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夫明明還像個活人般直立行走,手上也是不停的敲著梆子,但眼睛的位置卻是空洞洞的,眼珠不知被誰挖了去,血水流了滿臉,嘴巴裏也在不斷大口大口的冒著血,沿途走來,路上帶了一長串的血跡。


    邀月膛目結舌了一陣,待那更夫走近,便忍不住好奇的圍著他轉,上瞅瞅下瞧瞧,還好心提醒他,“哇,這位大叔,你眼珠被挖啦,流血了。”


    那更夫聞言,似乎微抖了一下,卻仍是繼續直行,繼續平穩的敲著梆子,並沒有理她。


    邀月跟了他兩步又道:“還有啊,你的舌頭也不見了,嘴巴裏也在流血。”


    “鐺……”聞言,更夫的手抖了抖,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停頓了一下,接著便開始瘋狂敲起了梆子,“鐺鐺鐺鐺鐺鐺!”卻不往前走了,似乎是在害怕著什麽,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讓自己平靜。


    偏生邀月還繞著他繼續溫馨提醒道:“你腦袋後麵也好大的洞啊,也在流血呢!”


    “咚!”那更夫手上的梆子忽然掉到了地上,身體沒動,腦袋卻轉了一百八十度,麵朝後,空洞洞的看著她。


    邀月驚了,又道:“哇!大叔你頭竟然能轉到後麵來啊,脖子不痛嗎?”


    那更夫聞言,再受不住,身體開始劇烈抖動起來,衣服上平白凸起了很多小尖包,臉上亦是像有很多蟲子在裏麵爬一樣,且越爬越大,越爬越多,更夫的身體卻越來越扁。


    須臾,那更夫的身體便隻剩下了一張皮,在裏麵的東西,便瞬間像是失去了什麽支撐一樣,一瞬全落到了地上,那更夫的皮和衣服也飄飄瑟瑟的緩緩疊在了地上。


    接著無數隻血紅色的蟲從那幹扁人皮和衣服下爬了出來,然後朝邀月爬來。


    邀月隨便撿起一隻觀察了一下,心道:“果然是紅囤獸”。


    為什麽不叫它蟲,而叫作‘獸’呢?因為這種生物幾乎是成群結隊而出的,且一隻就可以在短時間內繁衍出數十隻,最喜以半死不活之物為食,即無論是人還是動物。


    會吃得人家骨肉血不剩,但唯獨挑嘴不吃皮。


    等待吃夠一定的數量,繁衍出足夠的數目,它們便會重新合體,融為一隻龐大的紅囤獸,到時候就不會隻吃半死不活的東西了,恐怕是見到什麽就會吃什麽,跟饕餮喜歡亂吃的性子無差了。


    而那些本是已奄奄一息,動彈不得的將死之人或者動物,因魂魄未散,一旦被它們附體,就會被它們操作,以為自己還是個活生生,健康完全的人或者動物。


    會主動的去做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事,且不知,當他們真的去做那些事的時候,就表明他們是真的徹底死了,因為,那些蟲,就是趁著一邊操縱他們,一邊好保證食物在最後一口時也是新鮮的。


    而一旦被紅囤獸寄居了的人被告知某些存在自身身上的死亡信息時,魂魄便會漸漸清醒,到徹底清醒後,便會離開身體,去到他該去的地方。而一旦承受著這具身體的魂魄離開,那些蟲便再難支配這具軀體,便會選擇趁著還新鮮,盡快食盡。隻是這樣一來,它們的繁衍速度就會大打折扣。


    不過紅囤獸這東西,一般都生長在南疆地帶,不知這地方怎麽也有,讓邀月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那道人帶到了南疆來。


    不過想起之前看到那客棧小二穿的中原服飾,又推翻了這個猜想。


    被她捏著的那隻紅囤獸幼蟲,扭了扭身體,發現動不了後,惱怒的想要咬她手指一口,但還沒等它得逞,邀月便感覺手指尖忽的傳來一瞬溫熱,然後就見自己剛剛捏著的那隻蟲竟然已變成了一灘血水。可自己明明還沒想著殺它啊。


    同時一陣冷風襲來,一道白光忽然從她頭頂籠罩了下來,然後化成了一把玉劍插在她腳邊,以劍為中心,方圓十尺以內都被一團半透明的白光籠罩。地上那些想要近她身的紅囤幼蟲在一瞬間通通都變成了一滴滴的血水,而爬的慢一些的則是被那白光隔開,怎麽也爬不進來。


    邀月愣了一下,一抬頭,就看到一抹白色身影站在她對麵。那人膚白俊美,眉宇間攏著一層化不開的霜寒之氣,登時欣喜若狂,大呼:“夫君!”同時準備衝過去。


    白袍道人似乎還是很抗拒她對他的這個稱呼,眉頭在一瞬間皺得頗深,沉聲斥道:“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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