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榮妃向榮飛燕問候兩句,是出於姐妹之情。


    那麽主動將正作揖施禮的張桂芬攙扶起來,就是出於對張家權勢的敬畏。


    或許也不隻是張家。


    世人都說,衛淵能娶張桂芬為妻,是衛淵的福氣。


    但是在榮妃看來,又何嚐不是張桂芬的福氣?


    看似是張、衛兩家聯姻,是衛家占了便宜,實則是互相成全彼此。


    張家後人乏力,衛淵可以填補這個空蕩,讓張家繼張輔之後繼續興盛。


    而衛淵也可以靠著張輔的勢力,繼續向上攀爬,不用淪落到武襄公那樣的下場。


    此刻,張桂芬不卑不亢的應聲道:


    “這幾日都忙於家中學業,如果有機會,定去宮裏看望榮妃娘娘。”


    榮妃握起張桂芬的手腕,笑道:


    “我年長你幾歲,你喚我一聲姐姐就好,稱呼娘娘,反倒是有些見外了。”


    張桂芬沒有忘記衛淵的囑咐,


    “娘娘就是娘娘,方才富昌伯說禮製不可廢,桂芬深以為然。”


    榮妃稍稍愣神,又看向站在張桂芬身後的明蘭,上下打量一番,道:


    “這位就是忠勇伯的外甥女盛明蘭吧?”


    明蘭拱手道:“民女拜見貴妃娘娘。”


    榮妃笑道:“快免禮,你舅舅的大名,本宮早就有所耳聞。”


    “那日你舅舅在宮中對陣兩名使臣大獲全勝時,本宮與皇後娘娘正在觀元閣裏瞧著。”


    “你舅舅,不愧忠勇二字。”


    觀元閣在紫宸殿的右側。


    往來科舉進士們參加殿試的時候,都是在紫宸殿內舉行。


    敲定名次時是在殿外。


    這時,皇家會將前殿開放。


    許多名門女眷都可以站在觀元閣之上,看當朝新科進士、狀元等。


    由地位排次,率先擇婿,比如,先是太後為自己的女兒相中人家,再是貴妃,再是一些勳貴等。


    幾乎已經成了傳統。


    “貴妃娘娘言重,這忠勇二字,乃是陛下親自書寫,說到底,也是陛下識人善用罷了。”


    張桂芬擔心明蘭見到榮妃,心中會有些緊張,所以替明蘭回答了這個問題。


    她與衛淵有姻緣,關於衛淵的事情,她來回答,倒也不算冒昧。


    榮妃點了點頭,“桂芬說的不錯,你找了個好夫家。”


    張桂芬道:“這是桂芬的福分。”


    榮妃看向眾人,“都別在這站著了,走吧,去後院用膳。”


    所有人齊聲作揖,“諾。”


    隨後,榮飛燕站在榮妃身後側,其餘人跟在她們二人身後。


    至於富昌伯父子,則沒有前往後院用膳,畢竟都是女眷,多有不便。


    其餘人,包括張桂芬在內,都是跟在榮妃姐妹身後。


    張桂芬大可不必如此,她這是在照顧著明蘭的情緒。


    後者貼耳小聲道:“舅媽,這榮妃氣質當真尊貴,我站在她麵前,倒是有幾分緊張。”


    張桂芬笑道:“沒事,別怕。”


    方才她與榮妃站在一起。


    光論氣質來說,完全不輸榮妃,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為榮妃有著女子所有的婉約之美。


    但張桂芬除此之外,還多了一股英姿颯爽的氣質。


    這時,有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議論著,


    “榮姑娘有位好姐姐。”


    “是啊,榮妃一出現,榮飛燕將張家姑娘都比了下去。”


    “要不然,張家姑娘也不至於站在榮姑娘的身後。”


    “.”


    女兒家心思細膩,對於這些細枝末節格外關注。


    張桂芬的性格,一向是大大咧咧的,倒是對這種事並不怎麽在乎。


    就在這時,榮妃突然停下腳步,使眾人一愣,隨後就見她轉身,緩緩開口道:


    “桂芬,來我旁邊,我有好多話想要對你說呢。”


    “明蘭也來吧,你舅舅與我榮家同屬勳貴,本宮也有好多事,想要問伱呢。”


    對張桂芬自稱‘我’,對明蘭自稱‘本宮’。


    張桂芬與明蘭不好推辭,隨即就來到榮飛燕左右兩側。


    而榮妃卻拉住張桂芬的手,讓她與自個兒站成一排。


    如此一幕,讓眾人看了,心思都頓時活躍起來,


    “張家姑娘,竟是與榮妃並排前行?”


    “到底是張家姑娘,無論走到哪裏,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是啊,就連榮妃娘娘都對其另眼相看,”


    “榮姑娘的姐姐雖然是貴妃,可家裏畢竟是伯爵府,人家桂芬姐姐可是國公府的獨女呢。”


    “.”


