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外婆幾個月沒見大閨女, 挺想她的, 早飯後就提議去大閨女家走親戚。顧羨也挺想大姨的, 暑假回來都沒跟她好好說說話,就急急忙忙走了。既然要去大姨家,顧羨就把給大姨買的東西收拾收拾, 等會都給她帶過去。


    正忙著呢,就聽到院子裏賀美玉的大嗓門在喊:“嫂子在家嗎?”


    顧羨收拾東西的手頓了頓, 朝賀思璿看了眼,賀思璿走了出來,見到來人,她嘴巴一撇,招呼著說:“進屋來吧。”


    鄭悅華抱著孩子走了幾分鍾路, 胳膊酸脹痛,打算把孩子遞給旁邊的賀高俊,在家裏的時候賀高俊願意抱孩子,不代表出了門,尤其等會要見到博言, 他還願意抱孩子,就指了指賀美玉說:“讓美玉幫著抱。”


    鄭悅華抱著孩子看向小姑子。


    賀美玉雙手插羽絨服兜裏, 給手捂暖, 聽到她哥的話, 翻翻眼睛說:“讓他自己下來走唄,都兩歲的孩子了,哪能時刻抱著, 多累人啊。”


    村裏這麽大的孩子哪個不是滿地跑著玩,都讓抱的話,還要不要幹活了?孩子養的太嬌氣。


    丈夫不抱,小姑子不願幫忙抱,她兒子也不願下地走路,鄭悅華還能有什麽辦法,隻能自己憋著勁抱著,抿著嘴不吭聲,垂著頭眼睛潤潤的。


    賀思璿走出來奇怪的瞅她一眼,怎麽還流眼淚水了?她沒說什麽,望向她懷裏抱著的孩子,說道:“進屋裏坐吧,我嫂子他們正在收拾東西,打算去走親戚。”


    賀高俊就問道:“是去周家村嗎?”


    賀思璿看他一眼,語氣不是很好的:“去周家村做什麽?”


    去看顧美娟怎麽偏心她繼女嗎?


    賀高俊皺眉,怎麽兩年沒回來,這些姑娘都這個脾氣,什麽態度?


    賀思璿不把他趕出去都是好的,還能給他什麽好態度?


    鄭悅華也覺得這些姑娘脾氣大,竟然比城裏姑娘火氣還足,不都說農村人重男輕女嗎?這一個個的脾氣像是重男輕女的結果嗎?她一點兒沒看出來。


    幾人進了屋裏,顧羨已經收拾好東西,一群人從顧羨屋裏出來,賀博言雙手拎的滿滿的,見到賀高俊,淡淡的打了聲招呼:“回來了?”


    賀高俊先是把目光放到他身旁的顧羨身上,接著又飛快的轉移,說道:“嗯,你們這是?”


    賀博言偏過頭看了眼顧羨,說:“去羨羨大姨家,爺爺奶奶都在家裏,你們坐吧。”說著就大步走了出去。


    顧羨什麽也沒說,跟在博言身後走了出去。


    賀高俊看到走出來的顧外婆,想跟她打招呼,顧外婆卻當沒看到他,沈老太太是客人,也不認識這幾人,更不會理他們,兩老太太相攜著邁出了屋。


    賀思璿和賀美玉就跟在後麵送他們。


    一群人說走就走了,屋裏一下子空蕩蕩的,賀爺爺賀奶奶對大孫子有想法,但孩子卻沒錯,看著兩人在這裏大眼瞪小眼的,讓他們坐,賀奶奶進屋拿了些糖果遞給鄭悅華,讓她剝給孩子吃。


    鄭悅華也沒客氣,一把接了過來,光光自打來了丈夫老家,就沒吃過這些零嘴,整日裏在家裏鬧騰她,她兜裏沒糖票,問婆婆,婆婆更是沒有。


    她都快憋死了。


    在這裏真是過不慣,過不慣則沒辦法,嫁都嫁了,還能反悔那?


