進入空白狀態,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和要攻擊的目標。


    那旋律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如同一場交響樂進入高潮,魚人悠長的歌聲好似是千百萬人對著大海哭泣,這是一首持續了不知多少年的,關於生死與靈魂的挽歌。


    “死之潮湧!”桑吉多的雙手在空中握成一個三角形,而三角連線正對著的就是無麵之人的那艘巨型移動戰艦,他在歌聲達到完美協調的瞬間發動,水之心的力量通過他的精神為引導,在火島附近的海麵上顯現了。


    “刷!”


    一道蒼白的氣流束直接貫穿了蘭斯洛特身下的鋼鐵堡壘,就連粘合在堡壘關節部分的液體都被直接摧毀了,那東西是達滾力量的一部分,和召喚出來的奴仆蛇身上的皮膚一樣,不但能折射光念的傷害還能夠無限再生,除了來自原初者的力量之外沒有任何東西能摧毀它們……


    剛剛的那道攻擊……蘭斯洛特很清晰的感覺到了,那是來自深海深淵的死亡之力,這怎麽可能……


    “主人……是您有什麽教誨嗎?”蘭斯洛特誠惶誠恐地用意念呼喚著達滾,又一道從遠處飛來的超高壓氣流直接擊穿了移動堡壘的膝蓋,巨大的震蕩讓他在堡壘最頂層都能感覺到,堡壘的一邊傾斜了下去,重重砸在地麵上激起一陣強烈無比的震蕩波。


    過了許久那個幽邃而遙遠的聲音從在蘭斯洛特的腦中響起,莫名其妙的攻擊讓蘭斯洛特有些恐懼,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什麽導致了達滾的懲戒。


    “這不是我做的,但確實是我的力量。”遙遠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這怎麽可能呢?到底是怎麽回事?”蘭斯洛特難以置信道。


    “當然有可能,你不也在使用我的力量嗎?無麵教會裏數不清的人都在使用我的力量,隻不過是多少的問題而已。”


    “這種程度的攻擊……也太離譜了。”


    “我當年被封印的時候,有人趁機奪取了我一部分的力量,它被一隻巨大的容器保存了起來,一直到現在……”


    “到底是什麽人如此大膽?”蘭斯洛特震怒了,說是虔誠或許不至於,如果是潛意識裏的嫉妒更說得過去,他一直都渴求著力量,我做了這麽多的事情隻不過是想從達滾那裏得到永恒不滅的神力,可有人卻能輕而易舉就得到了它。


    “奧德賽……”達滾的聲音悠悠說道,仿佛那是這個世界上他最憎恨的詞語。


    “那是什麽?”


    “你沒有必要知道,等合適的時候或許我會告訴你。”


    說完達滾的聲音消失了,蘭斯洛特回過神來的時候身下的古代堡壘已經被千瘡百孔了,攻擊者的力量和達滾是同源的,他沒辦法再用那些液體修複它,心一橫直接下達了最終命令,讓堡壘快速變形重組,以它的殘破程度已經沒辦法繼續作戰多久了,既然力量都已經投入下去了,不如就讓它一次性用掉算了。


    原本像一個巨人形態的巨型堡壘快速轉化成了一個移動炮台的樣子,將所有能量都匯聚在炮口當中,朝著那蒸汽流打來的方向猛轟出幾炮,刺眼的火光將整個海岸照亮,灌輸著強勁能量的炮彈朝著桑吉多的位置飛去。


    在船上匯聚著力量的桑吉多原本全神貫注在攻擊,沒想到對方直接找到了他的位置,而且還發起了反擊,桑吉多連忙收起攻勢,用水之心的力量進行防禦,一道龐大的水幕在艦船麵前升起,水幕引起的震蕩讓整艘艦船都搖晃了一下,蘭斯洛特發出的炮彈在水幕上炸開,掀起一陣如同海嘯一般的滔天巨浪。


    船上的深海之民們趁著爆炸剛發生的一瞬間從船上跳下去逃生,如母親一般的海洋將他們庇護起來,爆炸傳入海水中威力開始減緩,但依舊有幾個族人在衝擊波當中喪命,好在身為異常的他們體質極其強韌,而且善於利用海洋,不然可能就要在船上被一鍋端了。


    一口氣把移動要塞裏儲備的所有能量打空之後蘭斯洛特的怒火還沒有發泄完畢,他運起力量將身下的巨型炮管直接扭了下來,雙手並用使出巨力將鋼鐵炮管扭成了一道螺旋的麻花狀尖刺,在他的視角裏看,海上的那個襲擊者已經被幹掉了,可他還有一個要解決的目標……


    那就是在峽穀中一直給他搗亂的烈陽司辰……當然它現在已經不是無麵之人的司辰了,可以叫它大眼睛,也可以叫它炙炎劍心,總之,那個家夥用卑鄙的手段愚弄了自己,它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擺脫了植入體內的炸彈,而且現在還倒戈開始幫助那些光念士……


    “背叛者!”蘭斯洛特右臂的肌肉劇烈隆起,如同烈性炸藥一般釋放出強勁無比的力量,推動手中的尖刺如同弩炮一般轟出。


    飛出手中的尖刺直奔火島中央的峽穀而去,化作一道黑色的長線刺向大眼睛藏身的那個繭,但這一擊還沒有打中就被人截胡了下來。


    尖刺在空中被撞的是一個堅硬無比的物體,直接被兩股相對的巨力壓成了一個鐵餅,然而奇怪的是前麵明明沒有任何東西,尖刺就像是撞在一個無形的牆壁上了一樣。


    峽穀內的格恩手上還縈繞著那層橙黃色的光,尖刺並沒有撞到任何東西,可這樣沒有生命的物體是能夠被白日鑄爐之術輕易掌控的,隻要他在這裏,隻要他在這裏,他就不會讓蘭斯洛特輕易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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