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合點頭,“臣明白了。”他笑笑,“東西在殿下手裏,誰還敢打主意?”


    楚珺也笑,“正是。順道把刺殺大人的那幾個傢夥送到衛尉寺,也算是幫衛尉寺卿一把。”


    姚合拱手,“對了,還未曾謝過殿下相救之恩。”


    楚珺按下他的手,“姚大人不必如此。不瞞大人,此事也並非本宮偶然遇見,而是……”楚珺略一停頓,像是做了決定,“而是本宮早就猜到崔史文會坐不住,提前派人守在姚大人身邊,這樣也能抓住崔史文行刺的證據。”


    姚合表情一滯,思索了一下,緩緩釋然,“雖然殿下有所預謀,但救了臣是不爭的事實。且殿下雖有預謀,但並非出於什麽不堪的目的。殿下坦蕩,不挾恩以求,反據實以告,臣甚愧。”


    “姚大人恩怨分明,何愧之有?”楚珺表現得一派坦蕩,內心裏卻在想,也是有對姚合這樣的人,才能把話說破。遇見一個拎不清的,不會這麽容易釋然。說有愧,還是自己有愧,畢竟自己也沒把全部真相都告訴姚合……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連環計(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


    楚珺將大理寺調查結果呈上去,天威震怒,皇帝布告天下,這屆會試成績盡數作廢,擇日重考。同時,皇帝親自審問尚書崔史文等人。


    正在這時,衛尉寺卿又押著幾個刺客麵見皇帝,刺客指認崔史文乃指示之人,皇帝大怒,當場將崔史文削去官職,命衛尉寺將之收監在押,聽取後審。


    皇帝親審會試試題泄露一案意味著對一幹涉事官員的處理不會留情。三月十八日,吏部與此案有關二十餘人皆被罷職,從犯流放嶺南永不得入京,主犯崔史文刺殺朝廷大員,罪加一等,判斬監候,其族三代以內不得為官。涉事考生發回原籍,終生不得入學,不得再考。


    崔史文衣衫襤褸,髮髻散亂。被押入天牢的那一刻,他回頭向東宮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心裏想了什麽。


    東宮。


    楚珺與衛珩相對而坐,中間放著一盤棋。曾鴻在兩人側麵坐著,觀望兩人的棋局。


    棋盤上,黑白子已經廝殺到了最後的階段。楚珺執一顆黑子,思忖半晌,正要下落,忽然餘光掃到一旁的曾鴻眉頭微一皺,馬上將手縮了回來。


    衛珩嘆道:“玥玥,都快一炷香時間了。”


    楚珺不滿道:“莫催嘛,再催,你就是有意打擾我讓我輸。”


    衛珩無奈,隻好閉口不敢再言。


    曾鴻就更不敢出一點聲了。寬敞的殿內,隻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


    就在這靜的不能再靜的環境下,楚珺執著一顆黑子,正要往看準的地方落去時,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殿下!”


    楚珺本就不太靈活的右手一抖,黑子掉在本來要落的旁邊的位置上。清脆的落子聲,標誌著全盤黑子陷入了絕境。


    楚珺緩緩收回右手,左手卻扣在了棋盤邊緣,手指緊繃。曾鴻見狀,微不可察地向後退了退。


    進來的翡扇對這一切毫不知情,依舊輕快地道:“殿下,孟大人來了,看樣子是有好消息呢。”


    這句話一定程度上舒緩了楚珺的情緒。她將掀棋盤的衝動強按下去,語氣有些不耐,“讓他進來。”


    翡扇不知道楚珺為何有些情緒不佳,自己進來就說了一句話呀……她帶著疑惑退下,“是,殿下。”


    衛珩見楚珺按著眉頭惱怒的樣子,安慰道:“你重新落子吧,這不算悔棋。”


    楚珺此時已經沒了興致,將那枚落錯位置的棋子捏起來,看了看棋局,沮喪地把它丟回棋盒裏,“不下了不下了,這盤最多就是和局,贏不了你的。”


    孟藹進來,向楚珺行禮,“殿下。”


    楚珺把棋盤一推,“你給微姐兒授完課回來了?”


    孟藹敏銳地感覺到楚珺有些遷怒的意味,拱手道:“是。謝家小姐有天賦,又十分刻苦認真。殿下果然給臣找了一個好學生。”


    他這樣回答,楚珺反倒沒脾氣了,隻好生硬地轉開話題:“何事?”


    孟藹道:“回殿下,陛下的旨意下達了。”


    楚珺聽孟藹說完元文謖對這次會試試題泄露的決斷,摸了摸下巴道:“判的這麽重,看來這次,父皇是真的下狠手了。”


    孟藹是不能對皇帝的做法發表看法的。他說起另一件事:“陛下命禮部接手主持重考會試,日期定在五日後。國子監祭酒、禮部侍郎、翰林學士為主考。”


    “五日?時間這麽緊?”


    “是。因為調查試題泄露一案已經耽誤了不少日子,如果再往後推遲,今年新科進士入朝的事宜都會被打亂。”


    楚珺頷首,“告訴史遷,以崔史文為前車之鑑,小心謹慎,萬不可出岔子。多少雙眼睛盯著這次會試呢,萬一他再出紕漏,父皇問罪,本宮也不便保他。”


    孟藹拱手,“是。臣告退。”


    楚珺將視線轉回棋盤時,衛珩已經在一顆一顆撿起棋子了。楚珺挫敗地抱起一盒黑子,“再不跟你下棋了。十下八輸。”


    衛珩笑道:“哪有那麽誇張,統共跟我才下了幾次棋?”


    楚珺攪著棋盒裏的棋子,“說起來我也是顏氏族學出來的,可細究起來,棋下得不拔尖,畫也就是不醜,書呢勉強能看,琴就幹脆不會,我現在有點好奇,學成我這樣,舅舅是怎麽放我出來的?”


    衛珩忍不住笑了,“子盛還在呢,當著他的麵這麽說真的好麽?”


    曾鴻跟衛珩和楚珺都相熟了,現在私下偶爾玩笑也不至於動輒告罪。他笑道:“世子說的極是,殿下再這樣講,學生真的無顏再待下去,要趕緊回黎川書院跟先生再學幾年了。”


    楚珺一笑瞭然。


    自己在黎川書院表得現太剽悍了,讓這群學子記憶猶新。而且曾鴻與衛珩一樣,棋極好,書畫也可,但琴就是一竅不通了。楚珺戳著下巴道:“我在想,咱們這群人是不是跟琴八字不合,怎麽碰巧都不是那塊料呢?”


    衛珩和曾鴻都笑了。


    楚珺隻道兩人是被逗笑的,哪裏知道衛珩聽了這話心裏極是熨帖——他們都不會彈琴,這才是有緣分的一路人,那些善於撫琴的,都跟楚珺八字不合!原來那個陳贊是,現在這個陳易也是!對了,這姓陳的也跟她八字不合!


    楚珺要是知道衛珩心裏的想法,怕是要笑到抽筋了。誰知道男人計較起來也能這麽酸呢!


    說了會閑話,楚珺想起正事。“五日後會試,子盛可準備好了?”


    曾鴻笑笑,“本來一個多月前就已經準備好了。”


    楚珺一想也是,“之前那個會元竟然是提前得了試題的,現在沒了這群投機取巧的人,你們當比上一次發揮更好才是。”


    曾鴻感嘆道:“其實,學生是很為那個會元惋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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