    這糖果看包裝就很好,甚至比她在部隊她媽買的糖還要好。


    剛剛她就瞧見了,高俊堂弟一家子穿的都是華僑商店的高檔衣服,要知道這些衣服可不是光有錢就能買到的,必須要華僑券才行。


    堂弟一家都是農村人,即便有個大學生,她不認為他們就能弄到華僑劵,那麽他們家華僑券在哪裏弄得?


    如果多的話,她可不可以跟他們換點兒?畢竟她也十分眼饞華僑商店裏的衣服。


    她剝顆糖喂到兒子嘴裏,小孩子嘴裏有了嚼頭,老實很多,她捏著金色糖果紙,試探地問:“奶奶,這糖果挺貴的吧?”


    貴不貴的,都是孫媳婦兒弄回來的,賀奶奶哪裏知道這些,她說:“這我不太清楚。”


    鄭悅華看了眼手裏的糖果紙,不死心的又問:“這糖果一般地方可買不到,隻有華僑商店才有賣。”


    賀奶奶年齡大了,不大愛吃糖,聽大孫媳婦兒這麽一說,從兜裏拿顆糖剝了,放嘴裏試了試,濃濃的奶甜味瞬間充斥著口腔,她看向鄭悅華,笑著道:“確實挺好吃,沒啥怪味。”


    鄭悅華臉上帶著笑,好似找到了同路人,問道:“好吃吧?”


    賀奶奶嘴裏化著糖,微微點了點頭,“一分錢一分貨,這糖貴點也值。”


    賀思璿和賀美玉送走了顧羨一夥人,回了家裏,後麵跟著賀博文。


    聽到奶奶的話,她挑挑眉,望向鄭悅華手裏的糖果紙,說道:“這糖是嫂子大爺爺送的,博文這小子可喜歡吃了。”


    鄭悅華好奇的問:“你嫂子大爺爺是誰?”


    由於顧羨原先和賀高俊的關係,陳雪紅還有賀高俊有意無意的沒在她麵前提起過顧羨,鄭悅華剛來大山村,人生地不熟的,出屋的時間都少,更何況跟村裏人聊天了,所以這麽長時間,她根本不知道賀高俊和顧羨原先的關係。


    賀高俊也不知道顧羨哪裏來的大爺爺,還能買的起這麽貴的糖果,陳雪紅知道兒子心裏的疙瘩,怎麽可能跟她說顧羨在城裏找到奶奶的事情。


    賀高俊落魄回家,生怕被村裏人瞧了笑話,能躲在家裏就絕不出門,但凡他往村裏走一趟,他都不會對顧羨的事情一無所知。


    賀思璿存著一份顯擺的心思,洋洋得意的說:“你們可能應該聽說了吧,我嫂子在省城找到了親人,原來嫂子的爹竟是省城人。”


    賀高俊猛然抬頭看向她,滿臉的錯愕。


    鄭悅華倒沒多餘的想法,反而覺得這位堂弟媳婦兒的事情傳奇的可以寫書,她問:“竟然會有這麽湊巧的事情,省城這麽大,他們怎麽遇到的?”


    她比較好奇這點兒,這麽大的城市,找個人都如大海撈針,何況他們本就誰都不認識誰。


    賀高俊看向賀思璿,他也很想知道其中的緣故。


    賀美玉卻在旁邊笑了起來,說:“這事我知道啊。”


    賀高俊兩口子轉身看向她,賀思璿撇撇嘴,沒說話。


    賀爺爺賀奶奶雖然知道孫媳婦兒找到了奶奶,其中關鍵也不清楚,興致極好的看著她。


    賀美玉清清嗓子,說:“博言哥的教授是嫂子的大伯母,事情就是這麽湊錢,暑假的時候,咱們去公園玩,碰到了李教授,李教授認識嫂子的爹,她一看到嫂子就說嫂子像一個人,原先咱們都沒當回事……


    後來李教授來了家裏跟顧外婆談了很久。後來嫂子就認了沈奶奶,你們不知道,開辦認親宴那天,他們請了多少桌客人,那場麵……”


