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殿下知道，即使提前得知題目，也並不能保證所答會被主考看中。這個考生雖然提前知道了題目，但能答出會試第一的成績，說明本身才學也是不俗。如果不做這種事，考中貢生、進入殿試應該也是必然的。何苦……現在終生不得入學不得再考，這一輩子算是毀了。”
楚珺緩緩道：“再怎麽可惜，他到底是幹了舞弊這種事，國法如爐，容不得沙子。更何況本身才學不俗，卻要做這種事，安知不是品行有缺？”
曾鴻沉眸道：“學生隻是在想，如果學生是個進京趕考無依無靠的寒門學子，權勢迫人的盛安公主要學生做這樣的事，學生如何拒絕？”
楚珺沉默了半晌，手指關節在案上叩了叩，“本宮知道了。”
曾鴻起身，“殿下聖明。學生告退。”
楚珺點頭，“嗯。”
待曾鴻離開，楚珺喚道：“褚風！”
一道身影自房樑上躍下，“少主。”
對於褚風窩在房樑上的行為，楚珺已經從無可奈何到放任自流了，“你去查查那個成績被取消的會元，看看為人如何。”
褚風道：“少主，如此屬下定要離開，去那人原籍地打探，少主的安全……”
楚珺道：“有阿珩寸步不離，當無礙。”
褚風知道她這樣說，就是已經決定了。於是拱手道：“是。”
“等等！”
“少主還有何吩咐？”
楚珺的手指在案上點了幾下，“把這次所被牽連的考生都查一遍吧。”
這個工作量多的可不是一兩倍。褚風眉毛也沒動一下就應了，“是。”
等褚風都走了，楚珺發現衛珩還在望著她。“怎麽了？”
衛珩似有感慨地一笑，“玥玥終究是心軟啊。”
楚珺無奈笑笑，“就這毛病，改不了了。”
“不用改。玥玥狠不下心的時候，還有我呢。”
楚珺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這一點，我總是不像父皇啊。”
衛珩不像讓她再憂慮這個他認為是無關緊要的問題，岔開話頭道：“不過，總算是可以清閑兩天了。”
楚珺見他雙手枕在腦後，隨意靠在坐榻上的樣子不由好笑，“是啊，這次會試沒我的事了，二皇姐暫時也不會來找我麻煩，是可以清閑兩天……這次二皇姐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丟了吏部，安排好的幾十個學子也都發回原籍了。”
衛珩道：“估計殿試以後，盛安公主還是會籠絡到人的。不過，這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先不操心。倒是眼下還有件事……吏部空出這麽多位子，你預備怎麽辦？”
楚珺斜著看他，“你明明跟我想的一樣，還來問我？”
衛珩笑著搖頭，“我可不是榮安侯。”
楚珺眉毛一挑，“我也不是二皇姐啊！”
兩人相視一笑。
楚珺和衛珩沒說出口的意思，是以不變應萬變。盯著吏部位置的人不會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也很多。沒人動，大家就都隻是看，隻要有人想爭，所有人都會一擁而上。這樣又少不了跟二皇姐和紀家好一場折騰，弄得父皇也為難。
楚珺和衛珩都明白，皇帝對大位之奪基本是坐山觀虎鬥的態度，最多有時候給楚珺行個方便，吏部尚書之爭顯然不在“行方便”這個範疇內。皇帝一定會安排不屬於任何皇嗣勢力的人到這個位置上，以平衡各方。這樣對楚珺又沒壞處，何樂而不為？
衛珩道：“既然最近無事……再去溫泉莊子上住幾日，如何？”
楚珺猛地側頭看衛珩，見他麵上表情如常，不禁腹誹：難道是自己想多了？總覺得他說住到溫泉別莊去，是有什麽微妙的暗示呢……
果如楚珺與衛珩所料。元文謖命翰林學士蔣約為吏部尚書，原吏部員外郎補空缺的一個吏部侍郎。這次事情雖然涉事人員眾多，但也並沒有牽涉吏部所有人。這個新任吏部侍郎，就是沒被牽涉到的人之一。
按理說，吏部為六部之首，吏部尚書大多會升任為宰相，這個重要的職位，當由翰林學士承旨補缺才是。元文謖越過周縉，從底下點了一個人，明顯就是知道了周縉已經參與到某個皇嗣的爭奪中，故而不用他罷了。這正是楚珺與衛珩的預料——吏部尚書這個位置太重要，皇帝不會再讓它落到某個皇嗣手裏，讓吏部成了大位爭奪的籌碼。
第一百六十二章 滿堂紅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奉德二十年四月初一，會試重考最後一場結束。楚珺沒有問曾鴻情況如何，曾鴻也沒說，兩人似乎對結果心照不宣。
