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回憶。


    其實道衍與溫雨晴之間,並非道侶,而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漫長的歲月以前,他們曾有過很多約定。


    比如,一起證道,一起殺入那個世界,斬殺所有的大人物,還眾生一個平等與光明的未來。


    再比如,他們曾說過,誰找到道侶,都要介紹給對方。


    道衍看著那一張小小的紙符,陷入無盡的回憶中,他一會兒笑,一會兒惆悵,一會兒又哭了起來……


    情緒在劇烈的發生變化,最後隻留下一個痛苦。


    是的!


    他很痛苦。


    一次遠行,溫氏皇朝便被覆滅了。


    漫長的歲月中,雖然溫雨晴一直在輪回,可他從未見過。


    不是不想,而是見不到。


    命運仿佛在跟他們開玩笑……


    後來他證道,孤身一人殺入那座古城,可惜,他依舊見不到溫雨晴。


    再後來,他一次蘇醒,看到了通道內的文字,不禁淚流滿麵。


    他,又一次錯過了。


    道衍在顫抖,雙手戰戰巍巍的從他的手中,拿過紙符,感受到當中的波動,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當然了,陳平平更加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看樣子,道衍與師尊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好。


    而他剛才還將通道內的文字切了下來,若是道衍計較起來,一巴掌拍死他都有可能。


    良久……


    道衍才平靜下來:“你叫什麽名字?”


    “陳平平……”


    “很好聽,所以……你為何要將通道內的文字切下來?”道衍看著他。


    “前輩,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陳平平訕訕。


    他果然計較了。


    也對。


    就他們之間的那種關係,怎麽可能不計較?


    不等道衍作聲,陳平平解釋:“是這樣的,溫雨晴是我的師尊,我剛才看見師尊留下來的文字,一時激動,然後就……嗯嗯,就是這樣。”


    他知道,這是一個很不禮貌的行為。


    可是……


    人就是這樣,很多時候,後知後覺。


    陳平平吐出一口氣,說道:“前輩,要不,我把那些字都給你弄上去?”


    道衍不語。


    “要不,前輩你懲罰我吧!”他又道。


    說實話,剛才切的時候,還沒有什麽深刻的體會,可是……當他看見道衍那一係列的情緒波動時。


    心中的感觸很大。


    一個心懷絕望的女子,來到這裏求助。


    那是一個什麽樣的畫麵?


    他很了解溫雨晴的性子,看似柔弱的她,內心很固執與堅強,她絕不允許別人看到自己的軟弱。


    所以,她肯定是走投無路之下,抱著最後一縷希望來到這裏。


    而救助的這個人,在她內心占據的分量很重很重。


    陳平平見他還不說話,接著說道:“燃燒紙符,可以召喚師尊的。”


    道衍開口:“我知道,這是我教她的。”


    陳平平:“……”


    他們告別的那一天,相互留下了紙符。


    可惜,道衍遠去,在一次大戰中,丟失了紙符。


    而身在溫氏皇朝中的溫雨晴,雖然手握著道衍的紙符,可她卻遲遲沒有進行召喚,因為她很清楚,即便道衍回來了,也無法改變皇朝的結局與命運。


    覆滅,已經成為必然。


    再後來,她墜入輪回,紙符自然如數丟失。


    一次又一次的輪回當中,她才得知道衍已經證道。


    溫雨晴很欣慰,可她依舊不曾尋找道衍,直到有一天……她開啟了古戰場,見到了皇朝的士兵們。


    那一刻,她淚流滿麵。


    士兵們已經死去了,隻剩下英靈在戰場遊蕩,溫雨晴怒火燃燒,直接殺入古城……


    結局可想而知,失敗了。


    她轉身回到這裏,進入風雲榜,尋到了道衍的帝陵,傾訴著這一切。


    可惜,那個時候道衍在沉眠。


    溫雨晴走了以後,道衍才蘇醒過來,看見通道內的文字,他意識到溫雨晴來過,心中不由的懊悔。


    唯一讓道衍不理解的是,她為何不留下紙符?


    “她很固執。”道衍說道:“因為她說過,不久的將來,她將會繼承這個龐大的皇朝……”


    “???”


    這個跟固執有什麽關係嗎?


    陳平平愕然。


    道衍繼續開口:“皇朝覆滅以後,她必然承受了很多,可惜,我不在她的身邊,無法體會到那種絕望與痛苦,但我一直在尋她,她一定知道,入了我的帝陵後,卻不曾留下一張紙符,這說明她並不想讓我牽扯到這場大因果當中。”


    他太了解溫雨晴了。


    救助並非是真正的救助,而是一種傾訴,是溫雨晴對道衍的思念。


    當然了,這種思念,僅限於朋友之間,絕非道侶。


    或許當時的溫雨晴,已經沒有朋友了,隻剩下道衍一個。


    她那個時候經曆了很多,太過疲倦,走了太多太多以前連想不敢想的路。


    筋疲力盡,需要一個人傾述。


    道衍慢慢的回憶著:“我與她是朋友,所以,你不需要擔憂什麽。”


    咳咳!


    這話說的。


    陳平平老臉一紅。


    道衍看著他:“我很了解她,如果不是真正關心的人,她是不會留下紙符的,因為這樣會讓你牽扯到一場巨大的因果當中,她並不想希望有人因此而受傷,她更傾向於自己去處理這個問題。”


    “可惜,皇朝已經覆滅,她無能為力,漫長的歲月中,隻能孤身一個人前行,心中的執念一次又一次的說服自己,一往無前的走下去。”


    “你與我不同,她無法放下你……”


    “前輩,你別這樣說。”陳平平紅著臉:“其實,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將那些文字切下來……”


    道衍搖頭:“無所謂,你既已成為她心中的牽絆,無論她是否承認,又或許將你推出那場因果,你都已經牽扯進去。”


    陳平平眼珠子轉動:“是皇朝與那些大人物嗎?”


    道衍開口:“你會明白的。”


    咳咳!


    陳平平又問:“前輩,與師尊認識多久了?”


    “很久很久。”


    “能說說你們之間的故事嗎?”他憧憬著。


    道衍沉默。


    那些故事距離現在太過遙遠,而且對於現在而言,也是一種痛苦。


    他不願過多的回憶。


    可是,陳平平問起……


    他是溫雨晴唯一的牽絆,留下紙符,無法放下的那個人。


    他已經牽扯到那場大因果當中。


    或許有一天,他們將並肩作戰。


    道衍很悲傷,因為溫雨晴始終不肯讓自己出手,作為唯一的朋友,他很無能為力。


    但他也很欣慰,那個外表柔弱嬌小,天真爛漫,內心卻固執與堅韌的女子,終於有了無法放下的人。


    他很羨慕。


    他一聲輕歎,緩緩盤坐下來:“你想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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