    賀思璿咳了咳打斷了她的話,賀美玉一愣,才發現自己講的多了些。


    賀思璿最後說道:“不管怎麽樣,嫂子算是找到了家人,在省城有了依靠,再不是誰想欺負就欺負,誰想算計就能算計的人了。”


    說完她瞥了眼賀高俊。


    賀高俊沒把思璿的眼神看在眼裏。他神色複雜,沒成想顧羨竟還有這身世,到讓賀博言撿了便宜。


    鄭悅華若有所思,從小姑子話裏話外,她覺察出堂弟媳婦兒剛認的家人,在省城絕對不普通,說不定家裏還有什麽大人物,她瞅了眼高俊,高俊平白無故被退伍,連她爹都諱莫如深,搖搖頭表示幫不了忙,那麽找找堂弟媳婦兒,行不行?


    大家都是賀家人,想來她會幫忙吧?


    回到家裏,鄭悅華就把這想法講給賀高俊聽,賀高俊想都沒想就厲聲拒絕了。


    鄭悅華嚇了一跳,她和高俊結婚後,高俊什麽時候朝她發過火?


    她也來氣了,指著他的鼻子:“我一心為了你,你朝我發什麽火,有本事你出去找份工作啊?”


    賀高俊也知道剛剛朝媳婦發火不對,再說他還想著讓悅華爹給他弄回部隊呢,他攬住她的肩膀說:“悅華,我是個男人怎麽能去求女人呢?她是堂弟的媳婦,我去求她不好吧?再說咱爹都沒法子,找別人,你覺得他們會幫忙?”


    丈夫伏低做小跟她陪不是,她心中那點火氣也就散了,不過還是說道:“親戚間不都是你幫我,我幫你,這有什麽?再說,你問都沒問怎麽知道他們不會幫忙?”


    賀高俊怎麽可能會找顧羨幫忙,更何況他也不願去求他們,那不是送上門讓他們打臉?


    他把兒子從媳婦兒懷裏抱過來,柔聲道:“爺爺奶奶打小偏向二嬸家,我和幾位堂弟關係一般,所以……”


    鄭悅華瞬間懂了,世上不缺偏心眼的爺奶,如同她爺奶就偏愛大伯家幾個孩子,從而導致他們堂姐妹、堂兄妹間並不親近,反而處處較勁兒,她還曾幼稚的發誓一定要過得比他們好,讓爺爺奶奶後悔,對此她有種同仇敵愾的感覺,說:“天底下的爺爺奶奶為什麽都偏心?”


    賀高俊拍拍媳婦的胳膊:“你爺爺奶奶偏心那是因為你們家沒男孩,這點大家都可以理解,我們家情況則不同,同樣是他們孫子,怎麽就要喜歡堂弟多些?這沒道理。”


    鄭悅華想到賀家爺爺奶奶,看著那麽慈祥,沒想也是對偏心眼子的老頭老太。


    賀美玉不知何時站在了堂屋門口,雙手抱胸,譏笑的問:“大哥這樣說,不覺得良心不安嗎?”


    爺爺奶奶一直跟著他們住,可以說他們幾個孩子打小到大吃穿上學一切花用基本都是爺爺奶奶出的,哪怕爺爺奶奶更偏愛博言哥一些,他們也沒給博言哥出過學費。


    也就是博言哥他們大了,要娶媳婦兒了,爺爺奶奶才出錢給他們蓋了房,怎麽就成了哥哥眼裏的偏心眼了?


    他真敢說。


    賀高俊滿臉不耐,怎麽哪裏都有這個妹妹?


    鄭悅華不解的看向小姑子,賀美玉挺看不起這個嫂子的,按理她父親是部隊幹部,這當閨女的不該這麽單純,可她還是被她哥騙的團團轉,她覺得她身為妹妹應該做點什麽,不能讓她哥在這樣錯下去,好心的說道:“爺爺奶奶是挺偏心,至於偏向誰,這裏麵可有說頭了。”


    賀高俊揚聲喝道:“賀美玉!”


    賀美玉神色自若,根本不把他的喝聲當回事,繼續說:“同樣是孫子,我就不明白了爺爺奶奶為什麽要給我們家幾個孩子出學費,而不給博言哥出學費,嫂子,你文化高,你跟我說說這算偏心嗎?”