    這些議論之聲雖然微末,但走在前列的榮飛燕倒也能聽得一二。


    但因榮家與張家、衛家交好一事,關乎榮家前程,她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


    張桂芬無論地位還是其它,都優越於自身。


    今日榮家宴席乃是流水宴,請的是樊樓的廚子。


    榮妃將張桂芬拉在自己的右側坐下,榮飛燕則坐在左側。


    明蘭坐在下方一側首座。


    這待遇,擱在以前,明蘭想都不敢想。


    畢竟,這是堂堂貴妃親選的坐次。


    現在,她倒是想明白了。


    以前是不願爭執這些,生怕招人矚目。


    可如今,行走在外,她代表的不是盛家,而是她的親舅舅衛淵。


    若是她依舊像往常一般,坐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那麽折損的,就是她舅舅的威名。


    所以,她心安理得的坐在了這一側首座。


    她暗自心想,或許今後,要習慣如此了。


    相較於她,如蘭與墨蘭的坐次,就安排的較為靠後了。


    甚至還排在了餘嫣然身後。


    想想倒也能理解,第一,她們是來蹭席的,並無請柬。


    第二,她們的老爹盛紘,官階太低。


    人家餘嫣然的父親,最起碼還能接觸國策,與一眾士大夫商議天下之事。


    用膳期間。


    張桂芬一直沉默寡言。


    榮妃姐妹二人倒是有說有笑的很。


    不時還會有人追捧榮妃兩句,引得榮妃嬉笑連連。


    明蘭悶頭狂吃。


    張桂芬不言不語,一直在等待著榮家唱這出戲的因由。


    她不信,榮家費了這麽大的勁兒,就連榮妃都親自來了,結果隻是想簡單與大家夥吃個飯?


    頓了頓。


    榮妃看向身側的張桂芬,笑問道:


    “桂芬妹妹,聽說永昌伯夫人午後在馬球場舉辦一場競技,不少勳貴子弟都會參與。”


    “聽聞桂芬妹妹一向喜歡打馬球,不知待會兒可有空陪本宮去瞧瞧?”


    堂堂貴妃,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張桂芬豈能拒絕?


    “娘娘想去,桂芬就陪著娘娘一起去。”


    張桂芬回應。


    榮妃點了點頭,又問:


    “聽說此前吳大娘子也邀請了忠勇伯,不過因為通敵案耽擱了。”


    “不知這一次,忠勇伯會不會去?本宮可是聽說,忠勇伯今日休沐呢。”


    以榮妃的權勢,提前獲知樞密院的人事安排,並不是一件難事。


    無論是榮家宴會,還是吳大娘子的馬球場競技,都安排在了今日,絕不是一件巧合。


    或許就連榮妃都沒意識到,因為這個小小的細節,她已經涉政了。


    張桂芬搖頭道:“衛家哥哥去不去,我還真是不知.”


    榮妃笑道:“你都去了,他怎能不去?”


    “這樣,本宮差人前往忠勇伯府知會一聲,本宮拿你當妹妹來看待,相看你未來夫婿一番,旁人也說不得什麽。”


    張桂芬內心嗬嗬一笑,原來是在這兒等著自己


    “榮妃娘娘有所不知,我那哥哥近日每次休沐,都要去新軍裏督促將士訓練,新軍事關國策.怕是難有空閑。”


    榮妃笑道:“無妨。”


    “嬤嬤,你親自去忠勇伯府問一問,就說,本宮和桂芬都想見他。”


    聞聲,張桂芬眉頭一皺。


    那嬤嬤,是榮妃從宮裏帶出來的。


    位比太監。


    雖無旨意,但好歹也是堂堂貴妃的意思。


    衛淵如果不來,那就是執意要與貴妃鬧僵


    可若來了又恐生事端。


    ——


    此前,忠勇伯府。


    衛淵正焦急地等待著一些人的到來。


    時辰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午時。


    忽地,有一名身著布衣的虯髯大漢未經通報,就可來到衛淵書房裏,


    “衛將軍,我們家幫主還有河東衛氏、兩浙衛氏的長老,已經到了。”


    聞言,衛淵神情激動,“速速將他們帶到正堂,不!”


    “將他們帶到書房裏來。”


    那人聞言退下。


    僅是這些,衛淵覺得還不夠。


    他又讓伯府裏的下人們,禁止靠近書房,心中才覺穩妥些。


    不久。


    衛氏兩名長老,漕幫幫主石堅,迅速來到後院的書房裏。


    衛淵看向三人,大聲笑道:


    “兩位族老,石兄弟,可是讓我好等!”


    石堅抱拳道:“前些時日,收到您的來信,便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京城,沒有誤了您的大事吧?”


    衛淵笑道:“石兄能來就已是給了衛某麵子,何來誤事一說?”


    河東衛氏長老摸著長長的山羊胡子,問道:


    “賢侄,大老遠的,讓我們趕來,究竟所為何事?”


    衛淵向兩名長老拱手道:


    “族老,事不宜遲,晚輩就開門見山了。”


    “根據可靠消息得知,官家要解除海禁,任由我大周百姓,自由開展海上貿易。”


    “盤桓兩淮之地多年的海家,已經瞅準了這次機會,朝中多方勢力,也已經布局入手。”


    “如此天大之事,咱們,也得分一杯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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