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珩看著伸到自己麵前那隻好看的手,一時竟有些失神。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點頭應答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他從衣襟中摸出一個小錦囊遞到楚珺手上,“臣一直在邊庭,找不到什麽珍貴東西,自己摸索著做了這個,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楚珺打開錦囊,從裏麵倒出一個小物件。西域產的羊脂和田白玉籽料觸手溫潤,被雕刻成一匹小馬的樣子,鬃毛微微飄揚,一隻前蹄抬起,略略歪著頭的樣子像在打量楚珺,外形很討喜。


    楚珺喜道:“好漂亮的小馬駒!是你雕的?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馬?!”


    衛珩見她毫不掩飾的喜歡,心裏也十分高興,微笑道:“殿下喜歡馬?”他有些不好意思卻又很坦然地說:“其實臣並不知道。隻是軍中戰馬最多,臣也最了解馬,雕馬則最為傳神,其他的未必會有這樣的效果。”其實他還有一點對著楚珺不敢說出來的私心,現在不敢說,也可能永遠不能說。


    換了其他人哪個不抓住機會就自薦一番,說些什麽專門打聽過她喜好之類的話,楚珺最是喜歡他這樣的坦坦蕩蕩,半開玩笑道:“好了,這下你知道了,我喜歡馬,你又恰好有這樣的條件,若是以後有什麽事求到我頭上,旁的也不用送,隻需借我匹好馬讓我過過癮就成了。”


    衛珩順著她的話說道:“哪能隻是借,臣一定得送殿下幾匹好馬才行。”


    “懿軒說話可得算數。”


    “怎麽不算數?臣雖說不是膽小之輩,欺瞞殿下的膽子卻是沒有的……”


    兩人邊說著話,邊騎上士兵牽來的馬,在衛珩的帶領下緩緩向祁連山大營馳去。


    第五章 懿軒


    第五章


    衛珩和楚珺三人在天色微暗的傍晚時到達了祁連山大營。見衛珩回來,夥頭軍馬上將晚膳送到了大帳。楚珺是不講究什麽分桌而食的人,與衛珩相對而坐,用了晚膳。


    把碗筷撤了後,衛珩的親衛送來了開水。衛珩歉意地對楚珺道:“條件有限,臣這裏隻有開水,沒有什麽茶葉。”


    楚珺當然知道軍營裏物資艱難,能按時運來基本的糧糙已經不錯了,哪裏還要求什麽茶葉。她笑著擺擺手,“懿軒,你太見外了,我知道你們這裏的情況,不會覺得你不周的。”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突然想起來,“你等等……”她起身掀開帳簾,“翡扇?”


    與衛珩的親衛一起侍在帳外的翡扇與玉屏都靠過來,“小姐?”


    “去把瑤穀帶來的茉莉花拿一盒來。”


    玉屏道:“我去吧,曬好茉莉是我收的,我知道在哪。”待楚珺點頭,她快步跑開,不一會又跑著回來,手裏捧著一隻竹筒和一個竹簾盒子,“竹筒裏是您平時用的,盒子裏是沒用過的。”


    玉屏想的很周到。知道她現在要用,還要送衛珩一盒,特地拿了兩份。楚珺讚許地點點頭,“多虧你了。”玉屏笑笑,“小姐言重了。”楚珺拍拍她地肩膀,正要轉身回去,身後傳來衛珩吩咐親衛的聲音:“你們守在外麵,我和殿下有話說。”


    親衛應聲答是,楚珺知道這是有些白天不方便在北麓說的話,現在到了衛珩自己的地方,是時候商量一下了。她也囑咐翡扇和玉屏守在外麵,與衛珩回了大帳。


    楚珺把竹筒裏曬好的茉莉倒進水壺,讓衛珩也坐下來說話,“你這裏有什麽宮裏的消息嗎?”