    鄭悅華懵了,她看向賀高俊,見他滿臉羞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賀高俊恨不得把賀美玉腦子掰開看看裏麵裝的是不是豆腐渣,有這麽坑哥哥的妹子嗎?


    賀美玉說完轉身就走,根本不管她哥怎麽在裏麵討好誘哄鄭悅華。


    ……


    娘家來人了,顧美霞特別高興,割肉殺雞宰魚,忙活個不停。顧羨肚裏孩子六個月了,這會兒她沒其他反應,就是餓的比較快,於是躲在廚房幫著燒火,賀博言幫著砍雞塊。


    顧美霞邊洗著菜邊同顧羨聊天:“你說開了年你又要開家飯館?”


    “那家飯館就在博言學校旁邊,已經裝修好了,開年隻要有了幫工就能開業。” 顧羨剔了剔火。


    顧美霞不懂啥裝修,卻能想到羨羨開這麽多餐館,來年又要生孩子,她一個女人太辛苦,皺著眉說:“如果你娘是個好的……”就能過去給你幫忙。


    顧美霞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怪沒意思,自家妹子如果是個拎得清的,就不會說些親閨女沒用,指望繼女的話出來。


    顧羨也不想提她娘,說道:“大姨,不如你和大姨父去幫我吧?”


    在家種地固然穩定,卻沒啥大盼頭。她今後會定居省城,如果大姨他們搬去省城,她也就沒啥好擔心得了。


    “去幫你?”


    顧美霞想:如果能幫到羨羨,她肯定會去幫她,關鍵她沒開過飯館,做飯家裏人吃還能糊弄過去,讓別人花錢買,她沒信心。


    顧羨就給她解釋:“大姨,咱家飯館隻賣包子饅頭,還有餃子麵條,這些不用說,你肯定都會做,早上還賣些稀飯、胡辣湯,不需要啥手藝。”


    顧美霞洗菜的手停頓下來,北方人大多吃麵食,他們家孩子爹不喜歡白米飯,饅頭頓頓要有,不是她吹牛,全村都找不出誰有她蒸的饅頭綿軟好吃。


    至於肉包子,過年過節或是嘴饞的時候,他們家也經常割肉包包子吃,隻要豬肉夠了,她包出來的包子,小兒子一頓就能幹三四個。


    餃子麵條也嚐嚐出現在飯桌上,農村老娘們,誰還不會包餃子,擀麵條?至於胡辣湯還有稀飯,那些根本不用說,蒙著眼,她都能做出來,就是她家寶強都會做。


    所以,她去幫羨羨,真的沒問題?


    “行,我去給你幫忙。”顧美霞忽然大聲說道。


    顧羨一愣,大姨這麽輕易就同意了?她反而有點踟躕不前:“你不同大姨父商量商量?”


    “這有啥好商量的?秀榮也出嫁了,寶強考上了縣城的高中,家裏就我們兩個老家夥了,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給你幫忙,你還能虧待我不成?”顧美霞理所當然的說,接著她又遲疑了下:“就是寶強這孩子在縣城,我有點不放心。”


    為啥不放心,顧羨也知道,寶強是大姨家唯一的男孩,寶貝蛋子。雖然嬌生慣養的,但學習卻非常好,大姨不放心他,她完全理解。這小子上輩子能考上大學,這輩子肯定也錯不了。


    她玩笑著說:“大姨父今年賣魚掙了不少錢,到時候在省城買套房,把寶強的戶口遷到省城,讓他轉學去省城念書,你看博文才去省城半年,這回考試就考了雙百分。”


    在省城買房?


    這事情,顧大姨就是做夢都沒想過,不過侄女這麽一提,她心裏這個念頭,就隱隱往外冒,侄女不僅在省城買了房,還開飯館,她在省城買房,或許真的能行?


