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子哥去世,對我大伯打擊不小,而之後我大娘的去世,更是讓他徹底跌入了低穀。期間我去看過他,他滿臉胡茬,消瘦了好幾圈兒。我問他話,他也不吭聲,隻是一口一口的悶酒跟著灌。


    我當時勸他,但怎麽說都沒用,他說,他都這樣了,活著也沒什麽意義,讓我不用管他。


    所以,此時看到大伯站在村口,我有些意外。


    在看到我之後,大伯立刻迎了上來。


    大伯接連出事到現在時間也並不算長,但他就已經消瘦的可怕,他顴骨凸出,胡茬子上還沾著酒水,一身酒氣,手裏銜著半支煙都拿不穩,手在不斷的顫抖。


    “一娃,老墳坡可不能賣!”大伯說話有氣無力。


    其實,我基本上能夠猜到,大伯在村口等我,要說的事情就是這個。仔細一想,難道,我大伯知道老墳坡的秘密,我立刻問他,他卻搖頭說不知道什麽秘密,說我大娘和憨子哥才下葬沒多久,生墳動不得。


    我告訴我大伯,我回來就是為了這事,不過,現在我這裏也沒什麽頭緒,畢竟村裏人那麽多,要是連大部分林家人都同意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阻止他們賣掉老墳坡。畢竟,那老墳坡也不是我們一家獨有的。


    我大伯聽完之後,深深地抽了一口,再扔掉那半支煙,說:“一娃,這事你別管,交給我就行了……記住,照顧好你爺爺!”


    大伯說完就走,他路都走不穩,怎麽阻止他們?


    “大伯,你準備咋辦?”我問。


    大伯沒有回頭,他擺了擺手,說:“我有我的法子,要說出來就不靈了!”


    我想要追上去問他,可是,我也知道,根本就問不出來。因為大伯這人我了解,非常的悶,他不想說的事情,除非我大娘,否則誰都問不出來。


    等大伯走遠,我和二胖去了村大隊院那邊。我一路上都在想,大伯的法子到底是什麽?就憑他一個人,他不是我爺爺那種人,真能搞定?


    大隊院裏,不少人都已經在簽字摁手印了。


    馬衛國在那邊,洋洋得意的,看到我過去,馬衛國立刻過來,說:“哎呀,一娃子來了啊,你看咱們村這麽多年,總算是迎來了一件大喜事。我剛還在找你呢,大家都已經簽字畫押了,就剩你家了,來來來,大塊大塊兒的金子,躺賺!”


    “這種斷子絕孫的事你也能幹出來?”我瞪著馬衛國,反問了一句。


    馬衛國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不過,半分鍾後,他立刻又換上一副笑臉,繼續道:“哈哈……能理解,能理解,畢竟你爺爺是個老封建,你跟著他耳濡目染,怕這種事,也情有可原。”


    “我堂嫂的事才過去幾天,你忘了?你想把全村的人都害死嗎?”我繼續問,村民們把目光都投向了我這邊,顯然他們也是顧慮這個的。畢竟,有命拿錢得有命花才行。


    “林一,別他娘的給臉不要臉!這麽大師道爺在此,你堂嫂的事屁都不算!”馬衛國怒了。


    我沒理會馬衛國,朝屋子裏掃了一眼。那邊屋裏坐著很多道士,他們都穿著灰黑色的道袍,桌子上是各種堅果,核桃花生瓜子什麽都有,果殼兒丟了一地,亂七八糟的。我瞅過去的時候,有幾個道士也瞅了我一眼,目光相接,我看到他們一個個都是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這跟我見到青衣觀主的那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認為,道人該有道人的氣質,這些道士,怕不是什麽正經人,估計就是一幫假道士。


    “哼,不過是一幫騙子!”我道。


    沒想到,這話一下子把馬衛國給激怒了,他衝我吼道:“你說啥呢?道爺們出的價錢,已經夠我們村每家每戶吃喝一輩子了!”


    其實,馬衛國這話不假,畢竟我也看到了,隻要有人簽字畫押,就可以領到兩塊兒小孩子拳頭般大小的金元寶。


    金燦燦的,確實很誘人。


    不過,我也注意到,那些簽字畫押的紙,用的都是黃表紙,這讓我感覺有些奇怪。


    這時,我想起王神婆的話,我認為她不可能騙我,她說過,遷墳會害死所有的村民,我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既然沒有辦法說服他們,就隻有想辦法上去阻止。我跟二胖使了個眼色,倆人直接衝上去,去搶那些黃表紙協議書。


    可惜,馬衛國手下的人不少,一下子就把我們倆給控製了下來。馬衛國一把揪住我的領口,二話不說,一拳頭就要砸下來。


    可拳頭就要砸在我身上的時候,有一個人出現在我麵前,替我擋了下來。


    馬衛國的一拳頭特別狠,砸在我大伯的嘴角,嘭地一聲,大伯一個踉蹌。大伯抬手擦了一把,有鮮血滲出來。不過,他臉上還是擠出一絲笑,說道:“馬隊長,他們年輕人年輕氣盛,不太懂事,您別跟他計較。遷墳的事,我們家都同意,都同意,您放心,我等下就去簽字畫押!”