四月十五日，會試發榜，曾鴻高居榜首。借住東宮的其餘二十一個黎川書院考生亦全部榜上有名，皆入殿試。
楚珺知道後，笑問曾鴻道：“你可是如秦先生一樣，不為三元及第誓不罷休？”
曾鴻也笑著答：“學生可沒有先生那麽大的心力，能蒙陛下看重，點為進士，就已經是天恩浩蕩了。”
“你心裏這麽想的才怪！本宮不知道你，還不知道秦先生？他看重的學生，肯定跟他一樣傲氣，若不是一甲才看不上。”
曾鴻笑道：“殿下這樣說，若是學生在殿試中沒得到一甲，哪還有臉見殿下？”
楚珺臉色嚴肅了些，“本宮不妨跟你露個底。本宮問過會試閱卷的幾位考官，從會試發揮來看，應該沒有人比你更好。但也不排除萬一有藏拙的，會試裏不顯山不露水，殿試一鳴驚人。這樣的可能雖然不大，但也不能排除。”
曾鴻臉色也一整，向楚珺一揖，“學生明白，一方麵要有信心，一方麵又絕不可懈怠、小瞧對手。殿下告誡，學生記住了。”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一點就透。楚珺讚許地點頭，“好。本宮等著你雁塔題名、三元及第。”
殿試定在了五月初。在這之前，楚珺為皇六女青璿請封。皇帝沒有怎麽猶豫就應了，封號樂定。封號為“定”的公主自是沒有封號為“安”來的尊貴，但青璿生母柳嬪商賈出身，位分又不高，青璿得這個封號，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左右她自己是不在乎這些的。
元墨玨與衛瑛的婚期定在了殿試之前幾天，兩頭都已經開始準備了。皇家那頭不用說，自有太常寺和宗正寺負責操辦。衛家這邊，因為衛瑛的母親段氏已經去世，府中又無其他女眷，楚珺雖然是長嫂，但身為太女，自然不能去做這種事。
衛朗本想請族中親近一些的旁支命婦來操辦，衛珩則提議不如將此事交給沛國公之女、兵部尚書韓增之妻段希曇，也是他和衛瑛的姨母。
這些事都是喜事，沒什麽憂心的。另一件讓楚珺覺得不省心的事，是之前一直在雲台山祈福修道的禎妃馮氏，已經啟程返回，即將抵達平都。
</br>
“殿下知道，即使提前得知題目，也並不能保證所答會被主考看中。這個考生雖然提前知道了題目，但能答出會試第一的成績，說明本身才學也是不俗。如果不做這種事，考中貢生、進入殿試應該也是必然的。何苦……現在終生不得入學不得再考，這一輩子算是毀了。”
楚珺緩緩道：“再怎麽可惜，他到底是幹了舞弊這種事，國法如爐，容不得沙子。更何況本身才學不俗，卻要做這種事，安知不是品行有缺？”
曾鴻沉眸道：“學生隻是在想，如果學生是個進京趕考無依無靠的寒門學子，權勢迫人的盛安公主要學生做這樣的事，學生如何拒絕？”
楚珺沉默了半晌，手指關節在案上叩了叩，“本宮知道了。”
曾鴻起身，“殿下聖明。學生告退。”
楚珺點頭，“嗯。”
待曾鴻離開，楚珺喚道：“褚風！”
一道身影自房樑上躍下，“少主。”
對於褚風窩在房樑上的行為，楚珺已經從無可奈何到放任自流了，“你去查查那個成績被取消的會元，看看為人如何。”
褚風道：“少主，如此屬下定要離開，去那人原籍地打探，少主的安全……”
楚珺道：“有阿珩寸步不離，當無礙。”
褚風知道她這樣說，就是已經決定了。於是拱手道：“是。”
“等等！”
“少主還有何吩咐？”
楚珺的手指在案上點了幾下，“把這次所被牽連的考生都查一遍吧。”
這個工作量多的可不是一兩倍。褚風眉毛也沒動一下就應了，“是。”
等褚風都走了，楚珺發現衛珩還在望著她。“怎麽了？”
衛珩似有感慨地一笑，“玥玥終究是心軟啊。”
楚珺無奈笑笑，“就這毛病，改不了了。”
“不用改。玥玥狠不下心的時候，還有我呢。”
楚珺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這一點，我總是不像父皇啊。”
衛珩不像讓她再憂慮這個他認為是無關緊要的問題，岔開話頭道：“不過，總算是可以清閑兩天了。”
楚珺見他雙手枕在腦後，隨意靠在坐榻上的樣子不由好笑，“是啊，這次會試沒我的事了，二皇姐暫時也不會來找我麻煩，是可以清閑兩天……這次二皇姐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丟了吏部，安排好的幾十個學子也都發回原籍了。”