    “這事不著急,你大姨父還說要蓋大瓦房呢。”顧大姨挺為難,大瓦房她喜歡;省城買房,她更喜歡。家裏隻有那麽多錢,隻能顧一頭,到底怎麽辦,她也不知道了,“等你大姨父回來跟他商量商量再說吧。”


    顧羨頷首,蓋房買房都是件大事情,確實要同大姨父商量明白了,她說道:“大姨,我說句實在話,寶強成績好,將來考大學應該不是問題。哪怕在家裏蓋了瓦房,他結婚也不能住在裏麵,如果在省城買了房,他大學畢業,工作結婚,都方便。”


    上輩子寶強考上了外省的大學,大學裏談了個對象,畢業後要結婚了大姨卻掏不出錢買房,女方父母挺仁義,說為了自家女兒好,答應給他們買房,結果孩子一生,上戶口時,卻隨著女方姓的。大姨為了這事,一氣之下暈過去了,輸了幾天水,才慢慢好了。


    聽到顧羨誇寶強,顧大姨就笑著道:“還考大學呢,能考上高中都不知道費了多少力。”


    不過心裏卻在想著侄女的話,如果寶強將來真能考上大學,那在家裏蓋瓦房,確實不合適,要不就在城裏買房?


    顧羨見大姨有點意動,就不在多說,她該說的說了,願不願意買房還要看他們自己的意思。


    大姨父每天都要去湖裏打魚,剛炒了幾個菜,顧羨就讓大姨幫飯裝好,讓博言給大姨父送過去,回來差不多就可以開飯了。


    飯菜剛擺上桌,賀博言就騎著大姨家自行車回來了。


    飯桌上,顧大姨不停的讓沈奶奶還有沈明悅、張叔多吃點,多吃點,飯桌上幾乎都是她洋溢的聲音。


    沈奶奶唉唉的應著,沈明悅也是頭一回遇到這麽熱情的人,雖然不怎麽習慣,但被人這麽熱乎的招待,她還是覺得心暖。


    顧羨無奈的望著她,說:“大姨,你快點吃吧,菜都涼了。”


    顧大姨唉了聲,又繼續招呼餐桌上的人吃飯。


    顧羨夾了塊雞肉放她碗裏,“大姨,你累了一晌午了,快坐下吃飯吧。”


    沈明悅也如是說道:“是啊,大姨不用招呼我們,我們不會客氣的。”說她也夾了塊肉放進了顧大姨碗裏。


    顧大姨這才坐下來吃飯。


    飯後,顧羨和沈明悅幫著收拾碗筷,顧大姨忙說:“你們歇著,我來吧,就著幾個碗一會洗完了。”


    兩人還是挽起衣袖,收起了飯桌上的碗,洗好碗筷,收拾妥當,顧羨把給大姨買的衣服拿了出來,讓她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顧大姨嗔怪的瞥她一眼:“掙了錢就存著,買衣服幹啥?”


    顧羨嘿嘿笑了下,就把羽絨服遞給大姨,催促道:“大姨,你快快試試。”


    凡是女人,不管老的少的,就沒有不愛新衣服的,顧大姨嘴上說著,看著手裏的衣服,卻很是喜歡,摸了摸,問顧羨:“這咋穿,就這樣罩在棉襖外麵穿著嗎?”


    顧羨就跟她說,把棉襖脫了穿。


    顧大姨掂了掂衣服,不是很重,起碼沒有棉襖重,能暖和?她將信將疑,不過還是把身上舊棉襖脫了,把羽絨服套了上去,還別說,這麽一穿,還真暖和,她笑著說:“衣服看著輕薄,沒想還挺暖和的。”


    旁邊顧外婆就跟她解釋:“這是羽絨服,裏麵全都是鴨絨,能不暖和嗎?”


    顧大姨就想到鴨子冬天也是一身毛,它們也不嫌冷,還往水裏跑,是暖和。她把拉鏈拉上,不舍的摸了摸衣服,脫了下來。


    顧羨望著她:“怎麽脫了,不喜歡?”


