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通道內很安靜很安靜,隻剩下道衍的輕聲細語,他在回憶著以往,然後慢慢的講述出來。


    盡管這個過程他都保持著平靜,但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波瀾以及痛苦。


    其實,他並不願意去回憶這些,隻是陳平平想知道,他便隻好講述。


    因為陳平平是溫雨晴無法放下的那個人。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她天真爛漫,內心純潔無邪,似乎在她的世界中,永遠隻有快樂,她沒有煩惱……”


    “我是道門弟子,與她結識,是在一場聚會之上,那時……她嚷嚷著要學習道術,而我作為道門最為年輕的天才,自然而然的成為了他的老師,亦師亦友的那種。”


    “後來,我們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其實,她並非想象中的那麽快樂,作為溫氏皇朝唯一的繼承人,她肩負重任,所有的笑容也隻是她想別人看到而已。”


    “她的天賦很好,學習什麽都很快,唯獨道門的秘法,一直學不會,後來我才知道,她是故意的……”道衍傷感。


    額?


    陳平平好奇:“為什麽故意不學?”


    道衍解釋:“道門秘法博大精深,是我道門中最為強大的底蘊,她不願學習,其實也是對道門的一種尊重。”


    “什麽樣的秘法?”陳平平更加好奇了。


    “三生萬物……”道衍撐開眼瞳。


    刹那間,在他的眼眸深處,出現一道身影。


    是一個身穿古老道袍的人影,看不清楚模樣,他揮動大手,長袖鼓起,正在演化一方天地。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他走向那片無垠而空蕩的世界,不斷的揮舞雙手,演化天地道法,杜撰五行之力。


    長袖與衣袂齊飛,道法渾然天成演變。


    不一會兒,一座座山川拔地而起,河流跟著浮現,草芥樹木如同雨後春筍不斷的湧現,以肉眼可觀的速度蔓延向遠處。


    他便如一尊神明,一尊創世神,正在開辟一個新的世界。


    陳平平動容,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三個字:“道德經。”


    良久……


    這般動人心魄的畫麵,才消散下去,道衍也歸於平靜,在看陳平平時,他已經陷入了剛才演化的天地中。


    很好!


    道衍微微一笑,低語:“溫,你以前不願學習我道門秘法,如今,我便將這道門秘法傳給你無法放下的人,倘若有一天,你走到了古城的盡頭,陳平平將會成為你最為強大的助力。”


    他設下風雲榜,開辟出這樣的一個小世界,無非兩個目的。


    其一,等人。


    其二,尋找一個能夠繼承道門秘法的人。


    如今,他終於等來了。


    陳平平的出現,同時滿足了這兩個目的,他很欣慰。


    通道內重新平靜下來,再無任何的聲音。


    時間流逝,也不知道過去多久。


    陳平平才從修行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再次望向道衍時,眼神中充滿了尊重:“前輩……”


    “無須多說……”道衍搖頭,打斷他的話語,而後說道:“你已經被牽扯進去,無法避免,所以……這也算是我給她的一種彌補。”


    陳平平目光複雜。


    道門最為強大的底蘊,他就這樣傳給了自己。


    道衍接著說道:“她不讓我牽扯進去,或許,也有她自己的苦衷,你的到來,是我與她之間一次另類的見麵方式,或許……這一次以後,風雲榜將不會存在,而我……也可以安心了。”


    “前輩你?”陳平平震驚,他明明感知到眼前的道衍,有血有肉,怎麽可能?


    道衍笑著:“我去了古城,沒能活著回來,連自己的屍骨都葬在那片焦土之上,我無能為力,我的帝兵帶著我的執念回到這裏,多年來一直凝而不散,而今終於可以安息。”


    陳平平傷感:“前輩。”


    除了這兩個字以外,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兩人是最為要好的朋友。


    一個一直在輪回,一直在固執前行,另外一個則在等……


    他們明明可以見麵的,隻要一個轉身即可,可兩人始終沒有見麵。


    如今他的出現,可能導致兩人以後永遠無法見麵了,他心中酸楚,一時間,心中的千言萬語一句也說不出來。


    很傷悲。


    道衍搖頭,看著他:“你無須悲傷,道門講究道法自然,天地自然,我們雖然隕落,但也會以另外一種方式活著,假如有一天,你看到一個相似的我,切莫吃驚。”


    他很灑脫。


    等了漫長的歲月,內心原本很壓抑才對,可如今,他從容離去,並不傷悲,心中也沒有任何遺憾。


    因為他完成了自己的等待。


    溫雨晴心中無法放下的那個人,來到這裏,他繼承了道門秘法,將會代替道衍守護著溫雨晴。


    道衍接著開口:“你體內的那一部古卷,可以指引你前往古城,但……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因為你和別人不同,如果他們不承認古卷的存在,我也無可奈何。”


    “古城,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陳平平問。


    “一個可怕的地方,一個能夠令人絕望,卻又能給予人們希望的地方,你去了以後便會明白。”道衍看著他:“我時間不多了,你心中可還有疑問?”


    “天道石是真的嗎?”


    “是……”道衍點頭:“倘若你想要,我可以給你。”


    “想要。”陳平平毫不猶豫的回答。


    天道石對他而言很重要,是能否鍛造出天道神兵的關鍵物品。


    道衍再次點頭:“好!”旋即,一指摁出,光華迸發,激射入陳平平的腦海世界中。


    陳平平動容,難以置信。


    天道石,竟然就是風雲榜?


    這麽一大塊?


    這一刻,他的世界觀崩塌了。


    那可是天道神兵的原材料啊!


    即便是拳頭大小的體積,也價值驚人,足以引發一場場可怕的殺戮。


    陳平平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問出第二個疑惑:“他們都說,拿下風雲榜第一名的天才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這是真的嗎?”


    道衍看著他:“我給了他們兩個選擇,其一,得到一塊天道石,可以參悟大道,其二,我可以送他們入古城的那條路,但接下來的路需要他們自己走,他們都選擇了後者,結果一去不回。”


    陳平平:“……”


    一去不回這個詞語用得好。


    “現在,天道石的掌控權在你手中,你可以重新設立規矩,也可以永遠讓它消失。”道衍說道:“我……要走了。”


    “前輩,你剛才說的可都是真的?”陳平平內心波瀾動蕩:“你還會活著對嗎?”


    “或許……”簡潔的兩個字,道衍不再說話,他的身影慢慢的消散下去,最後如若一縷清風失去蹤影。


    通道內再一次平靜下來。


    但與剛才的不同,這一次隻剩下陳平平一個人。


    他回想起道衍所講述的故事,關於溫雨晴的一切,盡管很簡潔,也很短暫,可卻讓他腦補許多畫麵。


    溫雨晴的一生,並不快樂。


    他慢慢的垂下眼簾,看著地麵上的紙符,道衍並沒有做出選擇,也沒有帶走這張紙符,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但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的內心很窒息。


    或許他應該強行召喚出師尊,讓他們見上最後一麵,彌補遺憾的。


    良久良久……


    身後傳來黑頭鴨的聲音:“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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