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柯抱住白六的頭嚎啕大哭起來, 但他隻短促地哭了一會兒,就擦幹了眼淚,小木柯站起來幾乎帶著一種凶悍和殺氣惡狠狠地瞪著想要一個人偷偷離開的苗高僵:“你要去哪裏?!白六死了我還活著, 他把可以控製你的道具交給我了, 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


    苗高僵轉身過去準備偷跑的背影一僵,他緩慢地轉過頭來, 小木柯滿臉淚痕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那眼神看得苗高僵幾乎發毛。


    小木柯咬牙:“如果你敢違背我,我就殺了你,我可沒有小白六那麽好心會給你留活路,你現在給我滾過來, 把小白六背起來。”


    木柯說道這裏看了一眼安靜躺在地上的小白六一點血色都沒有的臉,眼眶有些泛紅,但是他強忍住了淚意, 繼續哽咽地說了下去:“把他背起來, 我不說丟你絕對不能把他丟下,你把他丟下我就殺了你。”


    木柯深吸一口氣, 他抬眼看向神像下那個受洗池——那下麵是小白六告訴他的可以逃跑的通道。


    小木柯眼中含著淚光但無比堅定地說:“我們抽幹他的血, 拿著血去救他的投資人。”


    “動作快一點。”木柯忍不住想哭,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再掉眼淚了,隻是聲音艱澀但卻很冷靜地說, “把白六的身體放進受洗池子裏,我找什麽東西加熱一下池子裏的水,不要讓他身體的血……冷掉, 那樣就不好抽了。”


    ————————————


    周三,501病房,早上六點十五。


    白柳盯著自己的沒有響的電話一會兒, 最終把電話收了回來,他麵色很平靜地宣布了一個事實:“這個點還沒有給我來電話,我的兒童應該死了。”


    木柯的臉色一陣慘白地看向麵不改色的白柳,這人隻有0.5的生命值了:“那你怎麽辦?!”


    “有辦法的,我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的發生,雖然這的確是很糟糕的情況,不過我也準備了備用計劃,不過就是危險一點。”白柳很平靜地把目光挪到坐在病床邊緣還沒有回神的劉懷身上,“破局的關鍵在劉懷你的身上。”


    劉懷失神地抬起了自己沒有焦距的眼睛:“我身上?”


    劉懷在遭遇了一晚上的各種動亂,生命值的極具下降以及精神值被壓到十以下導致的後遺症,以及白柳給出的巨大信息量的刺激,讓劉懷現在的精神狀態即恍惚又不穩定。


    他的耳邊似有若無的飄著劉佳儀呼喚他的,甜美的笑聲,眼前的景物晃晃悠悠地旋轉著,他似乎看到了空氣變成泥濘,裏麵擺動著很多上不了岸的魚,和一個髒兮兮的,藏在這些泥裏的女孩,站在白柳的後麵扶著白柳的肩膀,笑容燦爛地看著他。


    劉懷明白自己在經曆精神值極具下跌的後遺症,這讓他理解白柳的話有點困難。


    “破局的關鍵……為什麽會在我身上?”劉懷茫然地低下頭看了一眼滿身血汙沒有雙手的自己,他露出一個很奇怪的,茫然的表情,“我應該快要死了吧?”


    白柳聲音很淡地說:“對,你看起來的確是要死了,但劉佳儀絕對不會輕易讓你死的,所以你的確是我們通關的關鍵。”


    劉懷聽到劉佳儀的名字臉上的神情又是一滯。


    白柳就像是沒看到劉懷的表情變化一樣,無動於衷地繼續說了下去:“從這點來看,這遊戲對劉佳儀來說也不安全,畢竟有苗飛齒和苗高僵這兩個聯賽玩家在,她為了救你就要抽自己的血給你。”


    “雖然她可以回複自己的生命值,但她那個治療技能被係統削弱了,在她抽血給你到她的cd結束治療自己的這個空隙,她還是危險的,甚至比我們都還要危險,我們要趁這個間隙挾持她,逼她給我們回複血量。”


    “但她的戒心不會比我更輕。”白柳的目光緩緩地落在了劉懷愕然的臉上,“當然除了對你劉懷,我要你在劉佳儀抽血治療你的時候,趁她最虛弱的時候控製住她,我不會殺她也不會傷害她,我們會帶她一起通關,隻是簡單地,小小地利用她一下而已。”


    白柳的眼神垂落下去,看向了他手上那個一整個早上都沒有響過的電話:“畢竟她也利用了另一個我難得一見的,算是善良的東西吧——她應該是殺死了我的兒童。”


    劉懷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終他低著頭深吸了一口氣:“……隻要你們不傷害她,這裏我可以配合你們。”


    劉懷的話音剛落,木柯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驚異地接起,對麵是小木柯帶著哭腔的喘息聲,他們在跑:“請問白六的投資人在附近嗎!可以讓他接一下電話嗎!”


    白柳和木柯對視一眼,他很快地接過了木柯的電話。


    小木柯還在抽泣著,喘著粗氣:“白六他,白六他——”


    “死了是嗎?”白柳很冷靜地補充道。


    但他這一句話就像是觸動到了木柯的淚腺開關,木柯一下崩流不止地大哭了起來:“是的!!劉佳儀不知道用什麽辦法殺死了他!”