    顧大姨把舊棉襖重新套身上,把羽絨服疊好:“喜歡,怎麽不喜歡,留著趕集或是走親戚穿,在家裏幹活穿別再弄髒了。”


    顧羨不管她那麽多,隻要喜歡就好。


    他們略坐一會兒,張叔就有點坐不住了,讓賀博言帶他去看打魚的,顧羨一聽,也想去,被顧外婆還有奶奶齊齊給否了,挺個大肚子看什麽打魚?滑到了怎麽辦?


    沈明悅也沒看過打魚,滿臉稀奇的跟著去了。


    傍晚時,大姨父打魚就回來了,連著他買的魚,裝了十來個麻袋,沈明悅第一次看到這麽捕魚的,可算漲了見識。


    這時候大姨已經做好了晚飯,他們吃了晚飯,就緊跟著收拾東西回去了。


    顧大姨把給顧羨做的臘肉臘魚裝上車子,又給她捉了兩隻雞,讓她帶回去燉湯喝。大姨父撿了十來條還有氣的鯽魚裝在水桶裏,給放在了小車子上,想著侄女家裏來了這麽多客人,十幾斤重的大白鰱更是給她拿了好幾條。


    顧羨直說夠了夠了,這麽多魚別說這幾天吃了,就是整個年,也夠吃了。


    顧大姨嗔了她一眼,又去撿了幾來條大白鰱裝進了口袋裏,說:“過年過節的,你們不去博言外婆家送禮啊?家裏就是賣魚的,還能去鎮上花冤枉錢買?多帶點回去,沒了的話,你們有小車子,開著車子就過來了方便。”


    顧羨沒在多說,魚雖然在外麵稀罕,在大姨家還真不稀奇。


    路上,沈明悅讚歎道:“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魚,竟然裝在麻袋裏的……一麻袋一麻袋的……”


    顧羨就笑著同她說:“別看這麽多魚,拉到鎮上還不夠賣呢。”


    過年都興吃魚,家家戶戶都要買很多魚,靠山鎮那麽大,那些魚怎麽夠分?


    沈明悅不傻,姐姐這麽一說,她也就反應過來,“分到家家戶戶也就少了。”


    回到家裏,董問萍他們也已經吃過飯,正在鍋裏燒熱水,外婆和奶奶跟著張叔讓賀博言送去了顧家老屋,那裏有煤爐子,煤爐子裏有熱水,顧羨就交代賀博言:“不要忘了給她們把熱水瓶裝好熱水,捂在被窩裏。”


    其實顧羨不說這些,賀博言也知道這樣做,不過他還是笑著應了。


    顧羨就癱坐在床上,她六個月的肚子,都有別人八個月肚子大,走幾步路就累的氣喘籲籲地,偏她重生後得到的大力氣還消失了。


    董問萍見她躺在床上不願動,給她把泡腳水端了進來,她緩緩的坐起來,略微不好意思:“娘,等博言回來弄唄。”


    董問萍擺擺手,沒覺得有啥,兒媳婦這會兒懷著身孕,她當老婆婆的不伺候著誰伺候?瞅著腳盆裏兒媳婦的腳,問:“水溫合適嗎?”


    顧羨頷首,“合適。”


    董問萍在屋裏瞅了瞅,又問:“你的牙刷呢?”她知道兒媳婦每晚要洗了臉刷了牙才睡覺。


    顧羨抬起頭,說道:“娘,你去睡吧,我洗好腳再出去刷牙洗臉。”


    “那多冷啊,牙刷在哪裏我給你擠了牙膏,你就在屋裏刷牙吧。”董問萍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我先去把洗臉水給你端過來。”


    顧羨笑笑,揚聲說了句:“娘,牙刷在窗台上呢,藍色的是博言的,紅色那支才是我的。”


    “唉,我知道了。”


    董問萍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了過來。


    顧羨洗漱好,脫了棉襖棉褲躺在被窩裏,發覺裏麵暖和和的,腳往裏麵伸了伸,踢到兩個熱水瓶,她笑著問董問萍:“娘,你把熱水瓶給我放到被窩裏了?好暖和。”


    董問萍就說:“我毛估著你們這會兒要回來了,就提前燒了水給裝上了。”


    顧羨不得不說,她婆婆要細心起來,真是誰都比不上。


    賀博言回來,看到自家媳婦兒已經躺在床上等著他,他蹙眉:“不是說好等我回來給你打水?”


