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原地,將族名的謾罵與聲討甩在腦後。


    一路去邀澹寢宮的路上,都十分的順利,因為並沒有什麽魔將把守,。邀月見此情況,微微鬆了口氣,看來四哥傷的應該不重,不然怎會沒有重兵把守?


    她嘴邊帶了微微的笑意,可當走進寢宮,看到昔日那威嚴睿智之人臉色蒼白的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周圍皆是一些護法元老在用靈力為他護體時,她嘴邊的笑意便徒然僵硬了下來。


    原來不是因為他傷的不輕,所以無重兵把守,恰巧相反,他是傷的太重,所以根本不需要那些魔將把守,便是為了擾人視聽,不讓外界知道他傷的太重吧。


    秋棠也在一群人中,身上仿佛也帶了些傷,卻是不當回事,似乎是因為感覺到了有人進來,他轉頭看了過來,待看清來人時,臉色順便不好了起來,讓另一個長老接替了自己的位置,便朝她大步走了過來,冷聲斥道:“你怎麽回來了?”


    邀月沒有回答他,隻是擔憂的緊盯著床上的人,問道:“阿棠,四哥他怎麽樣了?”


    秋棠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嚴肅的命令道:“你趕緊回去,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從未想過胡鬧。”邀月搖了搖頭,淡然的道,然後朝床邊的邀澹走去。


    周圍的那幾個長老見到她都沒有什麽好臉色,可偏生這位公主頗受魔尊的喜愛,所以即便再不喜她,他們也不敢像外麵的那些族民一樣,對她不敬。


    但是有的人即便不敢將厭惡表露得太過明顯,但是卻並不會錯過逞口舌之快的機會,所以在當邀月想要過去查看邀澹的傷勢之時,便有長老攔在她的麵前,冷聲嘲諷道:“這裏有我等就夠了,公主還是回去繼續玩耍著吧。”


    他這話的意思便是在暗指邀月每次在魔族有難之時,都隻知道自己去玩的開心,根本不管魔族的任何事。


    邀月沒有在意他的話,也不與他們爭論什麽,隻是自顧自的走到了邀澹床邊,用靈力去探查他的身體狀況,當察覺到他的魂力不穩,狀況十分不好之時,她的臉色便又蒼白了幾分。


    族民都說四哥是被玄天重傷的,玄天這是想要他的命嗎?


    他是否也是認為她真的殺了他們天族的人,所以才對她四哥下那麽重的手的?可笑自己之前還妄想他是相信自己的,可若是他真的相信她,又怎麽可能會破開魔族護界,又傷四哥至此?


    罷了,終歸是自己害了魔族,害了四哥,族民們說的沒錯,她果然是災星,是禍害,她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間。


    邀月周身漸漸泛出一陣白光,將自己與邀澹包圍了起來,指尖徒然破開一個口子,有血液滲出,她將指尖放在邀澹的額頭上,那血便從他的額心流淌了進去,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


    冥祭!


    那幾位長老震驚不已,秋棠更是臉色都嚇得蒼白了起來,強破開她周身泄出來的靈力護界,然後強行阻斷她再為邀澹喂血的舉動,“你做什麽?你不要命了!”


    她是瘋了嗎?竟然使用冥祭這種禁術,她知不知道這樣做自己是會死的?也不知她是從何處學來的這種邪術!


    所謂冥祭是一種以命換命的禁術,將自身的血與靈力以及神識,輸送至他人體內,方可使受益者恢複傷勢,且能力大增,但授予者卻會因此丟掉性命。但這禁術隻限於骨肉親情之間,且授予者必須還得是自願獻祭自己,方才可成效。


    這個禁術是幾千年前,魔族的一位將軍夫人,為了救治自己重傷的丈夫而自行修煉出來的魔功,後來卻成為了某些想要走歪門邪道的魔族的修煉途徑,為了增強自己的能力,不惜逼迫自己的親人為自己冥祭,但後果可想而知,不是使得自己走火入魔,便是雙雙殞命,後來便不再有人敢用此禁術了。


    “噗!”邀月一口血吐了出來,臉色已經蒼白得如紙一般了,即便冥祭一半被打斷,但她依舊還是受了這冥祭的反噬。


    但她卻還是仍然強撐著想要完成冥祭,奈何秋棠一直阻止著她,不讓她再做傻事,邀月隻好祈求的道:“阿棠,別阻止我,這是我唯一能為四哥做的事了,便讓我為他做這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事吧。”