    這患有心髒病的小男孩哭著,喘不上來氣一般斷斷續續地交代了事情的經過。


    在提到他讓苗高僵背著小白六的屍體跑的時候,白柳的語調陡然冷了下去:“那你自己呢?木柯我記得你是有心髒病,你根本沒有辦法做任何劇烈運動,你讓苗高僵背著白六的屍體,你自己跟著跑沒多久你就要出事,福利院到私人醫院這邊的通道不會太短,你這樣跑還沒到就會出問題。”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小木柯現在的呼吸聲已經非常急促了,他先是跟著白六從手工教室跑到教堂,然後又忙活了一陣給白六抽血,然後現在又是從通道裏往醫院這邊跑。


    現在的小木柯跑在原本空氣就很稀缺的神像下麵的地道中,他懷裏抱著從白六身體裏抽出來的,還帶著一點溫熱的血液,臉和嘴唇都有點發烏發紫了,但還在咬著牙逞強舉著手機,跌跌微微地往前跑。


    “把白六的屍體扔下,讓苗高僵背著你跑。”白柳冷靜地對小木柯下了命令,“白六的屍體已經沒有任何用了,帶著隻會連累你,丟掉。”


    小木柯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的聲音顯得驚愕又無法置信,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白六用命來救你,你讓我隨便地把他屍體丟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道裏?!留給那些吃小孩,抽幹他們血液的怪物?!”


    “是的。”白柳很淡地回答,“因為他已經沒有價值了。”


    小木柯深吸了兩口氣,他竭力隱忍著淚,但最終還是歇斯底裏地吼了出來:“我不要隨便把他丟下!”


    這個小孩哭著用帶著稚氣的聲音尖叫和跳腳著,用他僅知道的髒話辱罵著白柳:“你是一個狗畜生!!你從頭到尾都在利用白六!!你騙了他!你讓他以為你是一個好人!但你根本不是什麽好人!他為了你死了啊!”


    他的聲音哽咽著:“但他明明知道你在利用他,還是心甘情願地為了你死了啊!每一滴血都為了你流幹了啊!我親手抽出來的!”


    小木柯尖利地大叫著,眼淚鼻涕一起流:“你不配,不可以,也不能這樣對他!哪怕他死了也不可以!”


    他咆哮著吼完這一通之後,似乎強製自己在深呼吸,呼吸聲漸漸平靜下去。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白柳才聽到小木柯隱忍至極的哭聲,他似乎在捂住臉胡亂地擦著自己臉上的眼淚,哭得狼狽又傷心極了。


    但他終於開始開了口,抽泣著,咬著牙幾乎是從自己的嗓子裏扯出這幾個字,聲音極為不甘心,就像是不想讓別人聽到壓得很低:“白六就算是死了也是有價值的,他身體裏裝著一個裝著可以控製苗高僵的硬幣,這硬幣是他要給你的,不能告訴任何人藏在什麽地方,我不能丟下他。”


    小木柯似乎在說服白柳,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白柳聲音依舊無動於衷:“你把他放在地道裏,我會去取的,我知道他藏在什麽地方,我相信他的本意也不是讓你帶著他的屍體跑,而是讓你親口告訴我他藏在什麽地方讓我過去取,你這樣做隻會無意義地消耗你們的體力。”


    白柳說話不疾不徐,就算小木柯之前那樣罵他,他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般地在客觀分析,這分析讓小木柯稍微冷靜了一點。


    白六的確讓他把屍體隨便扔在地道裏藏起來,到時候告訴他的投資人通過地道的時候去取,這樣是各方權衡之下最安全的方案——這個地道目前隻有他和苗高僵知道,但苗高僵已經和他走了,白六的屍體不會被輕易發現。


    但——小木柯咬著下唇,他不想丟下白六。


    “控製苗高僵不用那枚硬幣也能做到,畢竟他現在在出逃當中,絕對和你是同一陣營了,我知道你不願意丟下白六,但他已經變成你的累贅了。”


    “我也願意為白六心甘情願地去死,但他死不光是為了救我,還為了救你木柯,為了救我們所有人。”白柳的聲音平靜,“你帶著他的屍體走隻會浪費他為你做的一切,浪費他犧牲自己最後的價值為你鋪墊的路,如果你在這個過程中因為跑動心髒病發,那麽白六為救我們做的所有,都白費了。”


    “你想浪費他的心血嗎?”白柳和緩地問。


    那邊隻剩急促的呼吸聲,靜了大概半分鍾,小木柯終於牙齒咬得吱呀作響,帶著哭腔開口了:“苗高僵,把白六……放到一邊,背我起來。”


    “你根本不配白六來救你。”小木柯似乎被背了起來,他喘著,惡狠狠地對著電話說道,“你就該病死你這個垃圾人!我討厭你!!”


    白柳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小木柯在那邊撕心裂肺地嚎哭,等他平複情緒。


    隔了一會兒,小木柯又咬牙切齒地,像是很鬱悶的,無奈地開口了:“你在醫院老實等著啊垃圾投資人,我帶著他的血來救你了。”


    說完就很凶地“啪”一聲就掛斷了電話,似乎一個字都不想再和白柳這個垃圾說了。


    白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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