    顧羨就笑著看他:“咱娘給我端的水,放心吧,我沒幹重活。”


    賀博言滿意的點頭,傾身在她唇上親了下,說道:“你先睡吧,我去洗漱。”


    年前這幾天,基本上天天都要走親戚,昨天去了大姨家,今天肯定要去博言外婆家送年禮。家裏啥都有,不用專門去鎮上買。


    董問萍昨晚捉了兩隻老公雞,顧羨大姨給的魚拿了三條十來斤重的,又拎了兩塊臘肉,沈奶奶帶的酒,她也是拿了兩瓶,這年禮不管在哪裏,都能拿得出手了。


    顧羨還給董大姨買了件呢子大衣,跟羽絨服比,不算貴,也要三十多塊錢呢,這是董問萍出的主意,她覺得給自家大姐買貴了,她肯定不會要,不如買件價格差不多的,她還能高興些。


    暑假的時候,董大舅家送來了兩隻老母雞,這人情不能不還,董問萍就建議兒媳婦給娘家大嫂扯塊布,別的不用多買。


    這些東西都是給婆婆娘家人買的,顧羨凡事聽婆婆的,她讓怎麽買就怎麽買。


    昨天跟著孫女去她大姨家,還能說是走親戚,今天再跟著去孫女婿外婆家,沈奶奶覺得那關係遠了,他們就不去了。當然她話肯定不能這麽說,借口說累了,就推辭了。


    雖然沈奶奶和沈明悅不去,但還是讓張叔開著車子把他們送了過去,董問萍卻說不用,他們趕牛車去。


    沈奶奶言道,坐牛車周圍全是風,凍著她孫女這麽辦?家裏又不是沒車,何必找罪受。


    董問萍還能說什麽,她再不願意張叔勞累,也不能凍著兒媳婦啊!


    車子一直開到董外婆家門口才停下來,董外婆他們正在堂屋門口曬太陽,忽然一陣小汽車響聲傳來,這聲音既陌生又熟悉,他們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


    嚇得拔腿就往外麵跑,跑出來,董外婆看到車邊站著的賀博言,哎呦一聲,才算鬆口氣。


    捂捂胸口,還以為是什麽玩意呢,結果是小車子。


    楊玉英就大笑著走上前,眼睛卻瞅著小車子,問賀博言:“你們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賀博言就道:“前天回來的。”


    董問萍從車裏下來,打開後車廂,就往下麵拎東西,邊拎她邊說:“大嫂過來幫忙,博言去把羨羨扶下來。”


    董外婆從剛剛看到小車子,就驚嚇的不行,直到閨女喊她兒媳婦幫忙拿東西,才醒神,忙跑去過把閨女手裏的魚搶先拎在手裏,這一拎她就一個趔趄,差點栽到,幸好旁邊的董問萍見勢不對扶了她一把。董外婆站穩腳步,全身直冒冷汗,我的乖乖這魚得多大啊,這麽重。


    “這魚是羨羨大姨父拿來的,每條十幾斤重呢,你小心點吧。”


    董問萍要笑不笑的,她剛剛為啥不喊她娘幫忙?不就因為怕她拎不動,她卻非要上趕著搶去拎著,這下知道厲害了吧?


    董外婆確實知道厲害了,一條魚就得有十幾斤重,三條魚都得四十來斤重呢,她一個老太太能拎起來就不錯了,即便如此,也生怕別人搶了她魚似的,不丟手。也不讓人幫忙拎著。


    賀博言看了幾眼,走上前一把把她手裏的魚拎了過來,大步進了院子。


    董外婆訕然,轉過頭才看到旁邊挺著大肚子的顧羨,這一看,她眼睛一眯,忙驚叫道:“你這肚子咋這麽大?”快生了吧?


    董問萍心裏怪不得勁,她娘會不會說話?好似羨羨肚子不該這麽大似的。


    她哼了聲,炫耀的說:“我們家羨羨肚裏揣著兩個娃娃呢,那肚子能不大嗎?”