    “大伯!”


    “閉嘴!”大伯回頭,瞪了我一眼,神色極其複雜。


    隨後,我大伯果然去畫了押,摁了手印,還領了兩個金元寶,揣進了自己的兜裏,理都沒再理會我就走了。


    除此之外,更讓我想不通的是,村子裏有不少姓林的,特別是一些年齡大的,馬衛國自己搞不定,他們都不同意遷墳,我大伯竟一家一家的開始遊說,說服他們去摁手印畫押答應遷墳。


    或者軟磨硬泡,或者送米送油送錢,各種手段無不用其極。那些原本都不答應遷墳的,竟然在三天之內,全都被我大伯給搞定了下來。


    我去找我大伯說事,大伯也不見我。


    期間,他還去了一趟鎮上,買了新衣服,新鞋,打扮的人模狗樣兒的。這讓我感覺,大伯似乎已經變了,他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他了。


    大伯做的事情,是幫馬衛國解決了心頭之難。馬衛國很高興,甚至還在村委喇叭上宣布,給我大伯安了一個先進標兵的稱號,甚至,還給了大伯一筆不菲的獎金。


    張榜表彰,這次遷墳大計,造福村裏,我大伯頭功!


    之後一日下午,我在村口半路撞見了大伯,他扛著個大袋子和一把鋤頭。我想著再勸勸他,可他冷笑一聲,說讓我不用白費力氣。我問他當時不是說墳不能遷,還讓我把事情交給他辦嗎?他現在為什麽要那麽做?


    大伯卻還是笑了笑說,人都沒了,時間一長不過是一把黃土,死了的人給活人謀一把外財,也算是盡了最後的作用,否則占著老墳坡,有什麽用?


    我沒想到大伯會這麽說,很氣憤,也很無語。


    以前我大伯是多麽一老實穩重的人,突然間變成了這樣,我真的是無法接受。我在想,他是不是經曆了什麽,或者,馬衛國暗地裏威脅了他?


    可是,我怎麽問他,他都不說。他還說他是自願的,人活著都得活的灑脫,他前半輩子被人管著,活的憋屈,像條狗,後半輩子他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活,他要活的快活。


    對此,我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他肩膀上的袋子非常沉,也不知道裏邊裝的是什麽,我問他,他說沒什麽。大伯走了之後,我和二胖假裝回去,然後,又繞路悄悄地跟上我大伯。跟著大伯,一直朝偏僻的山裏走了四五裏地,到了一處罕有人至的山林。


    他朝周圍瞅了一圈兒,才把袋子放下來,在樹林裏挖了個大坑,將沉甸甸的大麻袋給埋了下去。


    埋完之後,他又默默地說了幾句什麽話,我和二胖距離太遠,也根本就聽不清楚。等我大伯走遠了之後,我和二胖過去,準備把那大坑給挖開。


    二胖有些怕了,他說:“老大,你大伯不會殺人了吧,這裏邊會不會是死人?”


    他的話說得我也有些心慌,畢竟我也有這種懷疑。扛著麻袋,找一個偏僻的地方埋下,這太符合殺人毀證的做法。


    我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說:“管他是啥,先打開看看再說。”


    當麻袋打開的時候,我都愣住了。


    “我操……咋都他娘的是……”二胖語塞,根本說不下。


    袋子裏裝的根本不是死人,而是一大堆貓的屍體。這麽多貓的屍體,少說有幾十隻,恐怕我們整個老界嶺村的貓,已經全都在這裏了吧?


    那些貓,大都死的很慘,二胖多看了幾眼,就蹲在一邊幹嘔了起來。我立刻把麻袋封了起來,重新把土坑埋好。


    大伯為什麽要弄死村子裏所有的貓?


    這也太詭異了。


    二胖幹嘔之後,似乎一直在琢磨著什麽,我問他,他又考慮了一下,說道:“老大,你有沒有想到,啥東西最怕貓?”


    這想都不用想,我道:“當然是老鼠。”


    “對,老大。整個村子裏的貓全都被弄死,對於村裏老鼠來說,那是天大的好事。要是照這麽說,你大伯這麽做,是幫了咱村裏的老鼠!”這是二胖的推理,聽起來好像完全不著邊際,卻又好像有所指。


    “老大,你有沒有感覺,來咱們村的那些道士不對勁啊?”二胖又問了一句。


    二胖這麽說一說,我也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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