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小侯爺,因為看中慕容鴻飛的睿智,十六歲就用非常手段,強娶了他。


    怕自己可能降不住這位智計過人的大侍君,她采用極其愚蠢的法子,對他下毒,想以此留住他、控製他。


    隻要慕容鴻飛每三個月服用一次解藥,就會性命無憂,否則將會暴斃。


    這是鳳斕宮中常用來控製死士的手段。


    而寧凝卻再也不想用這種法子,留住慕容鴻飛,索性將終極解藥,交給他。


    小小的綠瓶子,在慕容鴻飛的掌心裏,流動著瑩瑩暗光。


    應該欣喜嗎?


    慕容鴻飛捫心自問,為何他如此冷靜,甚至有些意興闌珊?


    “妻主,你這是……再也不用鴻飛出謀劃策了嗎?”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寧凝,試圖從那雙藍色貓瞳裏,讀出一絲信息。


    “有了解藥是好事,難道你不高興?”寧凝很奇怪慕容鴻飛的反應,為什麽他不見半分雀躍?


    她將他攤開的白皙手掌合上,綠色小瓶子隱沒在他的掌心。


    “對不起鴻飛,我一直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控製你,現在我把尊嚴和自主權交還給你。”寧凝真心地替原主道歉。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位睿智過人的大侍君,從未背叛過寧遠侯府。


    寧凝的指尖有點涼,觸碰他時,就像小羽毛在心間劃過。


    酥麻,微癢,慕容鴻飛的心跳,完全亂了節拍。


    “既然你將一切選擇的權力,交給了我,那我選擇繼續效忠寧遠侯府,與小侯爺共對生死,矢誌不渝。”他一諾千金,君子無悔。


    寧凝震驚,“難道你完全不計前嫌?”


    這位大侍君,心胸真是寬廣……寧凝暗自腹誹,誰要對她下毒,她才不會輕易原諒他呢!


    慕容鴻飛目光複雜地搖頭,“小侯爺,你還小,有些事情,將來你自然就會懂。”


    他不想告訴她,如果不是他自願,按他的智商,誰又能騙他服下毒藥?


    他更不想告訴她,那一年在皇宮的春日宴初遇,是她的藍眸令滿園春色無光,是她的坦然孤傲,令一眾小貴女黯然。


    那一瞬間,他眼中再無旁人,唯有在遠處,抬眸向他坦然凝望的她。


    她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和他一起玩鬧時,點著他的額頭說:“你長得真好看,以後,你就是我的大侍君了!”


    說罷,還在他的眉心按下一個小小的指印,“這是我的印記,以後你就不許再看別人,等著我來娶你!”


    那個春日午後,成了他一生的烙印,他從來都不後悔,後來的自己,將所有都賠了進去。


    “有何前嫌可計較?我也沒真的死了,你也給了我解藥。”慕容鴻飛故意說的雲淡風輕,他不想給她任何負擔。


    寧凝的性格,他早就摸透了。


    她是個至情至性的女子,重情重諾,一旦愛上某個人,就是一條道走到黑的個性,絕對不會顧左右而言他。


    所以,慕容鴻飛決定給她足夠的空間,讓寧凝自己尋找心的方向。


    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是的,他就是這樣豁達。


    隻要她能痛快肆意,活得自如就好。


    “小侯爺與皇太女殿下,要辦的都是大事,慕容鴻飛與有榮焉,不敢有半點懈怠。”慕容鴻飛正色道。


    他當著寧凝的麵,服下解藥,“小侯爺,從此你我之間,再無芥蒂。”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寧凝滿身的熱血都沸騰起來。


    “多謝鴻飛的鼎力相助。”


    此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慕容鴻飛的反應,很是觸動寧凝,卻又無以為報。


    她有些悵然,古人的義,常常蕩氣回腸,令人感慨。


    窗外,已經是月上柳梢頭,依依柳樹都靜了下來。


    玉石小徑上,始終是安安靜靜,她期盼的墨色身影,依然未歸。


    “哎……”


    寧凝也不想這麽沒出息的,可是就是止不住心底的失落。


    慕容鴻飛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小侯爺莫要擔心,明天進宮的事宜,都已經按計劃準備妥當。”他想轉個話題。


    “隻是有很多細節,我並沒有告知容侍君。”在容雲燁還沒有完全與侯府同心同德時,謹慎的慕容鴻飛隻能選擇對他保密。


    寧凝置若罔聞,一雙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


    “鴻飛,他是個愛迷路的人,會不會找不到回家的路?”寧凝幽幽地問。


    窗外的月色一點都不明朗,亭台樓閣看起來是那樣不真實。


    “不會的,妻主別擔心。”慕容鴻飛回答,“回家的路,不光靠眼睛尋找,心也會為他引路。”


    可是,寧凝默歎,既然已經回家,為什麽還要出去?


    明天又是她和莫相宜你死我活的一天,容雲燁會不會為了莫相宜……


    “唉……”


    慕容鴻飛知道,寧凝的心裏很苦。


    這一個月來,她是如何對待容侍君的,眾人有目共睹。


    今天,他真的傷了她的心。


    慕容鴻飛看不得她傷心,“來借你一個肩膀靠靠。”


    寧凝控製不住地有些暈眩,那天在頤和苑突發的心痛感,又卷土重來。


    她全身無力,身心疲憊。


    終是有些支撐不住地依在他的肩上,借力站直。


    寧凝不允許自己彎腰低頭,哪怕壓力再大。


    一直以來,慕容鴻飛都是侯府最可靠的存在之一。


    寧凝對他的感覺就是亦兄亦友,是個值得依靠的君子。


    他的肩膀,寧凝不會刻意回避。


    慕容鴻飛也看出她臉色不對,不著痕跡地扶住她的肩膀。


    她所背負的,還是太過於沉重。


    ……


    容雲燁依然沒能走出迷路的魔咒。


    盡管他有先見之明,租了一輛馬車,直接回到了侯府……


    可是在偌大的侯府內園,他特麽的又迷路了!


    那些故意講究的對稱的園子,連樹林花叢都種得一摸一樣,曲裏拐彎的小徑蜿蜒伸展,連接一個又一個拱門……


    一直在暗中相隨的薛鬆儀,眼睜睜看著容雲燁,果斷地往靜思苑的反方向大步而去。


    還真是個理直氣壯的路癡!


    他是在看不下去,剛要拍拍容雲燁的肩膀,為他指路,卻發現容雲燁突然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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