    衛珩長案另一側與她相對而坐,“父親打聽宮裏的消息有些不便,朝中的事倒是知道一些的。旁的都沒什麽,有一件事倒是要緊。”他接過楚珺遞來的泡開的茉莉,把杯子捧在手裏,接著道:“二殿下六年前就封了‘盛安公主’,一年後便與榮安侯成婚,到現在還沒隨榮安侯回過封邑,仍住在平都的公主府內。這本也沒什麽,可禮部卻突然上了道摺子,說是已成婚的公主從未祭祀夫家宗廟於禮不合,請陛下下旨命盛安公主隨榮安侯前往兗州封邑。”


    楚珺端著杯子的手一頓,垂下眼簾,一時沒有出聲。因興國祖製允許皇女繼位,除了生母地位低賤、極度不受寵的皇女,一般封公主就是認同了繼位權。所以皇女在封公主後成婚,駙馬則為入贅,公主自然也不用去夫家,而是與駙馬一同住在公主府邸內。盛安公主自然屬於這種情況,禮部怎麽會不明不白地上這麽一道摺子。


    六年前正是楚珺被送到瑤穀那一年。當年她不過十歲稚齡,尚不能自保,父皇雖時時小心卻不能一直在後宮關注她,在她又一次差點被害的兇險後,父皇終於下定決心將她送走。當年那件事發生得蹊蹺,她唯一用過的不是自己宮裏的東西,就是禎嬪馮氏送來的手爐。她本來十分小心,就因為禎嬪並不受寵,一貫獨來獨往,送的又不是入口的東西,她才敢接,沒想到之後還是出了岔子。她出宮之後不久,禎嬪到十九都沒有封號的女兒就被封了盛安公主,盛安公主成婚前禎嬪又被晉了禎妃。她一直疑心禎妃與孟芷萱有了交易,這才來害她。


    禮部尚書方回是孟芷萱父親孟德輝的妹夫,實實在在的“孟黨”。禮部上這麽一道匪夷所思的摺子定是有了孟德輝的指示。這樣看來,禎妃與孟芷萱的關係應該是有了變化,可能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可能是父皇對待兩人的態度讓其中一人不甘,當然更有可能是二皇姐已經成為了三皇姐議儲的障礙……總之,孟黨的利益受到了威脅,孟芷萱這才急匆匆地與禎妃撕破臉,要把二皇姐遷出平都。


    不用她動手,二皇姐和三皇姐已經暗自爭鬥起來,想來四皇兄也快要坐不住了。大皇兄與衛珩交好,暫時不用擔心。這件事對她的好處不言而喻,楚珺的唇角略略上揚,“懿軒,謝謝你的消息。”她能想到的事,衛珩八成早就想到了,專門挑了這件事跟她說,是想讓她心裏稍有輕鬆吧。


    衛珩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也微笑道:“臣可沒有報喜不報憂的意思,這確實是件要緊的事,想來宮中之事六殿下會注意,那臣也就隻有把精力放在前朝之事上了。”


    楚珺笑了笑,“還有件事還得麻煩懿軒,請替我給大皇兄帶一句話:楚珺一切所為隻為自保和雪恨。”


    衛珩知道這是怕他夾在她和皇長子之間為難,在表明立場,不由地有些動容,“臣明白了,殿下放心。”


    楚珺啜了一口杯中的茉莉,熟悉的香味充滿唇齒,讓她心中更加舒暢。“青璿帶來子嘉的信,他在信裏說三皇姐十年前就封了隆安公主,今年又滿了二十,卻還沒議婚,父皇沒提起過,孟氏卻也沒有相看的意思,讓我多加注意這件事。”


    衛珩知道“子嘉”是陳贊的字,心裏一跳,麵上沒有表現出來,“臣也會注意前朝的動靜。也許是皇後怕自己相看會被人暗中幹涉,私下托孟大人在朝中悄悄活動。”


    楚珺點頭,衛珩猶豫了一下,像是還要說什麽。楚珺道:“說吧,你我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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