    自她出生的那天開始,便從未嚐過骨肉親情之感。她也曾渴望過有親人喜愛自己和關心自己的日子,可是直到她徹底體會到了絕望,也未曾嚐過一日親情二字的味道,所以後來在多了個會關心自己的哥哥之時,她已經沒有任何的感覺了。


    即便是如今,她也是沒能明白親情是怎樣的感覺的,可她知道自己欠了邀澹的許多,她不知道要怎麽去還他的這些恩情,唯一能做的,便是將自己的這條命償還給他。


    自己不過是個人人厭惡的存在罷了,這世間沒人有比她更多餘了,所以她並不在乎自己的這條命,卻沒法眼睜睜的看著邀澹死在自己麵前。


    “他還沒有嚴重到需要你以命換命的地步,你給我馬上滾回去!我有的是辦法治好他!”秋棠很少有這麽生氣過,這也是他萬年以來,第一次對邀月說滾字,也是第一次覺得她站在自己的麵前十分的礙眼。


    邀月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喉頭的不適之感,輕聲道:“即便他不會有生命危險,但身體也會因此落下病根,且如今誰也不敢保證他到底會不會有事吧?他是天之驕子,是魔族的頂梁柱,魔族不需要一個災星公主,但需要一個魔尊,阿棠,孰輕孰重,你應當比我更明白。”


    秋棠氣的眼睛都紅了起來,劈頭怒喝道:“你隻想著別人需要什麽,但你可曾想過自己需要什麽,尊上需要什麽?他為什麽寧願冒著天魔開戰的風險,也要將你送出去?因為他隻有你這麽一個親人了啊,你用冥祭將他治愈又如何,你想過他醒來後,知道是自己的妹妹用易命的方法將自己救過來的後,會怎麽想?”


    邀月一怔,而後垂眸道:“若是四哥往後成了親,會有王後,會有子女,會……”


    “你給我閉嘴,來人,將邀月公主送回她的寢宮!”秋棠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然後喚了魔將來,將邀月強行帶走。


    邀月因為之前破了結界加之如今又被冥祭反噬的原因,根本無力掙脫,便直接被送了回去。


    剛到自己的寢宮,她便又吐了一口血出來,有魔奴想要進來照料,卻被她趕了出去。她盤膝坐到床上,胡亂吃了幾顆丹藥,便將房間封鎖,閉目調息了起來。


    三日後,在聽到一聲望天狼的狼哮之聲時,一直閉目的邀月便霍的睜開了眼睛。


    天狼哮,戰事起。


    天族又攻來了嗎?


    邀月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床上,再出現便已到了魔族上空,魔界這邊似乎早已做好了準備,千萬魔軍已經整裝待發,領頭的是秋棠本人。


    邀月飛身到了他身邊,麵容十分冷靜的道:“阿棠,可以單獨跟我說幾句話嗎?”


    “有什麽話,等我回來再說。”秋棠行色匆忙的道。


    “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秋棠見她執著,便點了頭,“跟我來。”


    而後二人便到了魔族的秋山之上,這秋山之所以名為秋山,便是因為這座山上的植物萬年呈秋日之狀,紅黃之色。


    秋棠看著一棵火紅的楓樹,背對著邀月道:“你想說什麽?”


    邀月也看向那棵楓樹,道:“此戰可否讓我領軍?”


    “你胡鬧什麽?”秋棠自是不可能答應她這個條件的,猛地轉身瞪向她,臉上又是難掩的怒氣。


    “阿棠,我認真的,我從未求過你任何事,而今便隻求你這一次,可好?”


    “胡鬧,你當與天族交戰是去過家家嗎?我不會答應你這種事的你回去吧!”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此戰能不能安全回來,又怎麽可能會答應讓她去。


    “阿棠,他傷了四哥,我總要跟他做個了斷的。此次便讓我領軍吧,我保證不會再讓任何族民受到傷害。”邀月鄭重的道。


    秋棠還從未見過她這般正經的模樣,可他知道她做事太過極端,且還放下這種大話,更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她的,“你又在打什麽餿算盤?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是不會答應的,你便死了這條心。”


    “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邀月苦笑了一下道。


    “既然知道,又何必來?你……”秋棠話未說完,便猛地感覺身體一僵,而後不受控製的往後倒去。


    邀月伸手接住他,然後輕輕將他放到地上,“我知道你不會答應,所以我便隻能出此下策了。”


    秋棠無法說話,也無法動彈,但意識卻還在,眼睛也還睜著,此時正瞪著邀月,像是在無聲斥責她。


    邀月看著他,笑了起來,輕聲道:“你不讓我為四哥冥祭,那便讓我為他守好這魔界吧。”話落,搜走了秋棠身上的魔虎符,轉身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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