    楊玉英是真意外了,不管在何時雙胞胎,他也稀奇啊!


    “雙胞胎是該有這麽大肚子。”她意外完,笑著說,“那外甥媳婦兒趕緊進屋歇歇,別累著了。”


    看問萍那稀罕樣,外甥媳婦如果在他們家出了啥意外,問萍能吃了他們。好不容易才緩和的關係可不能再鬧矛盾了。


    董問萍就把雞還有肉遞給楊玉英,她則扶著顧羨進了屋裏。旁邊董大舅舅去招呼張叔,上前給他遞了根煙,張叔搖頭拒絕,他不吸煙。


    楊玉英拎著東西跟在後麵,心裏像長了草似的,怎麽小姑子一家去了趟省城,還開了小車子回來了,哪怕她發揮出眾的想象力,也絕想不出顧羨找到了父親那邊的家人。


    就是董外婆還有董大舅也好奇啊,盯著小車子瞅了又愁,見賀博言他們都進了院子,也隻能不舍的進了院子裏。


    幾人剛坐下,楊玉英就好奇的追問:“你們在省城怎麽樣啊?咋還開著小車子回來了?”


    村裏哪家有輛自行車都算了不起了更何況小車子了,很多人都是見都見過。一會兒的功夫,車子旁邊就圍滿了一群看稀奇的人。


    顧羨微笑著,董問萍就給她解釋:“這不羨羨在省城找到了她奶奶,這車子就是她奶奶的車子。”


    董問萍一句話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更加讓董家幾個人好奇了。


    比如說顧羨奶奶是誰,她怎麽一到省城就找到了奶奶?她奶奶又是什麽身份,她為什麽能開得起小車?種種問題,反複在他們腦海裏翻滾,他們見顧羨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隻能識趣的沒多問


    楊玉英撿了些安全的話題,問董問萍:“方媛在省城怎麽樣?哭鼻子沒有?”


    她自問自己問的話還算安全,但董問萍卻習慣性把她往壞處想,以為她在等著看笑話,就說:“方媛勤快又眼色,不僅她嫂子誇獎她,就是顧羨奶奶也說這丫頭能幹。”


    楊玉英還真沒別的意思,不過董問萍表麵功夫做得好,她也沒發現她的異樣,又問道:“博文在省城上學還好吧?”


    說到博文在省城的事情,董問萍就是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她興致勃勃的拉著楊玉英得手:“這孩子真給我爭氣,到了省城成績蹭蹭蹭往上升,這回考試更是考了雙百分,學校還發了獎狀,老師還專門到家裏跟我說,讓我代表學生家長去發表講話。”


    啊?


    楊玉英嘴巴張的大大的,愣愣的問:“那你去了嗎?”


    “肯定去了。”董問萍一本正經的說。


    楊玉英再看小姑子的眼光都不同了,滿臉的敬佩:“他們學校有多少人?”


    就是董大舅都挺意外,他妹子還有這本事。


    這到問住董問萍了。


    她想了想:“他們學校一個班能有四十多人,每個年級都有六個班,五個年級,加上老師該有一千多人吧。”


    楊玉英唏噓不已,“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你竟然沒怯場?你膽子可真大。”


    董問萍瞥了她一眼:“哪裏隻有這麽多人,散學典禮那天,還有學生家長呢,得有兩千多人吧!”


    楊玉英更加唏噓,心裏也不得不佩服這小姑子,確實不是一般人,怪不得人家能培養出大學生來。


    董外婆就在旁邊潑冷水:“她就是傻大膽,天不怕地不怕的。”


    董問萍的臉拉下來,她傻大膽咋了?她傻大膽至少沒給兒子丟臉,那有的學生家長上了台講句話都是結結巴巴的,才丟臉呢。


    董問萍好好的心情,被她娘一句話給破壞了,吃過午飯,顧羨把給大舅媽買的布料給她,略坐坐就去了董大姨家。弄得楊玉英在心裏不停埋怨她老婆婆就是個冷場王,說話從來不會看人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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