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凝的大眼睛,馬上就亮了,“好呀!”


    她關在這樓蘭王宮裏都要發黴了!


    馬車一路疾馳,尉墨璃始終默然,那雙眸子裏卻燃著危險的火苗。


    寧凝太過興奮,隻顧一路欣賞風景,沒有注意到他情緒的變化。


    尉墨璃疲憊地閉上眼睛,謀士龍旭楊的勸諫卻在耳邊久久不散。


    “那個小娃娃,殿下勢必要將她放出宮去,一旦殿下同意接受和親公主,她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整個樓蘭王宮,除了公主皎月,其他各方勢力都會將她除之後快。


    她隻是一條沒有利用價值的陵魚,放歸羅布泊或孔雀河,令她循著本能求生就好,總有一天能回到南海。


    這才是那條陵魚最好的結局,殿下當早日做出決斷。


    江山與玩物之間,必做抉擇。


    除非那條陵魚真是鮫人隱藏身份而化,否則,請殿下速速將其送出王宮。”


    麾下謀士的勸諫,並不無道理,沒有法術的寧凝,在王宮裏生存太危險,溫泉水根本無法幫助她成長,尉墨璃實在不忍心看見她被後宮的血腥所害。


    可是她的笑容,她的頑皮,她的嬌俏,甚至是她的萌蠢,都令他無端地放心不下。


    他們的馬車離樓蘭王城越來越遠,所經之處,水草漸漸豐美,綠洲越來越近。


    “前麵是有河流嗎?”敏感的人魚寧凝,仿佛聞到了水之氣息,整個人興奮極了。


    天然江湖水,才是她生命的源泉。


    尉墨璃看不得她那雙清澈的明眸,幹脆用絲帕蒙住她的雙眼,“給你一個驚喜!”


    天色入夜,馬車才穩穩停下。


    他體貼地牽她下車,將她引到孔雀河邊。


    寧凝早就聞到了水的氣息,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召喚,悅耳的水波聲動聽地蕩漾在她的耳邊。


    尉墨璃解開了絲帕,寧凝看著明鏡般的孔雀河,歡呼起來。


    天上的星光稀疏,墨蘭色的夜空裏滿月高懸,寧凝的歡笑,似乎將滿天月華都引來了人間,傾瀉一地,為孔雀河灑滿銀光。


    樹影也調皮地婆娑著,小草兒分外茂盛,花香陣陣怡人,尉墨璃感覺自己入了畫。


    寧凝一入水,就變回了胖頭魚的模樣,可是她一點都不在意。


    在水中盡情暢遊一番,她想起了什麽,又上岸跑了回來。


    尉墨璃點起篝火,難得耐心地在烤魚。


    香氣四溢。


    篝火下,他的容顏分外英俊,眼神也越發明亮。


    寧凝開心道:“謝謝小哥哥的禮物!這是寧凝給哥哥的生日禮物,千萬不要嫌棄哦!”


    她塞了一卷什麽東西在尉墨璃的懷中,轉身又跳回孔雀河,自由地翻騰。


    調皮的寧凝也不遊遠,她追逐了一會兒小魚,又探尋了一番河底茂盛的水草,時不時地冒出水麵,偷看尉墨璃。


    不知道哥哥會不會喜歡她送的禮物?


    尉墨璃將烤魚放在一邊,取出她的禮物,在掌心中摩挲。


    是一塊質地奇異的織物,因為長期經商,他對各種布料了如指掌,卻沒有見過這塊輕柔而透明的織物。


    將織物舉起,尉墨璃發現這塊織物質地十分輕薄卻很有韌性,織物的一麵繡著他的畫像。


    畫像中的他,玉樹臨風,惟妙惟肖。


    “寧凝,是你繡的嗎?”尉墨璃問。


    “當然啊!”寧凝從水中冒出來,晃著大大的腦袋,“不然我為什麽要跟你學畫畫?就是為了繡這龍綃。”


    龍綃,隻有鮫人才會織就,尉墨璃卻充耳不聞。


    他的腦海裏,滿是懊惱——


    他竟然不知道她去向皎月學了繡工?


    難怪之前總見她用棉布裹著春蔥般的手指……


    想必為了繡這畫像,不知道是刺破了多少次手指。


    她那麽笨,這樣精細的繡品,她是如何完成的?


    按照她憨直的性子,絕對容不得旁人幫半點忙。


    寧凝看他對著繡品發呆,以為他是不滿意,她的手藝自然比不上宮中匠人。


    “小哥哥,你對著月光,將繡品反過來再看看!”寧凝急了。


    怕他嫌棄,她又一頭紮進河裏,拚命甩動小尾巴。


    金色的尾鰭,在月色中何其耀眼,讓尉墨璃不忍多看。


    他將龍綃反過來看,發現背麵的繡圖,和正麵不同。


    龍綃的背麵,竟然繡著寧凝的背影,隻是她的雙手是張開的。


    想到正麵圖案繡的是他自己,尉墨璃突然意識到,寧凝在繡品中的動作,是在擁抱他。


    是的,這張繡品是雙麵繡,反過來看,就是寧凝在背後熱情的擁抱他。


    小家夥的這番用心,也是絕了。


    他的眼窩瞬間熱了。


    喉頭有些梗阻,他朗聲問:“小寧凝,你是不是喜歡哥哥?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寧凝的小臉即使是浸在水中,都快燙得不行,她不肯回答,隻好拚命扭動小尾巴。


    尉墨璃知道她是害羞,故意逗她:“別亂搖小尾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小狗!”


    “你才是小狗呢!”寧凝生氣了,從水裏冒出來。


    “這幅繡品,繡得我眼睛差點瞎掉呢!沒良心的小哥哥。”


    她抱怨著,來到尉墨璃的身邊坐下,看著烤魚直流口水。


    尉墨璃將龍綃收好,才回答她:“嗯,我很喜歡。”


    寧凝馬上得寸進尺,“是喜歡我,還是喜歡禮物多一點?”


    這話問得真狡猾,總之她不想聽見不喜歡三個字。


    尉墨璃心裏堵得慌,“都喜歡。”


    說完,他耳尖也紅了。


    真不知道這條傻魚怎麽想的,他可是傳說中受過宮刑的閹人……


    為什麽要那麽單純?


    放她獨自在外麵,怎麽存活?


    可是那個黑暗的宮裏,一場可怕的災難正迎麵而來……


    “慢點吃,小心魚刺。”尉墨璃輕拍她的背。


    真想天天看她這樣吃魚。


    小寧凝吃得歡,身上的衣服濕淋淋的也不管。


    篝火在跳動,四周隻有水流聲叮咚,晚風稍涼。


    “小家夥,我去找點柴火,你……”墨璃眼眶熱了,揉揉她的大腦袋,慢慢起身。


    “那小哥哥快點回來。”寧凝還沉浸在喜悅中,這是尉墨璃親手為她烹調的魚,勝過世間一切美食。


    邁著千金重的步伐,尉墨璃一步三回頭。


    “別看了,哥哥!”寧凝說,“快去快回,寧凝等著你,會一直喜歡你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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