衛珩道：“估計殿試以後，盛安公主還是會籠絡到人的。不過，這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先不操心。倒是眼下還有件事……吏部空出這麽多位子，你預備怎麽辦？”
楚珺斜著看他，“你明明跟我想的一樣，還來問我？”
衛珩笑著搖頭，“我可不是榮安侯。”
楚珺眉毛一挑，“我也不是二皇姐啊！”
兩人相視一笑。
楚珺和衛珩沒說出口的意思，是以不變應萬變。盯著吏部位置的人不會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也很多。沒人動，大家就都隻是看，隻要有人想爭，所有人都會一擁而上。這樣又少不了跟二皇姐和紀家好一場折騰，弄得父皇也為難。
楚珺和衛珩都明白，皇帝對大位之奪基本是坐山觀虎鬥的態度，最多有時候給楚珺行個方便，吏部尚書之爭顯然不在“行方便”這個範疇內。皇帝一定會安排不屬於任何皇嗣勢力的人到這個位置上，以平衡各方。這樣對楚珺又沒壞處，何樂而不為？
衛珩道：“既然最近無事……再去溫泉莊子上住幾日，如何？”
楚珺猛地側頭看衛珩，見他麵上表情如常，不禁腹誹：難道是自己想多了？總覺得他說住到溫泉別莊去，是有什麽微妙的暗示呢……
果如楚珺與衛珩所料。元文謖命翰林學士蔣約為吏部尚書，原吏部員外郎補空缺的一個吏部侍郎。這次事情雖然涉事人員眾多，但也並沒有牽涉吏部所有人。這個新任吏部侍郎，就是沒被牽涉到的人之一。
按理說，吏部為六部之首，吏部尚書大多會升任為宰相，這個重要的職位，當由翰林學士承旨補缺才是。元文謖越過周縉，從底下點了一個人，明顯就是知道了周縉已經參與到某個皇嗣的爭奪中，故而不用他罷了。這正是楚珺與衛珩的預料——吏部尚書這個位置太重要，皇帝不會再讓它落到某個皇嗣手裏，讓吏部成了大位爭奪的籌碼。
第一百六十二章 滿堂紅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奉德二十年四月初一，會試重考最後一場結束。楚珺沒有問曾鴻情況如何，曾鴻也沒說，兩人似乎對結果心照不宣。
四月十五日，會試發榜，曾鴻高居榜首。借住東宮的其餘二十一個黎川書院考生亦全部榜上有名，皆入殿試。
楚珺知道後，笑問曾鴻道：“你可是如秦先生一樣，不為三元及第誓不罷休？”
曾鴻也笑著答：“學生可沒有先生那麽大的心力，能蒙陛下看重，點為進士，就已經是天恩浩蕩了。”
“你心裏這麽想的才怪！本宮不知道你，還不知道秦先生？他看重的學生，肯定跟他一樣傲氣，若不是一甲才看不上。”
曾鴻笑道：“殿下這樣說，若是學生在殿試中沒得到一甲，哪還有臉見殿下？”
楚珺臉色嚴肅了些，“本宮不妨跟你露個底。本宮問過會試閱卷的幾位考官，從會試發揮來看，應該沒有人比你更好。但也不排除萬一有藏拙的，會試裏不顯山不露水，殿試一鳴驚人。這樣的可能雖然不大，但也不能排除。”
曾鴻臉色也一整，向楚珺一揖，“學生明白，一方麵要有信心，一方麵又絕不可懈怠、小瞧對手。殿下告誡，學生記住了。”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一點就透。楚珺讚許地點頭，“好。本宮等著你雁塔題名、三元及第。”
殿試定在了五月初。在這之前，楚珺為皇六女青璿請封。皇帝沒有怎麽猶豫就應了，封號樂定。封號為“定”的公主自是沒有封號為“安”來的尊貴，但青璿生母柳嬪商賈出身，位分又不高，青璿得這個封號，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左右她自己是不在乎這些的。
元墨玨與衛瑛的婚期定在了殿試之前幾天，兩頭都已經開始準備了。皇家那頭不用說，自有太常寺和宗正寺負責操辦。衛家這邊，因為衛瑛的母親段氏已經去世，府中又無其他女眷，楚珺雖然是長嫂，但身為太女，自然不能去做這種事。
衛朗本想請族中親近一些的旁支命婦來操辦，衛珩則提議不如將此事交給沛國公之女、兵部尚書韓增之妻段希曇，也是他和衛瑛的姨母。
這些事都是喜事，沒什麽憂心的。另一件讓楚珺覺得不省心的事，是之前一直在雲台山祈福修道的禎妃馮氏，已經啟程返回，即將抵達平都。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